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鹊谷上之七彩凤凰》半亩花田七里香

43、如果我选择遗忘

　　“按照你说的，我暗中去查了一下顾成浩。”二师兄在我对面坐下，神色有些凝重，“这个顾成浩，平时就经常出入赌坊青楼，是有名的花花公子，不久之前，他还在一家青楼里与人竞价一位姑娘，据说当时的价位被抬的很高，顾成浩可以说是为博红颜一笑一掷千金。我问过当时的价码，顾成浩虽说是意顾山庄的长子，未来的继承人，可毕竟他还不是当家人，一下子要拿出那么多银两还是有些勉强，可他第二天就把钱付清了。后来没过几天，他又在赌坊里栽了大跟头，欠下了巨额赌债，为了躲避债主他一直没敢出门，可是就在昨天，这笔债款突然就还清了。”
　　我把手里的医书放下，指尖一下一下的敲在石桌上，沉默片刻后问道，“这件事顾庄主和顾夫人知道吗？”
　　他摇头，沉声道，“应该不知道，顾庄主秉性耿直脾气火爆，山庄上下的规矩定的更是严格。想来他若是知道了这种事，必定大发雷霆，顾成浩就算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怎么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还活蹦乱跳的。”
　　我被他最后这个“活蹦乱跳”逗笑了，随即问道，“那顾夫人呢？她对这个儿子是什么态度？”
　　“向来“慈母多败儿”，这古话说的实在有理。”二师兄摇摇头感叹了一句，“据说这顾成浩十岁那年得了急病差点死了，自那以后顾夫人就特别溺爱这个孩子，向来有求必应，顾成浩胡作非为的性格也就是这么来的。这些年顾成浩在外面惹下不少麻烦，都是顾夫人明里暗里的帮着遮掩过去的。顾庄主心疼妻子，有时候也只好睁只眼闭只眼。”
　　“所以这一次，顾夫人很可能也插手了。”我想了想道，“昨天我在后花园里散步的时候，听到几个丫头在议论说顾夫人前些日子变卖了不少首饰，把钱全给了顾成浩。”
　　“这么看来，顾成浩在青楼花的钱应该是顾夫人变卖首饰垫付了的，后来他去赌坊，大概是想找捷径把钱赚回来，却没想到反而欠下巨额的赌债。”二师兄端起石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可是这跟顾回有什么关系？”
　　我翻了一页书，做了个假设，“可能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有人告诉他，只要他把意顾山庄的铸剑秘方偷出来，就帮他还赌债。”
　　他不同意我的假设，反驳道，“铸剑秘方是无价之物，更是意顾山庄这么多年基业的基础，顾成浩再傻，也不可能这么轻易把它给别人。”
　　“别站在你的角度考虑这件事，”我继续道，“顾成浩是个自小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满脑子都是吃喝玩乐，这样的人因为欠了巨额赌债而躲在家里不敢出门，因为一出门就有人来找他要债，甚至要他的命。而他呆在家里，又要时刻担心这件事会不会传到顾庄主的耳朵里。在这样的双重煎熬之下，突然有人给了他一条出路，他不可能不动心。他不是能看到长远未来的人，更不可能考虑到整个意顾山庄，对他来说，跳出当前的困境才是最重要的。”
　　二师兄听完，有些动摇，但很快又问，“就算是这样，那么成忧呢，他怎么会牵扯进来？”
　　的确，这件事成忧牵扯进来实在很奇怪，先不说无忧山庄被毁，他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银两来帮顾成浩还债，更重要的是，现在的他，就算拿到铸剑秘方，也不过废纸一张。意顾山庄的铸剑作坊是几十年来一点一点扩展开的，如今已经达到日铸百剑的规模，这需要强大的物力财力来维持它的运转，也只有在这样的条件之下，铸剑秘方才有用武之地。
　　“不知道。”我也想不明白。
　　“算了，一切总有水落石出的时候。”二师兄抬手拿起茶壶，慢慢给我添了茶。
　　小白闻到茶香，在我怀里不安的扭了扭，伸着爪子要拿茶杯，我抬手把茶杯拿过来放到它嘴边，它呼啦一下把头埋下去，下一刻立刻被烫的呜呜直叫，发红的舌头垂在空气里直冒热气。
　　我看的忍俊不禁，二师兄也被逗乐了。小白对于不被同情反而还遭到嘲笑表示十分愤慨，从我怀里跳下去一溜烟的跑走了。
　　“你在看什么？”二师兄问。
　　我把视线收了回来，伸手把书合上，“这个啊，这是我从顾庄主的书房里找来的医药典籍，看起来年代应该很久远了。我想找找看有没有关于巫蛊之术的记载，虽说顾回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但这样不分昼夜的沉睡，他迟早会有危险。上次我说过的那两个办法，又没有一个有切实的可行性，所以我就想再找找别的出路。”
　　“那有没有什么发现？”他顺着我的话往下问。
　　我把书往前翻了两页，推过去指给他看，“目前我只发现这个。”
　　“蛊者，毒也，以毒攻毒，亦或可解。”他顺着我的手指念了出来，又问，“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我把书拿了回来，“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它应该是说，用和蛊毒毒性相当相克的毒物与之对抗，就可以解蛊。”
　　“与蛊毒毒性相当相克的毒物？那是什么？”像是找到一丝曙光，二师兄的神情有些振奋。
　　我没有他这么乐观，解释说，“二师兄，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先不说这最后一句“亦或可解”是有多不确定，就单说毒，这世上的毒有千百种，毒性更是千奇百怪各有长短，想从里面找一个与蛊毒毒性相当的，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管怎样，总算是有一线希望。”他的情绪明显低下去不少，但还是鼓励我说，“那怎么才能知道两种毒物的毒性相当相克呢？”
　　“这个简单，”我解释说，“毒性相克的毒物若是碰在一起，就会相互净化，最后变成纯水。”
　　虽然目前还没有办法解蛊，但我每天还是坚持给顾回熬制简单的解毒剂，希望能缓冲掉一部分的毒性。
　　因为不想再横生枝节，所以配药熬药的事情我都亲手去做。我取了药草在厨房里切碎，小白跟在我身边像跳蚤一样蹦跶，“小白，这是厨房，到处都是刀具，你小心一点。”
　　话刚落音，小白猛的跳到了砧板上，我手一抖，刀就落了下来正好切在小白的前爪上。
　　有殷红的血自它白色的皮毛里涌出，几滴滴落在了旁边的药草上。
　　我愧疚的不行，连忙移开刀抱起它仔细检查伤口，这伤口足有两公分宽，幸好并不太深。
　　小白窝在我怀里，可怜兮兮的看着我，然后垂头伸舌舔了舔腿上的伤口。
　　“对不起啊小白，”我顺手从那堆药草里取了些有止血作用的研碎了给它敷上，然后又拿绷带包扎好。把它抱起放到与自己视线相平的高度，我用鼻子蹭了蹭它的鼻头，看它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我的脸，“对不起对不起，疼不疼啊？”
　　像是能听懂我的问话，它举起包扎好的那只爪子，轻轻摇了摇。
　　药罐里烧的水开了，盖子被沸腾的水冲的直往上顶，撞着罐子砰砰作响。我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把小白放到一边安置好，抬手迅速把砧板上切好的药材倒了进去熬煮。照旧熬了半个时辰，我一手抱着小白一手端着药去顾回的房间。
　　小白受了伤，这会儿格外乖巧的窝在床边的躺椅上，一动不动的。我坐在顾回的床沿边，一勺一勺慢慢的给他喂药。算到今日，他已经这样沉睡了快半个月，整个人都清减了不少，脸颊上的颧骨已经微微突出，隐约可见轮廓。
　　见惯了他生龙活虎的模样，如今看他这样静静躺着，一日日渐渐清减，实在让人心里堵的难受。
　　“哎，顾回，你怎么这么懒啊，都睡了这么久为什么还不醒来……你这个样子真是难看死了。”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喃喃道。
　　给他喂完了一整碗药，我抱起小白，靠在躺椅里翻着医书，偶尔抬手轻轻摸摸小白的头。它乖顺的在我怀里趴着，偶尔伸出舌头舔一舔那只受了伤的爪子上的绷带，难得收了顽劣的性子显露了几分乖顺。
　　我在顾回的房间里认真的翻看医书，看着看着就在躺椅上睡着了。被冻醒的时候我自觉十分惭愧，顾回现在还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在这样的状况之下，我竟然还能安得下心睡得着觉，实在是太罪恶太狼心狗肺了。
　　我对自己进行了一次深层次的剖析批评，并且下定决心要认真改正。于是我使劲儿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脑子里神志回来了些，我打起精神继续翻书。
　　可是没过一会，我又开始打起了瞌睡，而且还东倒西歪的从躺椅上“咚”一声摔了下来，结结实实的撞上了地板，这一摔让我清醒了不少。
　　屋子里早已经掌了灯，我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今晚的夜色很黑，不仅没有月亮，连星星都看不见。我只能大致判断现在已经很晚，可具体是什么时候也不清楚。
　　“还是回屋去床上睡觉吧，”我安慰自己，“睡好了明天才有精神继续找办法。”为了方便我诊治，顾夫人特地让人收拾了隔壁的屋子让我住下。
　　我伸了个懒腰，抱起已经睡着了的小白，打算看看顾回的情况就出去。就在这时，我听到床上传来一声极微弱的咳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