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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被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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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窗外微微下着小雨,雨滴软软的从房檐下垂落,一滴滴消融在地上。
风轻柔的串进屋里,撩起门帘边的轻纱飘扬又沉淀,使得厅后里人的面容忽明忽暗。
站在厅里的人穿着半旧不新的灰色长袍身子微躬,显然是在等帘后人的训示。
屋子下方本是镇冰室,因着下雨的缘故此刻更觉寒气逼人,便是站得久了双腿渐渐被寒气沁入有些许麻,这才刚微动了身形帘里那边便响起了细微的声响。
“怎么?袁五,这就耐不住了?”声音柔柔的传出来,伴着茶盖轻叩茶碗的声音。
“属下不敢,不敢,但凭主上吩咐”此刻被唤作袁五的中年汉子连声忙道。
等了些许,帘后又再次出声道带着微怒“那件事办得如何了?”
“主上,审了几日还没消息,只怕她一个小丫头并不知晓当中内情,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她轻笑
“你可知外面已经开始变天了,便是这钦州已呆不得几日了.”
“主上,不如……”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就大了起来,砸落在窗栅上噼里啪啦的响。近处的轻纱仍随着风飘起又坠落,只是帘后早已没了他人的踪影。
袁五抬起身,这才觉得背后湿了一大片。
漆黑的夜雷声大作,一道道闪电似从天际尽头处劈来要将这天劈成无数块一样。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却生机盎然,地上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硕大的老鼠正在审视它的领地,尾尖摆动若有若无似的扫过躺在地上人的脸。低低的呻吟声从地上人的嘴里传出,以此表明他还没有死去。
只见这人身上的鞭痕条条分明,执鞭人力道用得极好,既没伤到筋骨,又刚好打到皮肤生生绽开,结好的疤反复开裂,猛一眼开上去实在有些惨烈。
地牢铁门外一个守门壮汉恨恨的望向通往上层的石阶。原来今夜大雨几个守门人料想此时也不会再有人过来继续拷问,几人个都是这家新招不久的护卫,一打听平时也都爱喝个小酒赌个小钱,大家熟悉后便没了拘束一商量便拿了骰子空碗赌起钱来。赌了几把越发的技痒,只恨人少不过瘾。想起守在上面的也有好几个兄弟,倒不若索性将这赌桌搬到上面大家一起方才是尽兴。想毕便只留了两名看守地牢的铁门,其余的人都到了上面。
赌台在上面进行得如火如荼 ,听得守在牢门前的罗成频频技痒。终是忍不住赌瘾发作。撒谎自己出去方便就也往上去了。不知是他赌运不好还是赌技欠佳,次次大小都跟着他反着来,没几把便输得什么值钱的也没留下。罗成骂骂咧咧的离开赌桌。大家都知道他输红了眼也没人跟他计较。
罗成觉得输得晦气,端起另一桌边的酒碗一连喝了好几碗酒才觉得心中的不甘消了下去。
兴许是酒喝多了不多时便有些尿意,接着就离开众人走去茅厕。先前才小了些的雨现在又开始下大了起来。罗成裤子还没系稳,一道闪电就从他上方扫过来,接着便是一声闷天雷响。罗成匆忙的系上裤腰带,才一转头,闪电扫过的院角若隐若现闪出一个人影。
“谁?”罗成出声问,带着些颤抖。院角的人慢慢浮现。罗勇睁大了眼“你…你 ……”
罗成回到地牢后整个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刚刚在院角里的惊险一幕还在他大脑里回转,脸上簌簌的冒着冷汗,舌根也微微有些发苦。此刻整个人显得安静无比。
大抵是知道他是撒谎出去赌钱的,对方也没开口询问,一时间沉默在四周蔓延。这样的沉默似乎也没持续多久便被铁门里的几声痛苦呻吟给生生打断。
静默的夜里这样凄凄的哀嚎伴着雨夜显得有些惊悚。罗成对面的庆勇似乎听得有些不耐烦,起身便向铁门连踹几脚,边踹边恨恨地说道:“大半夜的作什么死,再吵小心爷的鞭子。”
说完铁门里的人动静果然小了些,只有些断断续续的压抑后的声响。
罗勇笑嘻嘻的望着庆勇问到:“勇哥,小弟也是才来袁府没几天,怕是有些做得不好的犯了爷的忌讳。你来得比我早,不知这铁门里可关着什么重要人物?竟劳动一大院子的人守着。”
庆勇看他问得客气,也不藏着实说道:“我也不过比你先来月余罢了,只听说这袁府的袁爷他们是从汴京来的,这关着的据说是一个惯偷,偷了爷汴京主子的好些珍宝一直没问出下落,现下汴京动乱了这才把人带到此处细细审查。只怕这来头大着呢。”
听完庆勇的话,罗成这才晓得里面关着的人竟是个大盗。怪道那人要他如此…… 想着想着心里也有了些计较。道完这些来历两人一时间也无话可说,守到半夜庆勇感饿,腹中雷鸣似鼓,罗成便让他自去吃宵夜自己守门,庆勇想着横竖里外都有人把守倒也不怕出事便出门自寻食去了。
待庆勇前脚刚一走罗成后脚便小心翼翼的朝铁门走去,顺着上面的小窗口向里张望。他刚来守这儿没几天,才从庆勇那里听来了此人的消息。这两天上面也审问了好几回,每次他都只是负责开关牢门。对于这人什么样他倒是没有注意过 。
罗成打开铁门,慢慢走向那躺在地上的人。牢里特有的臭味不停刺激着罗成的鼻子。罗成捂了捂鼻子。又走近了些,罗成用脚踢了踢。对方嘴里破碎的发出些声响。“你可是那偷了主人家东西的小贼?嗯?”罗成试探性地说道。躺在地上的人儿仿佛没听清似的低声说着什么。只是声音太过细小罗成没听清。
他蹲下去强忍着牢里的酸臭凑近去细听这才听明白了原来是说水。罗成看着地上的人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大半的脸只留一张泛白干涸的嘴在外面,想了想,转身端了一碗水进来。
粗劣的土碗口递到那人嘴边,干涸的嘴唇极力地吮吸一下便见了底。
如是这般喝了三碗才满足地开口道:“你是谁?”罗成听这声音虽然沙哑得厉害却带着女子特有的柔弱,这分明是个女人,此时倒也不敢小瞧开口道:“我是这儿的守门人,你这女子,如今这状况我怕你即使出去也难以逃脱。倒不若将那藏起的珍宝告知我下落,待我想个万全之法找机会再放你出去。”罗成盘算着之前的事,想着若是她答应告知了珍宝的下落也算得自己最后为哥哥的打算没有白费。
“珍宝?什么珍宝”声音犹是沙哑的,带着些探究。
“就是你偷了的这家主人的珍宝,银两!”罗成以为她不想交出来,正有些怒气要发却又听到她讲道:“不过,我确是有些值钱的东西放在别处。”她缓慢的动了动,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哗哗响。
罗成见她捡起地上的几根稻草,不一会便编出一个物件。见她递给自己,正待他疑惑不解时又听她说道:“这便是我的信物,我在翠金楼存了些银两你拿着它去找一位佟掌柜,若他问起你要取几钱,你便答九钱九,若问你何时取,你便答只待入夜”
罗成翻看手中的物件,这只是一只普通的稻草鱼,如何能取得着那些银两。
似乎是看穿他的犹豫便又开口说道“如今我被关押此地,再出去怕是难了,到如今钱财于我不过是身外物,如果我告知了他们可能也活不过明天,倒不如告诉你,只求你平日里多照顾些。”
罗成想了想也不知之前那人喂自己吃了何物,能活到几时尚且不知,如今便是信她一信又何妨,想毕便将稻草鱼往怀中一揣。又端过一碗水让她喝下。估摸着庆勇也快回来了便重新关上了铁门。
身上还是生疼,但一切总是在往好的方面在发展。但愿一切顺利,今夜终是可以让自己浅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