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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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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他,我时常盲目。
运用上古之法,将他的灵魂深深撕裂成两瓣,半颗心给了部族,半颗心给了沈夜,却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但是我并没有当即便将灵魂融入偃甲之中,我在期待着,流月城已经遗忘了这位叛逃的祭司,他能够带着昭明如天神降临,劈开封印,为他所钟爱的部族带来光明。
我想留着这流转的光晕,等他另一半的心也归来。
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想着,没有我这个术法大师在,一个偃术大师在沙漠里迷了路没了吃没了喝,也是很危险的——总不能啃木头吧。自然,还是悄悄隐匿了行迹的好。
西域的风沙很大,常常迷了眼。我只能在夜里偷偷从商队里拿了件衣服遮住日光和沙砾,但是却不敢在他缺水少食甚至被狼群袭击的时候出现帮他。
因为他是谢衣。
我的好友,谢衣。
经过狐胡、楼兰、龟兹,甚至从乌孙绕了一圈,他终于在捐毒附近停下了脚步。令我欣喜的是,这一路上并未遇上流月城的人,我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一半。
人生,就是个玩笑,命运,如此喜欢捉弄他人。明明希望就在伸手就能勾到的地方,却被拦腰隔断。如果,这就是不甘……
从风沙里,我能清晰地分辨到谢衣无奈地叹息,徘徊在夜空之上久久不弥散。
我看到黑袍祭司出现在他的身后,单手勒住谢衣的肩膀,幽深的眸子吐露出深藏的不明的感情。是厌弃,是憎恶,是不甘,还是……无法割舍的感情。
夜风里,他的声音比冰山更冷。
“你知道本座最恨的是什么吗?徒儿——”
谢衣闭了眼,匍匐跪倒在沈夜面前。
“回答我,谢衣。”
“是,师尊,师尊最恨的即是背叛。”
听到回答,沈夜竟然轻笑了一声,绕着跪倒的谢衣迈起步伐:“当年你叛师出逃,可曾想过今日?又是否想过,本座——应当如何?”
他冷得令我有些发憷,却在我未曾料想的情况下,他出剑刺入了谢衣的手掌。我那隐忍不发的好友啊,你为何在瑟瑟发抖的寒风下,依旧匍匐于此人,为何在他的冷酷无情中,还奢望着温存?
我,还是不懂啊。
“师尊……”
“谢衣,还记得那年破军神殿坍塌,为师如何救你的吗?”
“师尊……十日未曾宽衣解带……照料于我……”
“谢衣,你还记得,初为祭司,为师是如何悉心指导于你吗?”
“徒儿,记得。”
“那又是为什么!”沈夜扼住谢衣的喉,声音森冷目光如炬地问道,“那又是为什么,要逃开,要背叛,要拒绝,要……”
“师尊,徒儿不忍见师尊……当年是徒儿……的错……请让徒儿一人……请师尊……原谅……”
“原谅你,本座为何要原谅你?谢衣啊谢衣,这一切有何分辨,你又是否后悔,曾否顾虑为师,这多少年来,为师无数次想要问你……”
“呵,今次,抓你回去要如何处罚?交给瞳,还是交给贪狼?”
最冷情的人,总是自顾自的伤人心。刻骨的冷意,往往来自最深的爱人。在我眼里,那个温柔的谢衣,在他一直未曾忘却的师尊怀中,却是渐渐止住了颤抖,也麻木了表情。他习惯性地抬手扶镜,染血的掌心而将镜片渲染成了地狱的颜色。
“师尊,谢衣……此生不悔。”
我能想到的结局,也不过如此。好友,知你若此,谈何欢喜。骄傲如谢衣,怎能落于沈夜之手,遭受屈辱。
我甚至觉得,他也许也猜到了,你终有一日,会自裁于他的面前。如此,便是殊途。
在他眼角落下血色的泪水时,掌纹印上干涸的血液时,胸前击碎的,是我怀中易碎的那另一半的心情。
也许是我看错,沈夜竟然丝毫未动地拥着谢衣,直到天明。
爱有时候比死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