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舒子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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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府。
舒子安虽然身为户部尚书，拥有自己的府邸，但是因为他尚未成亲，便一直未搬离元帅府，仍与生父舒文住在一起。但舒文常年驻守边关，加上唯一的妹妹舒子清也去世了，所以府中除了家仆之外，只有他一人。
此时，舒子安站在书房的窗口，静静地看着窗外院子里清幽的竹林，一袭白色长袍，长袍外罩着同色的纱衣，黑色的腰带上系着一块翠色欲滴的玉佩。他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脸上，眉峰微皱，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难题。若是让其他人见了他这副表情，恐怕都要大吃一惊，谁人不知户部尚书舒子安向来平静淡然，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姿态，如今却露出这样的神态，只怕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而事实也是确实出了大事，便是他那嫡亲外甥——当今九皇子景沐宸“复宠”的事。当年，妹妹子清与陛下的交易他是知道的。世人都说陛下邪肆不羁，但常伴陛下身侧的他却是清楚，只要不触及陛下的底线，陛下一般都是不怎么在意的，不，或许不应该说不怎么在意，而应该是完全不在意，陛下他可以将所有的人都作为棋子，而他置身其外，看天下人可以演出一出怎样的戏。看戏，或许便是陛下最大的乐趣了。陛下他，漠然冷然超然得不似凡尘中人。迄今为止，他都不知道陛下的底线是什么。或许，他没有底线，也没有逆鳞，因为陛下根本什么都不在意啊！所以，他放任了他们的交易，他很清楚，陛下的庇佑加上子清自身的聪明才智，足以保她稳坐皇后之位，安然一生。至于子嗣的问题，他也不曾担忧过，因为他不相信陛下对他的皇子皇女能有多少真心，事实证明，他是对的。所以就算子清一直没有子嗣，也是没有问题的。直到九皇子的出现。
毫无疑问，当他知道皇后有孕时他是非常震惊的，但是子清的说法让他无话可说，她最亲爱的妹妹说，她很寂寞。于是他只能选择沉默，然后用自己的行动默默地支持她。可是，他没有想到他的妹妹会因难产而去世。他也曾经想过，如果没有那个孩子的存在，或许，此刻他的妹妹还好好地活着，即使寂寞，但她依然活着。但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而且，那个孩子是子清用自己的生命才得以保全的，他又怎么舍得将责任推到他的身上？那也是他的嫡亲外甥啊，他在世上唯二的亲人啊！
于是，在听到九皇子一出生就深受皇宠的时候，他担心的同时，却也安了心，安心的是，有皇帝的宠爱，他的外甥应该可以过得很好，担心的是，伴君如伴虎，何况是至今无人看得透的景帝？果然，不过几天，风云突变，九皇子被打入了冷宫。但在他看来，对于他的外甥来说，或许这是最好的境遇。因为舒家，因为自己，因为子清，陛下是不会让九皇子死的，只是宫里向来捧高踩低，九皇子该是会受一些苦，但与性命相比较，却是无碍的。皇宫里最安全的皇子，莫过于不得帝宠被人忽视的皇子。就这样好了，他想着，九皇子以后随便做个闲散王爷，平安度过一生就是他最大的安慰了。所以，他和父亲也没有在陛下面前为九皇子求情。
可谁知道，五年后，就在九皇子五岁诞辰前不久，会因为一名刺客的挟持，让陛下想起九皇子的存在，从而复宠！不要说什么依然念着子清的话，骗骗那些不知情的人也就罢了，反正他是决然不信的。可是，陛下他到底是要干什么呢？如今的后宫朝堂，可是因为九皇子的复宠而乱成一锅粥了，而处于风暴中心的九皇子，该承担多大的风险
突然，一个侍卫打扮的男子直接走进了书房，单膝跪地，“大人，据宫里传出的消息，如今九殿下如五年前一般，入住沧澜殿，陛下对其恩宠有加，林公公刚刚才奉了陛下的旨意，去内务府宣了旨，着内务府立即着手准备九殿下的五岁生辰，务必要做到隆重盛大。”
舒子安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下子，九皇子真的是处于风口浪尖了。不行，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快步走出书房，向卧室的方向行去，边走边对早已跟上来的侍卫道：“备轿，本官要立即入宫。”
换了一身官服，舒子安坐着官轿入了宫，直奔御书房而去。
“舒大人，陛下此刻不在御书房中。”到了御书房门口，舒子安还未开口，值班的侍卫就先行了一礼道。
不在御书房中，这个时辰不该是陛下批阅奏折的时间吗？来不及多想，他也行了一个礼，“不知陛下此刻在何处？还烦请各位代为通报，本官有要事求见。”
侍卫们对视了一眼，把目光转向了一个小太监，那小太监名为小安子，是沧澜殿的，自是知道舒子安的分量，不仅是主子的心腹，还是小主子的舅舅，此时进宫，只怕也是为了小主子的事，“舒大人请跟奴才来，陛下现在在沧澜殿陪着九殿下呢。”
舒子安心里一惊，陪着九皇子，这个名头可大着呢，天底下有什么人能让一国之君舍身陪着的？这小太监，也不简单啊，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要是小安子知道舒子安内心的想法，只怕会笑死，陪着算什么，主子可是恨不得把全天下都送到小主子面前呢！
到了沧澜殿，小安子让舒子安稍等一会儿，自己进去请旨了。
听完小安子的话，景越逗着趴在他腿上的宝贝儿子，“他也算沉得住气，现在才来。宸儿，你的舅舅来了呢，难道不想瞧瞧？”
景沐宸嘟了嘟嘴，舅舅？要他承认了那才是舅舅！
“宸儿倒是要看看，这个到现在才露面的舅舅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抬头看向小安子，“小安安，让本殿的‘舅舅’进来吧。”
小安子的额头滑下两条黑线，小主子怎么还是那么喜欢给别人取外号啊，小安安什么的……不过，想起自家大主管的外号，他立刻圆满了，小安安什么的，实在是比小来来好听多了。
“舒大人，请跟奴才来吧。”小安子一路小跑，对立在宫门口兀自出神的舒子安道舒子安回过神来，温雅地笑了笑，“多谢小公公。”
跟在小安子的身后，舒子安也无暇观赏平日只有耳闻的沧澜殿，一心只想着他那未曾谋面的小外甥，五年来他和父亲都没有和他照过面，不知他会不会怨他们？肯定会吧，一个小小的孩子，被众人欺压了五年，也没有亲属关心问候一下，一定很苦。
“舒大人，到了。”
从思绪中出来，舒子安才发现他已到了一个宽阔的大殿，殿中摆放的物件无不奢侈尊贵，但都没有吸引他的视线，他完全被那大殿中央坐着的一大一小摄去了心神。
大殿中央立着一张做工精细的紫檀木圆桌，圆桌上摆着五六碟小点心和两杯茶水，圆桌旁的一张带靠背的紫檀木椅上，俊美如天人的男子未着龙袍，而是一身月白色的修身长袍，领口微敞，露出了一小截性感的锁骨。上挑的凤眼满是笑意和宠溺地注视着怀里小小的孩子，嘴角微勾，笑意盈盈。坐在他腿上的那个孩子，一张小小的瓜子脸，如远黛的细眉下，一双桃花眼清澈明净，顾盼神飞，流光溢彩。琼鼻之下，粉嫩的唇瓣微微上翘。他整个人包裹在一袭火红的长袍下，那明艳的色彩更衬得他的肌肤莹白如玉。身上围绕着的清灵出尘之感，让他恍若仙童。此刻，因为感觉都了他的存在，那一大一小都敛了神情，静静地看着他那两个人，好像！被他们盯着的一瞬间，舒子安忽然冒出了一个想法，须臾即逝。许久之后，他想起当初一晃而过的念头，不由失笑，第一感觉，诚不欺我！
“微臣见过陛下，见过九殿下。”见舒子安发呆的模样，林恩来很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他就知道会这样！咳了两声，总算是把他的魂给招回来了。
见状，景越和景沐宸都“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景越开口道：“子安不必多礼，你与朕自小相识，又是宸儿的舅舅，起来说话吧。”
“是。”舒子安站起身，一双眼睛却是巴巴地盯着景沐宸，眼里的关切和歉意一目了然，要不是因为景越抱着景沐宸，他早就冲上去了。沉稳淡然？那是什么？有他可爱的外甥重要吗
拍拍景越环着他的手臂，景沐宸从他的腿上跳了下来，围着舒子安走了两圈，眼珠一转，这个温润如玉的舅舅，身上的气息倒是不讨人厌，清新明净透着沉稳淡然，而且他眼里的情绪也不是做假。爹爹说的果然没错，这个舅舅挺有趣的。不过话说回来，能跟在爹爹身边这么久的，要是没有一点本事才奇怪呢！
唔，看在他那么真诚的份上，这个舅舅，他认下了！于是，景沐宸昂着头，甜甜地笑了，口里叫道：“舅舅！”
听着这软软的童音，舒子安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这是他的亲外甥啊！没想到五年来的不闻不问，这个孩子竟还能如此毫无芥蒂地承认他是他的舅舅！
“哎，沐……九殿下真乖！”舒子安赶紧改了口，当着陛下的面，这九皇子的名字可不是随便能叫的。
“舅舅可以唤我沐宸或者沐儿。”“宸儿”是爹爹专属的，可不能让别人叫了去。
舒子安抬头瞄了陛下一眼，见陛下并无不满的神态，带着笑意的眼里竟然还划过了一丝满意，虽不明白那满意从何而来，他还是放下了心，轻唤了一声：“沐儿。”
“嗯，舅舅也坐吧。”景沐宸笑了笑，爬回景越的大腿上坐着，懒懒地窝回了他的怀里，蹭了蹭，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还是爹爹的怀里最舒服。
看着景沐宸俏皮的样子，景越摇头失笑，随手拿起一块点心喂他，头也不抬地道：“宸儿让你坐就坐。”
“是。”被两人如此的亲昵所惊，舒子安有些愣神，这样的默契，真是短短几天形成的吗？而且，陛下居然服侍沐儿吃东西，沐儿和周围其他宫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不免也太奇怪了吧？那么多年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陛下有这样的神情，满怀疼宠，满心爱怜，仿佛，他怀里的孩子是天底下最珍贵的宝贝！这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陛下吗？舒子安迷惑了。
“舅舅？发呆好玩吗？”舒子安回过神，就看见对面的孩子眨着眼睛，眼里透着狡黠。
“哈？”舒子安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唔，肯定很好玩，要不然你怎么一直在发呆呢！”
“……”
舒子安说不出话来，没想到他在和外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让外甥看了笑话，可是，这真的不怪他啊，实在是他今天受到的惊喜的惊吓太多了，饶是沉稳淡然如他，也不得不惊叹啊！
见舒子安无话可说的模样，景越大笑：“还是宸儿厉害，你舅舅这副表情，爹爹也没见过几次呢！”
“真的呀！”景沐宸眉眼弯弯，也笑了。
“当然是真的，不过，”景越故意拖长了声音，戏谑地看着怀里的孩子，“宸儿再厉害也是爹爹教的，所以还是爹爹更厉害！”
“爹爹，您还可以再自恋一些吗？”景沐宸无语了。
“咦？难道这不是从宸儿身上学到的吗？”
景沐宸：“……”
沧澜殿众宫人：“……”
舒子安再次震惊了，这真的是沧澜国英明神武的景帝吗？还有，爹爹？！是他听错了吧，是吧是吧？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舒子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