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乱世[花羊] ...
-
我可以去长安找他。泱禾擦着手中的玉玄清明这样想。
唐末，安史之乱，民不聊生。
泱禾自幼在纯阳宫长大，日复一日的早课，练功，修道。
初时少年心性，静不下来，倒是闯了不少的祸。
那一次，万花谷谷主带着几名弟子前来拜访。谷主与掌门于屋内相交谈，他和师兄们在门外等候。
等的有些无聊了，泱禾便心里有些痒痒。拽着万花谷一个年龄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的弟子，也不管对方愿不愿，就说带他去见识见识纯阳的风景。
两匹马奔驰在白茫茫的山间，万花弟子表情淡淡的，泱禾的脸上却挂着明媚的笑意。
马儿停在了一小屋前。泱禾栓好马，回过头发现万花弟子仍是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
"你这副表情让别人看了，恐怕还以为你才是纯阳弟子呢！"
万花弟子终于露出了一丝讶异，顿了顿开口:"为何？"
这是泱禾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清明而温和。恍然回过神来，泱禾瘪瘪嘴，一边向小屋旁的空地走过去，一边答道:"师父师兄总是这样淡然着脸，每天讲核心牛大道理，烦死了！"
万花弟子听罢，轻笑了出来，脸上的笑容让本就出色的脸更添光彩。泱禾不由看呆了。只是笑容维持了不到四秒，泱禾看着他的表情迅速变得有些阴沉且恐慌，不由有些不解。
"小心！"随着泱禾身后一阵异动，万花弟子冲上前来将泱禾往旁边一推。马匹受惊地嘶鸣起来，泱禾急急抬头，就看见一只雪色的老虎将那名万花弟子摁倒在地，他肩上是被爪子撕裂的痕迹。
泱禾立刻拔剑，咬咬牙提气上前。"两仪化形！"几招下来，泱禾身上添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白虎轰然倒地。泱禾不敢歇息，急忙将万花弟子背起，不顾乱嘶挣扎的马儿和自身也在淌血的伤，提气轻功回致纯阳宫。
掌门勃然大怒。泱禾发誓，这绝对是他第一次见到掌门如此生气的样子。默默跪在殿前不敢发一言，只偷偷看万花谷主为那名万花弟子疗伤，待到他的脸色终于稍有好转时才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万花谷主的目光移到泱禾的身上，见泱禾身上的道袍有些凌乱有些地方也渗出丝丝血迹，轻叹了口气：“罢了，也不能全然怪你。我先替你疗伤，这几日照顾墨觞的责任便交于你吧。”
泱禾呆呆地看着万花谷主替自己疗伤，脑子里却是只想着：“原来他叫墨觞……”
墨觞的伤好的很快。毕竟是谷主亲自治疗，自然是事半功倍。只是这伤好了，便得回谷了吧……墨觞轻轻皱起了眉头。这几日多半是泱禾在照顾自己，两人的交情倒是渐渐浓厚了起来，只是现下要回万花，这只是徒添不舍吧……
看着窗外的雪又渐渐下大，墨觞想起泱禾那张有些愧疚的脸轻勾了嘴角。
临行之前，墨觞将一枚玉石交于泱禾手中，说是日后可凭这个来寻他。泱禾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石，满脸不舍地送谷主和众万花弟子们至山腰。随后泱禾回到纯阳宫，跪在掌门面前自愿领罚。掌门长叹着“孽缘”，只甩袖让泱禾在镇岳宫内跪了两日。
领完罚的泱禾看上去似乎沉稳了许多，终于褪了一点少年心性。掌门和师兄们皆因此事半喜半忧。泱禾坐在自己房内，再次拿出那枚玉石摩挲了一番，最后才想起可以串在剑穗上，不由笑了起来。
年月无声。如今离泱禾与墨觞见面已过去了七年。
安史之乱爆发，泱禾有些忧虑地看着掌门派遣两位师父与大师兄下山，前去助天策军一臂之力，安置百姓。
又过了近一月。掌门拿着师父的书信，眉头竟是皱了起来。“如今长安洛阳已纷乱到如此地步了么……”
泱禾的心也跟着皱了起来。前几日墨觞写了书信，字迹难得的有些潦草，只简单交代了几句现下长安的战事伤亡，以及很好勿念。只是这简短而潦草的书信，反而更加增添了心中的不安。
如今泱禾早已不是那天真无忧的少年，他也成了门派中的师兄，身上也肩负了属于他的责任。看着掌门自安史之乱爆发以来愈发似乎疲惫了很多的脸，泱禾握紧了不久之前才得到的玉玄清明，上前一步跪下。
“弟子泱禾，自愿下山前往长安助各大门派一臂之力。”
“弟子泱玄，自愿下山前往长安助各大门派一臂之力。”
“弟子……”
掌门看着泱禾的目光有些欣慰，有些慈爱，却也有着复杂。
泱禾再一次注视着玉玄清明上的挂着那枚玉石的剑穗，温和地笑了一下。只是待到来到长安，泱禾才懂得为何墨觞的书信一日比一日潦草简短，嘴角的微笑便再也挂不住，看着这满目的疮痍。
泱禾微稳定了心神，随后便立即拔剑加入战局。
战火纷纷，离人魂。
连战两日，泱禾体力早有不支。奋力将面前的叛军斩杀，泱禾喘着气微晃了晃身子，肩侧的伤口传来的疼痛让他有些应接不暇。脑中恍然想起当年的墨觞似乎也是伤在这个位置，竟是轻笑出来，却在下一秒无力倒地。
“泱禾师兄！”
其余的弟子看到泱禾倒下，拼了全力杀尽这四周的敌人，纷至上前将泱禾扶起，抬到流民街附近的医疗之处。
“师兄，有纯阳弟子受了重伤！”小师妹慌慌张张地跑进了临时搭的草棚。墨觞煎药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立即走出了棚外：“药你看着，一刻后停火。”小师妹看着师兄有些匆忙的背影，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师兄一听到纯阳就怪紧张的？”
当墨觞来到那名受伤的纯阳弟子所在的草席处，心里不由一紧：纯阳派素色的道袍已被鲜血染红大半，看上去十分狼狈且极度脆弱。“师兄。”万花谷的师弟师妹见到墨觞来了，终于松了一口气，将受伤的情况大致说了。
墨觞点点头，看向草席上那张紧闭着眼的沾了鲜血的苍白脸庞，心中有些怅然。当初泱禾看着自己躺在地上，不知是否也同自己此时是一样的心境？小心翼翼地替对方褪去道袍，看到肩处的刀伤，心下一沉，立刻开始替他洗净伤口、上药、包扎。待到一切处理好后，墨觞的表情才渐渐舒缓开来。侧身拿水喂给这名受伤的纯阳弟子，却在转身的瞬间看到对方的佩剑上挂着的玉石。
墨觞怔愣了两秒。放下碗转回身子看着草席上还未清醒的人的脸庞，墨觞觉得自己的指尖有些颤抖。“泱禾……”小心地替人洗去脸上的血污，看着记忆中那稚嫩的脸庞如今轮廓分明，忽的生出了把人紧紧抱住的冲动。
几日之后，泱禾苏醒，与墨觞相认。
同日，长安城城内沦陷，天策灭。各大门派损失惨重。
墨觞日复一日地替各门派受伤弟子和生病的百姓看病，泱禾日复一日地杀敌和为百姓寻觅食粮。两人虽不能日日见面，情谊却一日比一日深厚。
待到大局已定之时。
两人归隐山林，共度余生。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乱世[花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