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那么简单》吃货天下

96、伤痛

　　想不到，有生以来自己居然也有如此装逼的一天。

　　陆甲说话的时候，眼神直直看着利威尔，半点没有回避。

　　“......”

　　黑色的利落短发在空中勾出弧度，利威尔加快速度，移开了视线。

　　————果然。

　　不是无法作战的话，他绝不会说出那样的话。那样...的一个人，除非万不得已，又怎么会选择放弃那些同伴的...遗体。

　　所以...还是为了救她么？

　　利威尔班，不至于全军覆没。

　　握着武器的双手紧紧攥住，指甲在掌心留下深刻的印记。

　　...

　　真的是拼了命地厮杀。

　　必须赶在巨人大部队到来之前拦截住前面的那几只。好在三笠身手过人，又有其他小组成员最后自发地加入，牺牲的最终只有最开始的那一人。

　　不能回头，不能退缩。

　　身上再次染上血迹，利威尔自始至终没有动手。

　　心中更加确认。

　　“...这就是他们存在过的证据，对我来说。”

　　交给那士兵一枚染了血的自由之翼的徽章，高大的金发少年泪如涌泉，泪水不断滴落在地。利威尔转身离开。

　　拥有一头暗红色头发的下属站在十米开外的地方一脸复杂。

　　“啧，露出那样难看的脸干什么！？” 不耐地皱了皱眉，利威尔抬步走了过去，“丑死了”

　　“.......”

　　虽然与往常无二，但是极力的隐藏下他的步伐还是透着一丝不自然。

　　“......”

　　“声带断了么？” 微微不耐地看了她一眼，利威尔翻身上马，“没事的话就去准备出发了”

　　“......”

　　还是不知开口能说些什么。

　　...

　　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调查兵团所有剩余人马出现在罗塞之墙外围。

　　身边第一次没有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没有了身边相伴的挚友，只余她一人，坐在那些冰冷的身体旁，沉默无语。

　　“......”

　　随着大门的开启，第五十七次墙外考察宣告结束。

　　带着调查兵团有史以来最为惨烈的牺牲，最可怕的伤亡。出墙不到短短十个小时的一行人重新出现在翘首以待的的家属面前。

　　全体歇马，沉重的步伐回响在喧闹的街道。

　　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响并不能传进她的耳朵里。

　　太多次的任务，太多次的死里逃生，她以为已经有了绝对的免疫力。

　　事实上，她做不到。

　　现在，她最好的同伴的尸体就躺在她的身边，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温度。人们痛苦的吵叫声讽刺声不绝于耳，这一次，大家无力反驳。

　　牺牲一百余人，特别作战小组除一人外全军覆没，而作战，

　　————彻底失败。

　　家属们的情绪不稳定，看不到队伍中自己亲人的身影后愈发绝望，嘲笑声，谩骂声回荡在队伍中，所有人的脸色都阴沉的可怕。

　　陆甲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那座城堡的，只知道在落日的余晖退去最后一丝血红的时候，吱呀作响的木制车轮总算是停了下来。那时，天色已经昏暗了。

　　比他们更快来到的是来自于王城的一纸调令，要求调查兵团尽快带领艾伦出现在王城接受二次审判。

　　原因么，大概是因为这次的作战报告。

　　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所有的遗体都要在几天之后才会送往家属处，现在统一地送到储藏间安置。

　　韩吉过来告诉她要开会。

　　“哦，” 陆甲应了一声，表情木然依旧，“我大概已经知道了，是那八个人之中的吧？”

　　“......”

　　韩吉默认。

　　“......”

　　“不去的话也无所谓，艾伦的调令明天才会启动” 中性的声线带着些许沙哑，“既然已经知道结果，作战计划明天通知其他人”

　　记忆中她从未如此宽容。

　　失去感情的眸子眨了眨，冰凉的视线扫过地面，陆甲微微侧头：“...多谢”

　　“......”

　　...

　　会议室，明亮的烛火跳动。

　　利威尔单手执起茶杯，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滚下。他大概已经收拾了一遍，褪去了军装，反而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便服。

　　‘啪’

　　白瓷的茶杯落在桌面的声音。

　　“......”

　　对面坐着的艾伦垂着脑袋，大概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攥紧的拳头摆在腿上，少年瘦弱的身体微微颤抖。

　　“艾尔文便秘了吗？居然让我等这么久...”

　　冷硬的男声突然响起，利威尔不耐地敲击着桌面，“说是要开会，我可是连整理的时间都没有啊”

　　“......”

　　静静听着他的抱怨，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语气，在这样安静的房间中却平白令人窒息。

　　“......”

　　不知什么时候，轻微的抱怨声似乎戛然而止，空气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利威尔手里几张纸互相碰撞发出的细微声响，房间里突然一点声音也没有。

　　“......”

　　“利威尔兵长，” 良久，少年酸涩的声音响起，“...对不起”

　　自己的一个选择，导致了利威尔兵长四个下属的牺牲。几位前辈的音容相貌还历历在目，只不过相处了不到一个月的自己都如此痛苦，更何况与他们朝夕相处这么久的其他人呢？

　　记得佩特拉前辈说过的，相识了六年的教官又会怎样...

　　“...这不是你的错，” 重新握上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挪开，狭长灰白的眼睛里面看不清情绪：“我说了，在看到结果之前谁也无法预计出答案。你只不过做了一个选择而已”

　　“......”

　　这样的回答，让他更加无言以对。

　　按理说，房间里面不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有一个人也应该早就到了，可是直到会议结束也没能见到那熟悉的红色身影。

　　利威尔倒是丝毫不见异色。

　　不想参加的会议就直接翘掉，怎么教育都改不了啊。

　　...

　　深夜，昏暗的天空乌云密布，不见一点星光。

　　安静的房间里燃起了一截烛火，微微跳动的火苗并没有为房间带来亮色，反而为墙上映出的影子平添几分昏暗。

　　陆甲单手执刀，另一只手握着一块白布，在刀锋上缓缓擦拭。

　　锋利的刀刃在夜色中闪着幽寒的光芒，干净的能照人的侧面很明显已经被持续地擦拭良久，但是手的主人并没有放下它的欲望。

　　闪烁的光芒映着她的表情忽明忽暗，一头长发飘散，表情空洞。

　　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参加会议。

　　整间房子只有她一个会喘气的，安静的连一根针掉在地上恐怕都会制造出恐怖袭击的效果。

　　明明只有九、十点钟的光景，附近的灯光却都是暗下来的，尤其是对面的那个房子，往日里那天不是闹腾到现在，可是今天自她回来后就没见他们的灯亮过。

　　————以后也不会了。

　　‘啪嗒’

　　被摩擦太久的刀面上的纹路已经见淡，陆甲随手把它摆在一边，然后坐在床上，茫然。

　　“......”

　　手里的东西放下，好像更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事情了。

　　好像，最开始的孤独感，又回来了。

　　巨人的世界把她推上了随时可以去死的战场并不假，可是，她也得到了原本不敢奢想的东西。

　　独自一人在孤儿院生活了十几年，然后继续一个人在城市里打拼。卖盗版光碟、街头卖小吃、端盘子扫厕所为了生存她什么都做过。

　　然后...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她拥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稀薄的薪水虽然不足以支付她所在城市那昂贵的房费，但是一个人蜗居在几平米的小天地也还过的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认识了一些朋友，认识了一些同伴，还有一个成天唠唠叨叨的方怡。

　　饶是如此，日复一日的安静寂寞也已经成了习惯。

　　她从未想过，也从未期盼过一个完整的家。

　　直到...一个拥有一头璀璨金发的姑娘拉着她的手，半强迫地把她推进她自己家的那一天。

　　习惯了每天回家时看见的温暖笑脸;

　　习惯了家里面时时的吵闹;

　　习惯了被养得又刁又挑的胃口...

　　那个如琉璃般剔透的美丽女孩子，为什么在带给她如此温暖的三年后，那么突兀地转身离开？

　　————未留下只言片语...

　　“......”

　　等等...

　　握成拳的手突然轻轻颤了颤，陆甲从沙发上站起来，缓缓走到自己的床头，暖红色的柜子上面摆着一只黄梨木制的小狮子，精致的刀工雕刻得活灵活现，张牙舞爪地立在那里。

　　“......”

　　伸到一半的手臂放下，在空中顿了几秒，转而拉开了下面的抽屉。

　　空荡荡的空间里并没有摆放什么东西，只有一些平日用不上的杂物堆积在一起，一眼看去唯一还值点钱的大概是抽屉最左边的两把锋利的匕首，被封了刃搁置一旁。

　　扶开表面上的杂物，抽屉深处露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子，漂亮复古的刀刻花纹覆盖在盒子表面，散发着淡淡檀香。

　　那盒子看起来算得上包括房间主人在内，整个屋子里面最值钱的东西了。

　　古铜色的雕花锁链很好地密封着这个盒子里面的秘密，陆甲从未想过会有需要打开它的一天，钥匙自然也消失很久了，不知被她随手扔在了那个角落。

　　抽出自己隐藏在小腿腹的短刃，锋利的刀尖一划，精致的盒子从中间裂成两半。

　　一张白色的纸笺从里面掉落，打着旋儿缓缓飘落到地面上。

　　“......”

　　细白的指尖轻轻摩挲，粗糙的白纸页面上似乎还残留着那个女孩子的痕迹，陆甲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然后把那份遗书挪到了眼前。

　　...

　　格拉芙，

　　很遗憾，你会有读到这些话的那一天。

　　如果你现在在哭泣的话，请你一定记得，无论结果如何，我在这个世界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也从未为自己的任何选择后悔过。

　　所以，无论发生了什么，请一定不要自责。

　　厨房橱柜的顶层收着你最喜欢的绿豆糕还有红茶甜点，记得尽快吃掉。一个人寂寞或者实在没有东西吃的话记得去奥路欧那边，我不在的话记得也不可以使用厨房。

　　虽然很不负责任，但是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常常回家看看爸爸妈妈，然后帮我说一声对不起。

　　格拉芙，几年的时间转眼便过，一起战斗的日子像是一场梦，可是梦的最后，我们不能在一起。原谅我无法共度你的余生，与你同行。

　　这将是我最大的遗憾。

　　纵使我从未回避过可能发生的这一天，但是你知道，如果为了我的离去而伤痛，我不会心安。

　　也许会对这个世界充满抱怨，但是多亏日子还有难过和失落，感激生命必须选择或放弃，让我们在一场场身不由己里努力进化成更好的自己。

　　很多事情我已经做不到了，但是我自私的请求你，带着我们的愿望，请你带着我一起见证。

　　当人类吹响胜利的号角，请你一定要相信，无论结果如何，我永远都在。

　　最黑暗的夜，才会看见最美的星光，人生亦是如此。请你一定要相信，人生带来的并不只有伤痛，请对明天抱有期待。

　　没有我的日子，也要笑着过的很好。

　　那才是我认识的格拉芙。

　　佩特拉。

　　...

　　娟秀的字体鲜活跳跃，一如金发女孩美丽的面庞。

　　清秀的笔迹，陆甲完全可以想象当初那个姑娘如何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这分最后的关怀。

　　白纸黑字，短短几百字的遗书在手中却重若千斤。

　　佩特拉不愧是佩特拉，坚韧如蒲草一般的女孩子，对命运没有半分的埋怨。她的韧性，她的坚强塑造了最完美的一位精英士兵。

　　可是，她不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字里行间流露的关心和不舍，为什么不能隐藏得再深一些？

　　佩特拉高估了她，陆甲根本哭不出来。从见到他们尸体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独自一人的现在，连最基础的情绪释放她都做不到。

　　她说，让她饿了就去奥路欧那里蹭饭吃，

　　可是，佩妹子啊佩妹子，你可知，奥路欧那个家伙也已经不在了。整个利威尔班，现在只剩她一个了啊...

　　她说，希望她一直都是那样的自己，陆甲大概做得到。

　　佩特拉真的很了解她，字字句句深刻却又不会再次伤害她。可惜，失去挚友的感觉她大概永远也无法理解。

　　那些温言细语，那些关怀备至。

　　“...我想要的很简单，时光还在，你还在...”

　　聪明如佩特拉，她知道她最想要的是什么，却再也给不起。

　　她是对的，和她的相处是陆甲做过的最好的一场梦。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在另一个世界相遇，永远忘不了那天微笑着向她挥手的金发少女，金子一般的发丝闪耀在阳光之间，笑容明亮而耀眼。

　　还有梧桐雨下，执着她的手，执意带她回家的细心女孩，蓝色碎花的裙子恬淡静谧。

　　可是最残忍的却是，现实到来的时刻，她方才意识到，最远的距离，不是星星之间的轨迹。而是，纵然轨迹交汇，却在瞬间无处寻觅.

　　如今，渚寒烟淡，棹移人远。

　　她用了最优美的语言，留给她一生的遗憾。

　　“......”

　　“...佩特拉...”

　　双唇轻起，颤抖半晌才吐出那个名字，放在膝盖上的手徒然握紧，青筋崩露。

　　起身，明亮的烛火伴着一阵轻风摇曳不止，

　　红发的女孩子推开房门，脚步紊乱。

　　...

　　黑暗的夜晚，只有几颗半明不暗的星星挂在天上，和往日里的星空相距甚远。

　　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好在相距不远，陆甲行色匆匆，手里握着的东西在夜色中忽明忽暗，泛着隐隐的金色的光芒。

　　木屋前几米处站着一位守门的士兵，看她脚步匆匆，不由有些吃惊，那时候已经将近凌晨，暮色中连只鸟都看不见，居然会有人在这个时间过来。

　　待来人走近了，他方才看清，原来是利威尔班的格拉芙.佩斯，这倒是难怪，再过一天这里所有的遗体都要送回给家属，大概是来告别的。

　　想到这里，他默默挪开了半边身体，让出路来。

　　“......”

　　剩了无谓的纠缠，陆甲微一额首，闪身推门。

　　一排排透着血迹的尸身在夜色下透着诡异的幽静，陆甲脚步一顿，然后毫不犹豫地走向房间最深处。

　　佩特拉的身体安静地躺在那里。

　　直到此时，陆甲仍旧不愿用‘尸体’这个词语。

　　手掌一翻，露出了一直被她攥在手心的物体，

　　那时一缕金色的头发，失去主人的养分光泽有些黯淡，但这不影响它绸缎一般的触感，还有，同床上身影如出一辙的...那抹金色。

　　‘呜，佩特拉，你要救我，只有你管我了...’

　　‘野蛮，太野蛮了！ 我要留作纪念...’

　　时光仿佛停留在了那一刻，好像回到了几天前的那个午后，暖洋洋的阳光，湿漉漉的头发。

　　完全无视了时光的流逝，陆甲呆呆地站在那儿，

　　静静注视了一会儿，她突然弯腰，然后把那缕头发塞进了佩特拉的口袋。

　　“...本来打算留做纪念的，还是还给叔叔阿姨吧...我终于看清你的认证”

　　最终还是忍不住，手指轻轻触了触那人冰凉的皮肤，陆甲低头，好像在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

　　“...抱歉，这次没时间去看他们了，不过放心，你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会好好的，我也会好好的。”

　　“笨蛋，其实我可以做饭的，只不过不熟悉才差点把厨房烧了，所以，如果在...见到奥路欧了也不用为我忧心，我饿不死的...”

　　她看着女孩阖上的双眼，重复：

　　“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会活得很好，非常好”

　　喃喃的，像是保证一般的话语说出口，陆甲略略停顿了一下，然后弯下身，慢慢地俯身，然后拥住女孩已经失去温度的身体，轻轻在她耳边耳语道：

　　“所以，一路走好。”

　　“再见了，佩特拉”

　　...

　　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啪嗒’

　　这是门关上的声音。

　　“...多谢” 在路过站岗的士兵时陆甲脚步停了一下，转头道了声谢。

　　黑暗中她的表情不甚明朗，声线冷硬。

　　那士兵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

　　微微点了点头，陆甲转身打算离开，身子却突然愣住了，她看着前方，表情终于有了一丝错愕：

　　“你怎么在这儿？！”

　　少年一头柔顺的黑发搭在肩膀上，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眼稍稍泛红，他站在一棵大树旁边，看见陆甲，整个人显得紧张又无措：“格、格拉芙桑”

　　“......” 陆甲皱着眉头往前走了几步，在他身前站定，“这么晚了该去休息，后天就要出发了”

　　少年的脸上带着几分犹豫，他微微低头，看向比他矮了半个头的陆甲，突然不知该怎么开口，解释他是因为睡不着不知不觉地走到这边，才看到她从那屋子里面出来。

　　明明对着利威尔兵长虽然苦涩，但是仍旧能开口道歉，但是对着面前的女性，歉意却无法说出口。

　　“前辈...”

　　“没事的话，” 陆甲侧身，面部没有多少表情，“我回去了”

　　说罢，转身欲走。

　　“格拉芙前辈！”

　　少年不甚成熟的声线突然响了起来，艾伦双手握拳，眼睛紧闭，喊声迫使陆甲停下了脚步，他的声音不小，仿佛带着所有的情绪和多时的隐忍，终于爆发，发泄一般地快速说道：

　　“对不起！是我的选择错了，才会害了前辈们！ 我的选择是错误的，才会造成这样的伤亡！一切都是我选择的错误...”

　　“......”

　　陆甲没回头，微风卷起她的头发，发丝在空中飘荡，

　　良久，冷冷的女声响起：“我不接受”

　　“...!”

　　一瞬间的怔愣，艾伦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所措。

　　“你无需向任何人道歉，也不需要我的原谅，” 不需要回头，陆甲完全可以想象背后少年的神情，她闭了闭眼，语气冷硬，“结局如何，那时他们的命，怪不了谁。你选择了相信，我也选择了相信。若是有错，大家都一样。”

　　“...前辈？”

　　“罪魁祸首不是你，但是，你，我也无法原谅。” 陆甲微微一顿，愈发面无表情，“团长的选择，兵长的选择，我的选择，甚至...他们自己的选择，导致了这样的结局。我谁都无法原谅，包括我自己。这样的事情...”

　　————那个人...佩特拉...只有十八岁啊

　　话说到最后，语气已经带了微微的颤抖

　　“......”

　　陆甲转过身，眼里的脆弱已经消失不见，她注视着艾伦，眼神冷漠，酒红色的眼眸仿佛带着丝丝网兜，笼罩住他瞬间动弹不得。双唇轻起，她一字一顿，看着艾伦的眼睛，坚定地说：

　　“所以，记住，我们都是罪人，要用余下的一生来赎罪！”

　　“这一次，我们，承担不起失败的代价了...”

　　“.......”

　　...

　　草丛中传来沙沙的声音，伴着少年仓惶离去的步伐显得分外落寞。

　　陆甲一个人站在树丛中，双手掩面，沉默不语。

　　干涩的眼眶仍旧带着几分酸痛，依旧挤不出半滴液体，

　　“对那个孩子说那样的话还是太过分了吧，格拉芙？”

　　一只手突然拍上她的肩膀，只是轻轻地一碰，少了往日的力道，背后隐约闪过几分闪光。

　　“韩吉组长，” 掩着脸的手放下，陆甲微微侧身，“...今晚不睡觉的人可真多”

　　“啊，” 韩吉点点头，语气意味深长，“大概不只我们几个”

　　“......”

　　陆甲无话可说，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红色的眼眸在黑暗中垂下，带着几分自嘲：“他现在大概不需要原谅了，不是已经有人说过了吗？”

　　“你说利威尔？”

　　“...兵长他太理智，我做不到。” 长长卷卷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不砍死艾尔文团长我已经很努力了，多余的事情，还是交给别人去做吧”

　　“......”

　　“奉劝你这种话还是不要在我面前说的比较好，” 韩吉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作战计划已经定下来了。目标是宪兵团的阿尼·利昂纳德，补给队交给你了。”

　　“.......”

　　“在听了这样的话后还要我参与吗？” 陆甲讽刺地笑笑，“...明明知道我多么希望...能亲手撕了那个混蛋...”

　　却还是没让她参加前线的作战去，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身上有很重要的情报！” 韩吉严肃地看着她，“别的不说，但是，格拉芙，我绝对不会允许你毁灭...”

　　“我知道，” 陆甲淡淡打断，“无所谓，我...已经不想再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了。”

　　“......”

　　两人站在一棵足够高大的树干边，深红色的发丝好像如出一辙，但是细细看去的话还是稍有分别。此时的安静让人不安，发丝树叶一起随着风而摆动。

　　“......”

　　良久，陆甲开口，打断了这场沉闷到死的寂静。她左手扶着树干，轻轻摩挲，神色淡淡：

　　“...说起来，那天的事，谢谢组长了。”

　　虽然有所隐瞒，但是毕竟没有阻挡。是她欠她的一声道谢。

　　韩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意思，脸上的凝重斜下几分，陆甲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微微额首，手指勾动，几个纵跃后红色身影消失不见。

　　“......”

　　“小孩子脾气啊...”

　　韩吉抱肩，看着陆甲离去的方向，隐藏在镜片下的眼睛变幻莫测。

　　“真的打算杀死...艾尔文么？有趣...”

　　她随意地把手斜插/入口袋，修长的腿迈开，另一只手捂在嘴边打了个哈欠，“...离真相，大概不远了吧？现在的人类...”

　　然后，大步流星，头也不回地离开。

　　高高梳起的酒红色长发渐渐融入黑夜。

　　如暮夜色浓得仿佛滴墨，昏暗的天空好像不见一丝光亮。

　　满天星辰暗淡无光，只有夜幕中的晚风依旧孜孜不倦的吹拂着大地，似乎永远不知疲倦。

　　终于，乌云在风力的吹拂下渐渐散开，一缕洁白月光从细缝中溜了下来，投入人间。

　　人类...真的还有重见光明的一天么？

　　人们...期待着...

　　卷二终

---

作者有话要说：　　被刷了30条留言但其实只有不到十个人所以双更这种事情...
咳咳，好吧，吃货还是个好人。 不过留言水分实在太大所以还是一章，但是，如果亲们看字数就会发现，其实我是把两章并作一章发出来了...
小主们满意否~~
[感叹] 人家的节操果真还是没有死光光...(被群殴）
顺便，这是利威尔班的最后一虐，下章恢复欢脱~~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