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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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遍布身体各处的沉重感骤然消失，利威尔缓慢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五岁不到的小女孩。
利威尔皱紧眉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忽然出现在他家的床铺上的女孩，小心翼翼地拨开遮住脸颊的发丝，露出一张小小的脸盆，占据了其中三分之一的眼眸安心地闭上了眼睑，细长且翘卷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眉头轻蹙。浅粉色的唇角一闭一合，正在无意识地喃喃着什么。
看似普通平常的女孩，身上却沾满了厚重的血腥味，随风撩至在空气中。
利威尔抿着薄薄的唇瓣，扑鼻而来的气味让洁癖严重的青年不自觉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他起身下床，居高临下地看着正在翻身的女孩。
“喂，小鬼。”低沉的声线从喉咙中传出，“醒过来，然后看看你在什么地方。”
只是对方却像是跟他唱反调似的，久久未曾回复。利威尔低头看着女孩，她纯净的面容并未让利威尔在心中给她加分，反而那种仿佛满屋子都被熏得发臭的气味让利威尔的唇间留着一抹让人心惊的弧度。
“小鬼，不要让我失去耐心，起床，别以为你是小鬼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了。”
利威尔的眸色微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却隐含着让人颤栗的危险。
在他的认知中，无论强弱，无论是女人或是小孩，只要是人就都能被揍的，更别说是让洁癖程度极其可怕的他在清晨的一缕阳光落在大床上的时候，一睁眼就闻到了他每天都需要用五个小时清洁直到消失殆尽的血腥味，那个始作俑者。
对女孩柔弱的身体，被自身强大的威压下瑟瑟发抖的动静视而不见，利威尔此时只需要她睁开眼睛，面对他并回答他的问题。
“……先生，你好。”
良久，女孩终于将紧闭的眼睑睁开，眼底还残留着睡意的她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眼前的青年的杀气。
此时的她脑中昏沉沉的，就像是被挤压的纸片般，仿佛要将她撕裂的痛感，不断循环。
无数的记忆片段正在她的脑海中闪烁着，而她的记忆中给她最深刻的映象，无疑是——
她站在被鲜血浇灌的土地上，仰头望着浩瀚星海的夜空，如墨的夜色将她半边脸孔掩于黑暗，既阴暗又浓密的角度仿佛要与身后却是遍地的尸骸融为一体，渗入了她的心中。
——被踐踏的花朵，無人知曉其名。
即使她看不到那位少女的面容，但她潜意识感觉得到，那位少女，正在笑……
只是女孩却并不知道，当她选择性地回忆起脑海中一直缠绕着她不放的梦境时，被她暂时撇在一旁的利威尔嘴角的弧度，是多么的让人颤栗。
“小鬼，我的话不再重复第三遍，现在马上离开我的床，立刻。”
被小女孩接连无视的利威尔再也抑制不住心底越加暴躁的情感，越来越多的眼白充斥于他的眼中。
“……我很对不起，先生。”
被利威尔不耐的语气唤回神的女孩下了床，稍稍点了一下头，“我叫厄客德娜，先生。”
“利威尔。”
对方礼貌的行为堪堪浇灭了利威尔心头上的一缕火光，放缓了语气之后才发觉对方只是一位还未满五岁的小鬼，以他的身高想要俯视女孩绰绰有余，这也让他不自觉地放柔的眼眸。
“利威尔先生，我很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睡在你的床上，并且我有一些不记得的事情。”那个小女孩以一种不符合她年龄的语气徐徐说道，她包含歉意地深鞠一躬，“真的很抱歉。”
“……”利威尔微微侧头，看向被窗帘遮挡的阳光。
他敢承认，他这一生，最不适合应付的就是那些诚实认真的呆子，最不喜欢的就是那些语气正经的话语。
“……几岁。”微风透过窗帘的缝隙吹进了房屋，几不可察的叹息随着无痕的风飘去远方。
“过完今天，十岁。”厄客德娜瞬间黯淡下来的眸色与她头上耀眼的发色极为不符。
利威尔瞪着眼睛，注视着比他小了足足九岁的女孩，一时无言，“……”
“……”两人之间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
厄客德娜看着如记忆中并无差别的天空，不自觉地轻轻哼着歌，红润的脸颊浮上了一抹愉悦的笑意。
原来，这就是蓝色吗……
“喂，小鬼，磨蹭着干嘛，走了。”身后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
“是，利威尔先生。”厄客德娜迈着小碎步跑到利威尔的身旁，微笑着轻声应道。
敏锐的她立即闻到了青年身上的血腥味，是去打架了吗？
还不知道利威尔是个小混混的厄客德娜微微垂眸，掩盖住了眼中不自觉露出来的担忧。
利威尔先生究竟干什么去了呢？
干净的目光中稍稍透露出几丝不解，在她与青年相处的十几天内，女孩能清晰地意识到对方变扭的个性，知道就算她问了他也不会认真回答，小小的厄客德娜只能自己苦恼地琢磨着原因。
难道利威尔先生被追杀吗？难道利威尔先生是一个被国王通缉的犯人？
“小鬼，走了。”
感觉不到小小的身影跟随在旁的利威尔停下脚步，转身对她不耐烦地说道。
“是，很对不起，利威尔先生。”
被利威尔打断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的厄客德娜甩了甩脑后的双马尾，不经意抬头感觉到夕阳照射下来的刺目之后，厄客德娜快速地走到利威尔的身旁，静静地跟随他的脚步。
踩过草坪，路过偏僻安静的建筑。
漫步于被夕阳照射到的路道，利威尔的瞳孔不禁往上升了几许，现在是刚刚渡过了冬天的季节，但是他却感受到了不同于以往的暖和，他的手不自然地松了松之前小女孩为他纺织的围巾。
“厄客德娜。”利威尔轻声叫道。
“是，先生。”厄客德娜眨了眨眼，抬头疑惑地看着比她高了将近两个头的青年。
“记得什么了吗。”
“不，先生。除了每天都会出现的梦境，只是当我醒来之后，我几乎不能再看到之前闪现的画面。”
厄客德娜皱了皱鼻，显然她对自己记忆的恢复速度感到不太满意。
半响，她接着说道，“不过……我似乎能够细细拼凑脑海中的片段。”不过进度很慢。
一心不想给身旁的青年添麻烦的厄客德娜将后半段的话语吞下肚子。
“……”利威尔用眼角的余光看着女孩黯淡的面容，“在恢复记忆之前，我允许你借住我家，只是你每天都要打扫卫生。”
“诶……”厄客德娜惊讶地眨了眨眼。
她的目光朝上，夕阳的余辉在他身上渡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恍惚中，厄客德娜看到了一个身着秀美衣装的美妇，她听不清美妇的嘴中一直反复叨念着的话语，但她却能奇迹般地读出来她唇间一闭一合所带来的信息。
『娜娜，总有一天，总有一天……
你的心口一定会被你信任的人割掉一刀，一定的。
所以啊，我可爱的娜娜，回到母亲的怀抱里吧。只有你至亲的母亲才不会伤害你，才不会让你置身在水深火热之中。』
厄客德娜瞪大了眼睛，她伸手一心想要抓住那个自称是她母亲的美妇，结果她那双小手直直地穿过了美妇虚幻的身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在眼前慢慢消散于空气中。
“……”厄客德娜的唇瓣几不可察地动了动，却又吞下了想要说出口的话语。
她就这样呆呆地杵在原地，直到利威尔出声提醒，才唤她回过神来，涣散的目光渐渐变得幽深，小女孩突然伸手拉住青年的衣摆，堪堪阻止了他想要向前迈进的脚步。
“小鬼，你干嘛。”利威尔皱紧眉宇，低声提醒着还在神游四方的厄客德娜。
“啊，诶……对不起。”厄客德娜愣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正揪着利威尔的衣摆，脸上的笑容立即僵住，她连忙松开对方的衣摆故作轻松地摆了摆手。
“……走了。”
“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