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青梅竹马》苏*六

18、十八

　　十八
　　完全清醒已经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周吟自陆之韦的怀里醒来，刚动了几下，就听到陆之韦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醒了？”
　　周吟想起昨夜的荒唐，脸上一阵发热，为了掩饰，她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昨天不是走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陆之韦也点不好意思：“我关上门就后悔了，又不好意思敲，正在想办法，你就……”
　　周吟“嗯”了一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正心烦意乱着，就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算是为自己解围吧，周吟忙从陆之韦怀里挣脱，下床胡乱套了件衣服，出去开门。
　　梁辰神清气爽地站在门口，手上拿了一叠花花绿绿的宣传册：“周吟姐，我给你批了二十天的假，这是各大旅行社的宣传册，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我……”
　　不知道什么时候陆之韦已经走到她背后：“老婆，我手机放哪儿了？”
　　梁辰呆在那里：“诶，陆总？”
　　看清楚门口的人是梁辰，陆之韦冲她笑着打招呼：“你好，梁总。”
　　梁辰看着周吟，一副“快解释给我听不然你会被我严刑拷打一万遍”的表情，周吟硬着头皮说道：“你见过的，陆之韦。”
　　“你们……”梁辰表情千变万化，可以看出她已经把眼前这一幕脑补得脱离现实。
　　周吟虽然同梁辰交好，可是她从不曾说过陆之韦的事，从前离婚的时候也只是轻描淡写提了几句，梁辰再问她就不肯说了，此刻被她逮了个正着，自然脸上有点挂不住。
　　梁辰虽然八卦，终究还是有节操的，她也没敢多待，推说公司还有事立刻识趣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周吟看着梁辰几乎是落荒而逃的模样，方才的复杂情绪一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回过头冲陆之韦笑：“早餐想吃什么？”
　　陆之韦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她，有点犹豫地说道：“煎蛋吧。”
　　周吟在厨房忙活，听着油在平底锅“嘶嘶”地冒着热气，终于感慨时光飞逝，自己终于在岁月的打磨下成了个跳脱的神经病。明明昨晚是要跟陆之韦说离婚的，怎么两个人就跑到床上去了？今天早上那么尴尬的时候，自己怎么又亲自给他做早餐？
　　正想着，就感觉有双手环上她的腰，陆之韦刚刷完牙，还是一嘴薄荷味：“老婆，我爱你。”
　　周吟手一抖，煎好的蛋又落回锅里，陆之韦在她耳边笑，弄得她心慌意乱。
　　“你出去，厨房本来就小，你一进来还让不让我做饭了！“周吟恶狠狠地说道。
　　“遵命。”陆之韦在她耳边印下一个吻，才放开她走出去。
　　虽说梁辰已经给她批了二十天的假，可是好歹她身为管理层也不能不按规矩办事，噼里啪啦地敲好了休假申请，周吟就要往公司跑，还是被陆之韦一把拦住：“这么急冲冲地要去哪儿？”
　　周吟挥挥手中的表格：“我给梁辰送过去。”
　　“发邮件吧，你不是想出去玩一阵散散心么，我陪你一起，”陆之韦戴着个不知从哪儿变出来的细黑框眼镜，麻利地从她手上拿过笔记本，“发完咱们一起查线路。”
　　“呃，我还想去跟助理安排一下工作……”周吟挺不习惯突然陆之韦又侵入她的生活——虽然这是她一直希望的，可是，现在的陆之韦看起来，似乎要比从前霸道许多。
　　“打电话吧，我想让你陪陪我，好不好？”陆之韦眨巴着眼睛的模样，看得周吟瞬间心软了。
　　“好，都听你的。”周吟暗骂自己没节操，可是此刻，她心里清楚，只有陆之韦才是她最最想要的，其他的工作啊朋友啊，统统可以抛诸脑后。
　　两个人商量了一阵，还是决定趁着假期去看看陆然，然后找个安安静静的地方待上几天，毕竟周吟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多休息，长途旅行怕是吃不消。
　　“爸他……还好吗？”好不容易理智恢复到正常水平，周吟终于问了她一直想问的。
　　“爸他身体还不错，就是一直特别想你，有一阵子他住院，在梦里都一直喊你的名字，我试图找你，可是听人说你在S市过得很好，怕你为难，就没去打扰。就是那个时候，他认识了薛阿姨……”
　　周吟苦笑：“其实是我对不起他，爸一直把我当亲生女儿，我却……关于薛阿姨的事，我都听王叔说了，爸自己一个人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伴，我是真心希望他能够高高兴兴的，我想，妈妈也会希望爸幸福的。”
　　陆之韦看着她微笑。
　　四年后再见陆然，周吟稍微有点紧张，她拉着陆之韦的手，深吸一口气，轻轻敲门。
　　开门的是个不认识的中年女人，大约四十几岁，长相不算十分出众，但脸上的笑意让人觉得亲切舒服。
　　陆之韦轻轻碰了下周吟，开口道：“薛阿姨，我们来了。”
　　周吟脸一红，有点结巴：“薛，薛阿姨好，我是周吟。”
　　陆然正在沙发上看报纸，听见是周吟的声音，忙几步走过来：“周吟，你终于回来了！”
　　周吟脸又红了红：“爸，我回来了。”声音里竟然带了哭腔。
　　陆然摸摸她的头：“傻孩子，快进来，这是你薛秀丽阿姨。秀丽，这就是我常说的吟吟。”
　　薛阿姨笑道：“是吟吟啊，快，快坐下，我给你们倒水。”
　　晚饭之后，周吟婉拒了陆然留宿的建议，拉着陆之韦回到周丽那儿。
　　一切干净得仿佛从没经历过岁月的侵蚀，唯有她书架上慢慢泛黄的纸张，无声地记载着时间的流逝。
　　“觉得薛阿姨怎么样？”陆之韦还是没忍住。
　　“很好，”周吟想了想，“怎么说呢，跟妈妈是不一样的女人，但是，我看得出，她很好，爸跟她生活在一起，一定很开心很幸福。”
　　“我们也会很开心很幸福。”陆之韦亲亲她的额头，不再说话。
　　休假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梁辰再看到周吟，已经是二十天以后了，周吟脸色很好，甚至感觉比之前胖了那么一点点，整个人喜气洋洋的。
　　“姐姐啊，你可知道这几天我想你想得茶饭不思，人都瘦了一圈呢。”
　　周吟看看梁辰没正经的模样，笑着骂她：“想我？还是想听我讲点什么？”
　　“还是你了解我，快给我讲讲，我本来不想问的，可是我心里的好奇小人儿已经把其他反对的声音都灭掉了，所以……”
　　“呃，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那就从头说，我不赶时间。”梁辰的眼睛里，八卦的光芒简直要闪坏周吟的眼。
　　周吟绝不会给她任何遐想的空间：“陆之韦就是我分局四年的丈夫，你的姐夫。”
　　眼看着梁辰眼中的光芒渐渐消失，周吟突然觉得自己绝对是恶趣味，不然不会这么有成就感，可是渐渐的，那光芒并没有熄灭，复而亮起来，比方才尤甚，周吟心中警铃大作，不等梁辰开口，就想办法堵住了她的嘴：“这么看你还真瘦了，也不知这短短二十天是为谁衣带渐宽的？”
　　梁辰大笑，瞬间忘记方才想知道的事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请柬拍到桌上，得意洋洋地说道：“看来我的瘦身计划还是卓有成效的嘛，我要结婚了，红包包大一点。”
　　周吟翻开请柬，果然林想想的大名和梁辰并排，十分显眼。
　　“梁辰，你够奸诈，你是猜到我来申请调职的吗？”
　　梁辰笑：“这就叫做先下手为强。”
　　顿了顿，梁辰正色道：“我已经提出申请调回B市，这几天总部会派人过来，周吟姐，你再撑上半年，最多半年，就算是帮帮我，我保证到时候让你回家相夫教子。”
　　重新回到办公室，周吟边收拾资料边想，梁辰的这一步她明白，梁续冬身体大不如从前，如果她不慢慢接手，怕是以后会有更大的麻烦，而林想想，一来二人从小情投意合，而来林家也能为将来她继承家业提供莫大的支持，如果不抓紧机会，她以后的路，怕是会很艰难。
　　怕什么，周吟笑笑，梁辰会走得稳稳的，不是么？
　　梁辰没有食言，没过几天，总部就派了两个有经验的经理过来跟梁辰做交接，梁辰的婚假也同她的调至申请一起顺利批了。走之前，梁辰和林想想请周吟吃饭，算是谢过她这个稀里糊涂做炮灰的“媒人”。
　　送走梁辰，周吟有些惆怅，这里，只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不，不是她一个人，周吟笑笑，看着手机屏幕上闪动的陆之韦的名字，笑了。
　　梁辰和林想想的婚礼在B市举行，在陆之韦的强烈要求下，周吟终于答应带着他出面——其实并不是因为别的原因不想带他去，只是周吟怕到时候梁辰八卦心起，陆之韦招架不住。
　　谁料到，祸不单行，这么盛大的婚礼上，宾客那么多，周吟拉着陆之韦坐下，一转头就看见薛川笑眯眯地看着她。
　　薛川……再往后看，萧宁宁女王气场全开，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奶娃丢到薛川怀里：“你闺女又跟着花童跑了，分明就是遗传你……嗯，周吟？”
　　周吟忙跟她打招呼：“Hi，好久不见。”
　　萧宁宁点点头，压根儿没注意到她旁边的陆之韦，继续对着小奶娃说道：“你学点好，听见没？”
　　小奶娃眨巴眨巴眼睛：“我喜欢那个哥哥。”
　　薛川笑：“这不就是跟你学的，你也是从小跟在我后头……”后面的话被萧宁宁恶狠狠的目光挡住，没敢说出来。
　　薛川抱起自家闺女，跟周吟他们打招呼：“初一，快跟叔叔阿姨问好。”
　　初一有点困惑：“阿姨，哥哥，”然后笑得甜甜的，“哥哥抱抱……”就要往陆之韦怀里钻。
　　薛川大笑。
　　这四人外加一个懵懂的孩童，真是个奇异的组合，且不说当年校花倒追事件，光是薛川的表白门也算是人尽皆知了。一桌上都是校友，看着眼前的几个人，都屏住呼吸期待精彩继续。
　　估计全场也只有薛川感觉自在，在他的带动下，周吟抱了抱软软糯糯的小初一，然后这个花痴的baby就一直挂在陆之韦身上不下来，最后萧宁宁看不下去，把她从陆之韦身上揪下来，惹得初一一阵不满。这时，气氛才不再尴尬。
　　婚礼之后，周吟兴起，拉着陆之韦一定要回母校看看。过了这么几年，学校倒是没什么变化，走在校园的小路上，偶尔同抱着书本的学生擦身而过，周吟有种穿越时空回到从前的感觉。
　　“好像什么都没有变。”周吟感概。
　　天气有点凉，陆之韦把手搭在周吟肩上：“是不是有点冷，再转转还是回去？”
　　周吟看看四周，周六的中午，校园里很安静，她指指前面角落里的长椅，说道：“坐下待会儿吧。”
　　两人跟上学时候一样，肩并肩坐在长椅上，周吟将头靠在陆之韦的肩膀上，仰头看天。
　　“在想什么？”陆之韦的声音一如从前那样温柔。
　　“咱们多久没这么安安静静坐着，跟上学的时候一样？奇怪的是，现在坐在这儿，心境跟当年不太一样，却都觉得那么舒服自在。”
　　陆之韦却没说话，周吟转头看他，他的侧脸有些落寞，似乎是想到了当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周吟心动了动，确定周围没有人，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陆之韦笑，捏捏她的鼻子，又拿手指了指嘴唇：“这里。”
　　周吟飞快上去碰了碰。
　　陆之韦却料到了她的动作似的，手稳稳固定住周吟的身子，吻得愈加深入。
　　不知多久才结束，周吟的脸红红的，有点害羞：“公共场所，你也不注意一点。”
　　陆之韦将她搂进怀里：“当年我多想这么做，现在终于得偿所愿。”
　　周吟听了心一酸，当时的她一心以为陆之韦是哥哥，自然不可能和他有这样的亲密接触，思来想去还是自己的错，可怜巴巴地抬头看他：“哥哥……”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从图书馆出来，也是这里，一对小情侣难舍难分的，那个女孩子就坐在男孩子身上？”
　　周吟“嗯”了一声，她有模糊的印象，那时她刚大一，还新鲜地跑去图书馆看书，看一会儿就没意思地出来溜达，无意间看到树丛后面的回廊上让她脸红心跳的一幕。
　　当时她都懵了，竟然顺手拨通了陆之韦的电话。
　　陆之韦接起后听不到她的声音，想到吃完饭她说要去图书馆，就着急地赶过去，就看见周吟呆呆地杵在那儿，脸红的跟什么似的。
　　“当时我就想，什么时候咱们也在这儿……”
　　周吟伸手打他：“讨厌！”
　　陆之韦又亲亲她的耳朵：“好了，不逗你了。”
　　如何在曾经的校园里避世，终究还是要回到现实生活中来，周吟继续忙得焦头烂额，同时等待梁辰的好消息，陆之韦做了四年工作狂，现在找回爱人，自然要将手上的工作慢慢分给他人做，有时两个人忙到一个月不见面也是有的。
　　这一天，加完班已经是午夜，周吟刚要跟大家一起走，突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身边坐着的，竟然是本该在B市学着指点江山的梁辰。
　　“你怎么来了？”周吟想坐起来，却被梁辰按住。
　　梁辰的表情十分凝重：“我已经给姐夫打电话了，他赶最早一班的飞机，刚打电话说到了，估计半个小时后就能来医院。”
　　周吟看着她的表情，心中一阵紧张：“怎么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大事，”梁辰皱着眉头，“姐，你最近工作强度一直这么大？”
　　周吟点点头：“这不是常事么，这次客户很挑剔，我们返第四遍了。”
　　“是我疏忽了，”梁辰脸色依旧不太好看，“以后不会了。”
　　周吟听得心慌：“到底是怎么了？我出什么问题了，我生病了吗？你告诉我啊。”
　　梁辰别过脸不看她，周吟着急了：“你倒是告诉我啊，我自己的事情我有权利知道。”
　　“你最近没发现身体有什么异常么？”
　　周吟想了想：“没有吧？”她倒是不确定，因为这一个多月实在是太忙了。
　　梁辰还是不看她：“生理期呢，有按时吗？”
　　周吟皱眉仔细想想，好像……好像有一阵子没来了。她脸一下子白了，该不会真是得什么病了吧。
　　梁辰回过头，看她吓得不轻，忙安慰她：“别害怕，我是跟你闹着玩的，周吟姐，恭喜恭喜，你怀孕了。”
　　“啊？”周吟愣在那儿，大脑一片空白。
　　梁辰笑：“看你傻的，你有小宝宝啦！”
　　周吟下意识地摸摸肚子，怀孕，宝宝……
　　瞬间，她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我有宝宝了？”
　　梁辰点点头：“恭喜你了，周吟姐。”
　　“陆之韦已经知道了？”
　　梁辰点头：“医生是先给他打的电话，你助理通知我的，现在我得马上去机场，要不赶不上十点钟的会议，你的调令这周一定会发，你跟姐夫商量一下是要调回B市，或者你要是想去Z市的分公司也可以，不过那儿刚起步，环境一般……”
　　周吟茫然地点点头，一直笑，根本听不进去梁辰的话。
　　梁辰拍拍她的肩膀：“我就不打扰你跟姐夫二人世界了，我先走咯。”
　　周吟看着梁辰小心关好门出去，依旧止不住笑意：“宝贝，你是原谅妈妈了吗，真好，没什么比现在这一切更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