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九窍玲珑

35、第三十五章

　　青梅放下筷子：你可以直接说我幼稚愚蠢，我不介意
　　卫牧摇头：并不是幼稚，只是太绝对

　　他缓缓道来：爱情是要讲究机缘的，它是身体和心灵的双重作用，加上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才能催生的事物。“千万中求一人”的假设让人如痴如醉，可是当人们苦苦寻找“一人”时很容易就耗尽了本就浅薄的机缘，就像烟花绚烂一时终要湮灭。这就是为什么世间多数真爱并不能善终，反而磕磕绊绊却能相伴一生

　　所以你认为追求真爱的都是些傻子？青梅双目瞪圆

　　他靠在座椅上：你看你多偏颇，我只是说在你还没有找到“那一人”的时候，何不考虑尝试一下“其他人”
　　青梅哂笑：不好意思我没有你那么“宽广的胸襟”，时刻去尝试不同的女人。我很绝对并且偏颇的相信爱情不能轻易替换。你看，我们想法那么不一样，就此打住吧

　　她站起来自顾自的的掏钱包结账，也不看卫牧，掉头就走

　　周围都是烟熏火燎的烤串摊子，青梅被熏得咳嗽不止，眼睛也睁不开，只能随着人群推挤
　　突然有人从身后将她环住，把她和拥挤的人流格开，引她走向人群外围

　　青梅无奈叹气：不是说清楚了吗？
　　卫牧一只手环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护住两人的小小空间：那是你的想法
　　所以我得按照你的想法行事？她站住不动，语调上扬，
　　卫牧低头看她一眼：不一定，不过目前是得这样

　　两人从人群中挤出来就跟跑了五千米一样，累的只剩喘息的份
　　卫牧问青梅：你上哪找到这么个好地方？

　　青梅一边喘气一边随口回答：我以前来着打过零工，晚上七点到十一点，这还不算人多的

　　卫牧呼吸一滞

　　青梅觉得不对，这才发现卫牧的手臂竟然还放在自己腰间，她连忙挣脱神色肃然
　　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先走了
　　也不等他回答，抬脚就要离开

　　卫牧拉住她：一起吧
　　青梅语气不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我又不是不认得路
　　可你没发现问题没有解决吗？
　　你不再联系我，我不再联系你，你去找你认为合适的“其他人”，这不就结了。青梅盯着他语重心长：反正你的莺莺燕燕那么多，总有一两个适合吧？

　　卫牧皱眉：太麻烦
　　什么？
　　我这个人比较懒，能用一分力办成的事，我从不会花十分。你是目前最好的选择，我还真想不到其他更适合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直视着青梅，没有半分犹豫和不妥

　　青梅被他绕糊涂了，她实在弄不明白这个男人的谬论。他在谈论爱情时就像在谈论今天的股市，斟酌、细致、又有理有据。即使觉得光怪陆离却又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驳

　　她别过头一脸苦相：我该为此感到荣幸吗？
　　随你

　　他牵起青梅的手，对方则郁闷的忘记了挣脱

　　就这样，两人携手开始了饭后的散步

　　他今天穿了件米色T恤加上牛仔裤，淡然的表情较之从前没有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倒显得随意亲和
　　可能是他的目光太过明亮，引来路人的频频侧目
　　而青梅却一脸痛苦的跟在他身后

　　她正在绞尽脑汁的想，该用怎样的语言才能给卫牧的混账言论强有力的一击

　　青梅小时候和邻居家的孩子玩闹，两人发生口角，对方骂青梅的爸爸没有出息妈妈是个泼妇，小小的青梅一怒之下骂了句娘，对方没料到青梅来这手怆惶而逃。得胜回家的青梅将这个喜讯兴高采烈的告诉了爸爸，谁知道爸爸不仅没有表扬她反而拉着她去给邻居家小孩道歉。她极不情愿但还是哭着道了歉
　　事后爸爸用长年做工的粗糙手掌拂去青梅脸上的泪水，坚决的说：小果子我们家虽然穷却不能让别人瞧不起，你用脏话骂别人虽然现在赢了，可你在别人心里就是个骂脏话的坏小孩，大家都不会和你玩，最后你还是输了
　　从那以后在青梅幼小的心里骂脏话是一件很“坏”的事

　　可现在她多么希望自己能骂上几句脏话，不然她真得被卫牧的话活活憋死

　　你想上厕所吗？卫牧看她
　　青梅拨弄额前的碎发，咬牙切齿：我不想
　　他平静的陈述事实：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是，可你知道我不舒服的原因是你嘛！青梅瞪他

　　卫牧点头：可那晚我就说了，对于你我连几个小时都等不了。我们刚确立关系难免有断时间的磨合期，我可以无条件的包容你，直到你爱上我

　　青梅感到自己在他面前就像个跳梁小丑，所有的愤怒和激动，在他看来都是大题小做，微不足道又没有理智。他像个大人无私的容忍一个小孩因为得不到称心的玩具而哭闹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捆绑住她

　　青梅低头看地上，声音小小的：卫牧，照你说的我可以选择“其他人”，那拿什么来弥补放弃“那一人”的遗憾呢？

　　更多的爱或者物质上的弥补。卫牧像个隔岸观火的高人，冷静又直白
　　这二者你能给我哪一样？青梅抬头看着他，眼神直率

　　卫牧愣了愣，很诚实的回答：后者

　　青梅轻笑：这就得了，不怕你笑话，我从小就梦想着“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卓文君为了司马相如可以布衣荆钗当垆卖酒。为了前者我也可以抛弃后者
　　卫牧提醒她：最后他背叛了她
　　青梅心领神会：至少她没有辜负自己的真心，山盟海誓都换不来的一生的爱，物质能给吗？

　　卫牧缄默不言，青梅挑衅的扬起下巴
　　你的想法并没有什么不对，只是我们相互说服不了对方罢了。青梅举起那只被牵住的手：现在你可以放手了吧？

　　卫牧不动只看她，眼里藏有精光，青梅最怕他这个表情，却也只能硬撑着

　　他忽然手上一用力迫使青梅上前，低头凑近她，扬起嘴角沉声说：牙尖嘴利，你就不怕嫁不出去？
　　这还轮不着你操心。青梅用力挣脱他的手掌，忙退后几步
　　管好你自己就行了，别处处留情小心被情杀。青梅警惕的看着他，好心提醒

　　说你像个小朋友还真不假，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脑子里怎么竟是些小女生的想法。卫牧笑的无奈
　　青梅刚想开口他接着说：这也好，比起你之间拒人千里之外的虚假和善，这才更像你

　　青梅长年密不透风的伪装突然被他揭穿，还是用在菜市场买菜一样的口气，这简直是在挑衅

　　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你是我谁啊，我以为我们至少可以做朋友，现在看来连熟人都做不成了！

　　相比于她的怒火中烧，卫牧显得气定神闲

　　他和很多女孩聊天都感到无聊，因为对方总爱睁着大眼问他“为什么？”或者不停说着明星八卦
　　吴青梅让他有种棋逢对手的快感，看似柔弱的外表下一举一动都能让他时刻保护警惕，另外她因生气而涨红的双颊也格外动人

　　他有点宠溺的说：小姑娘，恋爱不成的两个人别说做熟人了，不做仇人就很不错了

　　青梅不说话

　　卫牧伸出手：手机
　　什么？
　　把你手机给我。卫牧神色并无异样
　　为什么，我就这一个手机。青梅紧张道
　　卫牧哑然失笑：放心我就看一眼，然后你就会回学校

　　青梅顿了顿，权衡一会，才掏出手机递给他
　　青梅的手机还是老式的按键机，卫牧按下几个数字后表情怪异

　　他饶有兴味：铜豌豆？
　　青梅这才想起来，自己给他手机设置的名字一直没改，但她不想这时候表现的理亏
　　她假装不在乎：有问题吗？
　　没问题，很好。卫牧把手机还给青梅：明早记得打电话给我
　　为什么？青梅可不想和他有什么联系
　　卫牧扬起嘴角。笑的狡黠：那么我打给你？

　　不用了。青梅连忙拒绝，自己生活单调少有人清早打电话，要是李玖看见了保不齐会问东问西，自己不知道又得想些什么理由解释

　　青梅从牙缝里挤出：好

　　那么……明早再聊。

　　黄昏的阳光金黄耀眼，像流泻的丝绸洒落在青梅身上，卫牧的眼睛眯起来被眼前的美景迷惑

　　青梅看势头不对，连忙转头，小跑着消失在卫牧视线里

　　卫牧的身后太阳逐渐下沉，黑暗即将来临。不过有缕阳光并没有消散，卫牧觉得它留在了自己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