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妨惆怅是清狂》卷卷苍耳

20、混乱突如其来

　　连漪下榻的酒店恰是那位张姓当事人名下的产业，退房时连漪忍不住埋怨道，“我律师费还没拿到呢，现在你把人得罪了，我怎么办？”
　　何奕侧身亲亲她的鼻尖，“我养你还是不成问题的。”一手拖着她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环着她往外走，开始兴师问罪，“他怎么从广东千里迢迢去找你打官司？连律师的盛名原已远扬至此。”
　　“何先生不是从澳门慕名而来？可见扬得还要远一些。”
　　“没道理。我慕你之名可都是陆祈设计好的。”
　　小女人顺手在他腰间掐了一下——这是她以前被陆放气极时的习惯性反应。这亲昵的动作让何奕心神一颤。
　　“离登机还有十多个小时，去哪？”
　　“上下九怎么样？”
　　何奕正帮她开车门，闻言不禁笑道，“我原以为你会想去珠江或哪里看看风景，没想到高估你了。”
　　虽这样说着，却是把导航的目的地订到了那条四海皆知的小吃街。
　　连漪好奇，“车子是谁的呀？”
　　“之前的学生，在本地工作。”他来此地除了陆家并无他人知晓，那名学生刚好致电问候，知道他来了，说什么也要前来接待，被他婉拒后便为恩师派了私车代步。
　　“那你出门岂不是很方便？”桃李天下，处处都有人接应。
　　“不能总麻烦人家。”
　　“嗯，也对。”
　　“陆祈是例外，麻烦他，我过意的去。”
　　听着这隐晦的情话，连漪装作看路边的风景，嘴角忍不住翘起。

　　在车上，何奕接了个电话，连漪听他推辞了对方请他做某大型学术论坛开幕嘉宾的邀约，客气地对对方说过奖、哪里，又听他思路清晰地为论坛的发展方向提出意见，心中盈满了感动与崇拜。这个男子，在世人面前是成就斐然的学术精英，在她面前，还是……
　　“这样盯着我，会影响我开车。”他一本正经地对她说。
　　“你专心开车就感觉不到我在盯着你了。”
　　“再怎么专心，也感觉得到你。”
　　“何奕，”她眼睛一热，恳切地看他，“回去之后，你愿不愿意随我去看一看陆放？”
　　何奕牵了她的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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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邱初气喘吁吁地赶到医院，逸清坐在大厅里等她。“怎么了？好好地突然要体检？”
　　逸清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学校要交一份体检证明，召你来左右相陪。怎么，不愿意啊？”
　　“你这小没良心的！电话里说你在医院等我要吓死我了好吗！”邱初调匀气息，数落人的精神就来了，“如果你心心念念的外科医生有着落了我还放心一点，最坏不过就是你有了，可是你这样一点征兆都没有地就要来检查，我……”
　　“好了好了~”逸清捂了她的嘴，“正好借此机会看我能不能艳遇个外科医生啊乖。”然后语气一转，“瞧你，老娘这才把你放养了几天啊就给自己饿成这个样子？不行不行，你待会儿跟我一起做个检查。”
　　“是吗是吗？”邱初闻言开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真的瘦了吗？”
　　“瘦了瘦了。”逸清一心想拖她去检查，只好顺着她的意思。“走吧，号我都帮你挂好了。”
　　邱初嗅出了一丝不对劲，这女人分明是有预谋的。“不用了，我陪你检查就好，我鉴定所那儿没来得及请假，师弟帮我顶着班的，你早做完我们早回去。”
　　“让他多顶一会儿。你跟我来。”
　　若搁在从前，邱初一定不会怀疑什么，逸清大学时跟在陆祈手下混，把他那果决强制的脾气学得十足，但是这一次……“大不了挂号费我退给你，好好的我做什么体检啊。”
　　“你……”逸清气结，“你前些日子不是睡不好吗，又经了那么一闹，检查一下没害处的。”
　　“你跟我说实话。”
　　“我听不懂，邱初你本事了啊，关心一下你哪儿那么多事？”
　　“真的没有阴谋？”
　　“真的，我发誓！”逸清稍稍松了一口气。
　　“上官逸清，”邱初叫她全名，“我了解你，和你了解我一样。我们俩说话，你丫什么时候容易被我占上风？还不是你心虚的时候！你再瞒我我跟你恩断义绝。我到底怎么了？”
　　逸清沉默，然后叹气。“借用你刚才的话来说，最坏不过就是你……有了。”
　　邱初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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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祈心神不宁，一上午连一份审查意见都没写完。
　　倒是坐在他身后的徐致，吹口哨来又哼歌，哼完歌来还躺在椅子上转圈儿，整个人如春风里摇曳陶醉的一颗鼠尾草。
　　“徐哥，妹子搞定了？”小郑问道。
　　“还没有~”徐致转到背面戳戳陆祈，“不过她说她没有讨厌我耶~昨天在咖啡店里我们也没有吵起来，嘿嘿。”
　　“然后你就高兴成这样？”陆祈打起精神回他一句。
　　“我约她下次出来，她说会考虑呀~”
　　小郑没忍住，大笑起来，“徐哥，你得意早了！女孩子说‘会考虑’，十有八九就是把你拒了啊！”
　　“不会吧，”徐致抓抓头，“女孩子就是要矜持一些啊，难道她能直接说‘好啊’？”
　　“那你就再约约她试试咯~”小郑怂恿，“趁胜追击嘛。”
　　“这个……”徐致又戳陆祈，“你觉得怎样？”
　　“不怎么样。”
　　“那怎么样？”
　　“过几个星期再约。”
　　“几个星期？”徐致惨叫一声，“那是要我的命啊。万一她让别人……让别人给追走了怎么办？”
　　“那就证明你们无缘。是你的怎么都跑不掉。”
　　“为什么啊，几个星期哎，黄花菜都凉了！她还能相信我的诚意吗？”
　　“只要你有，她凭什么不信？”
　　“不行不行，我可是把终身幸福押在你身上了，你要对我负责！你敢不敢拿你的婚假父育假作保证？”上次陆祈用这个作担保，他果然赢了非雅，可见还是挺灵的。
　　陆祈犹豫了。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他还真不敢拿父育假什么的开玩笑。
　　“哎。”徐致悲叹，“天要亡我徐家？不孝有三，不娶为大啊！兄弟你不能这么让哥哥背负不孝之名！”
　　“我……”
　　门开了，科长一脸担忧地走进来。这边心不在焉的、心有所牵的、一心等着看好戏的三只瞬间变身能量满满的检察官形象，“洪科，你来了。”
　　科长理都不理其余两只，指着那刚刚心不在焉的，“陆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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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家是警察世家。陆祈的爷爷、奶奶、爸爸、哥哥都是警察。原本如果不出陆放那一意外，陆祈毕业后也会再为家里添一身警服。
　　陆放之所以出意外，是因那个叫邱初的女子。他们之所以会遇见这个女子，是因早些年陆父工作调动来了此地，落户在邱家旁边。
　　邱家人是法界同行，邱父在检察院工作，邱母是大学法律系的教师。
　　陆家父母年龄稍长些，近年已退休，而邱家父母还在岗位上作着最后的贡献。

　　洪科长的办公室，坐着已是检察长的邱父。
　　“邱……检。”陆祈咽回了私下里的称呼，毕恭毕敬。
　　“邱检，我去政治处，你们先聊。小陆，不要多说话。”科长对他使了个眼色。
　　陆祈点头。
　　“小二，半年节怎么没回家？”邱鸿业不徐不疾地与他闲话家常。
　　“我向来没有过这些节的习惯，您是知道的。”
　　“我倒是记着邱初小时候有次过半年，嫌饺子馅儿不对口味，跟我和她妈闹情绪，是你把她领到你家过的节。时间这一晃可真快。哦对，小漪说见过她，一个人过得还不错。”
　　“邱叔，您别这么说，小初是您女儿，您还不了解她？她从小到大什么时候离开过家里？她指不定有多想回来看你和阿姨。”
　　“是吗。”邱鸿业淡淡道，情绪被很好地掩盖。“洪科给你说了吧，你退庭的事儿，纪检在查。本来事情可大可小，但是法院那边有记录，一时不好处理。”
　　“我没事，您不用担心。退庭是我冲动了，我接受任何处分。”
　　“前些日子跟你爸还有他原来的一些下属喝酒，才知道演习场又出事了，还有人建议把陆放的案子重新翻出来调查。小二，这里头你有什么心思我明白，邱初作为旧案证人，重查案件她不可避免要牵扯进去。”
　　陆祈才明白，她身在何处，过得如何，甚至他和她的事情，父母一直都清楚。
　　“你退庭跟她有关系，不用否认，我只想知道她怎么样。”
　　“她已经没事了，上次也是我疏忽，没想到她会被……。公安那边现在是想以专家协助的方式让她加入科技组，协合作调查。”
　　“她怎么表示？”
　　“邱初的同事说她正在为调查作准备。”
　　邱鸿业不语。良久。
　　“小二，我现在仍觉得愧对你家人。”
　　“您不要这样说。我坚持重查我哥的案子，为的就是让小初解开心结早些回来，况且，我们谁都没有怨她，求您千万别再给她施加压力。”当年如果不是他那一巴掌，邱初怎么会那样绝决地出走？
　　邱鸿业看着年轻人难得一见的焦急神色，心下感慨万分。“也许你是对的。这次退庭的处理结果可能是你的契机——做你想做的吧。你爸妈那边，我来说服他们。你先回去吧。”
　　陆祈起身，对面的男人和他的父亲一样，是他从小崇拜着的。渐生的白发传达着他不再年轻的事实。
　　陆祈走出房间，关上门，查看方才手机静音时进的一条信息。
　　信息来自逸清：虚惊。下午我把她的体检报告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