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羽毛》友友

1、第 1 章

　　天使的羽毛
　　从未看到你在转身那般的微笑，
　　你的脸上，总是写满哀伤，
　　我以为是我们的距离太近，关系太熟稔，
　　痛过后，才知，我们的距离是一个星球，太遥远，
　　你只留给我天使的羽毛，
　　伴我走进另一个天堂。
　　1．
　　子萱：
　　我今天去过了墓地，我来看你，你一定惦念我很久了，我知道。
　　墓上长满了野草，我不敢锄掉。你说过，这是天使的羽毛，你留给我的礼物，所以，我会看着羽毛茁壮成长，漫满山头。让你在天空的某个角度，看到它们的美好。
　　雨下了很久，回家时，我淋了一身，却不敢拭干。怕是你哭泣，对我的怀念。你走后，一切的渺小，都是我想珍惜的，就害怕你转化成一颗灰粒，停留在我肩膀，在我不经意间，又悄悄滑落。
　　冰箱里，仅有一个鸡蛋，橱柜里，仅有一袋泡面。我打开火，把泡面和鸡蛋都放进热水里煮，然后，一个人坐在桌上，吃着，吃着，热腾腾的蒸气便模糊了我的眼睛。我都忘了自己戴着眼镜。摘下眼镜，视线仍然一片模糊，有一颗水珠掉进了热腾腾的面里。
　　我以为，我已经过了为爱情失声痛哭的年龄了，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你不在身边了。但，一切的以为，只不过是故作的坚强。我还是会为你而哭，而笑，而悲伤欢喜。
　　子萱，一年了，时间竟匆匆而过，那么轻快。记得你走那天，还握着我的手，说“再见！”，只是，这个“再见”，便是诀别。
　　我知道，你未爱过我，可有你在旁的岁月，已经让我足以回忆。我捧着你的照片，脸上的笑意是永远，永远！
　　谢谢你留给我的天使羽毛，伴我走进另一个天堂。
　　这个天堂，有你，有我，有逝去的一切！
　　柯敏东
　　2．
　　我们居在同一屋檐，却从未见过你的笑意。你说，人生苍茫，笑只是浅浅地对人对事，笑只是一种态度，我不喜欢笑，因为对人对事，我的态度只有冷漠。
　　房东常说，他把这房子租给了两个怪人，明明该是男生腼腆冷酷，女生惠质兰心，但我们却上男的热情健谈，女的孤言寡语。你向来不爱说话。
　　那天晚上，具体说是凌晨两点了，我在房间里赶画稿，你仍未回来，我已经习惯你的迟迟未归。
　　一阵推门声惊动了我，我回头看向客厅，你和一个男人热烈地拥吻在一起，似乎没有注意到这是我们两人合租的家。
　　当那男人想解开你衬衫的纽扣时，你阻止，他继续着热情，你尖叫了起来，叫他住手。男人没有停止的意思，我看到你眼角溢出的泪，扔下赶着要交的稿，推开了那男人。
　　男人惊异地看着我。你是谁？
　　我男人！
　　她室友！
　　我们同时回答。
　　男人气急败坏地走了，我看着你的落魄，看着年的倔强。何苦这么糟蹋自己。我说。
　　你低头不语，许久才说：我饿了，想吃炒面，可不可以？
　　我掉头，走进厨房，弄了两客炒面，我们对桌而坐，吃着炒面。
　　吃完面，你放下筷子，走向房间，关上门之前，对我说：谢谢！明天我想吃红烧狮子头，可不可以？
　　当然可以。
　　那以后，我们几乎都一块吃饭，房东还以为我在交往。你说要分工合作。我做菜，你洗碗筷。吃完饭，一起看电视，又各自回到房间工作。我们仿如夫妻，实际上，连朋友称呼，也有些苛责。
　　3．
　　你去了日本，回来之后，连声问候也没有了，你准时吃饭，准时洗碗，准时看电视，却不发一语。
　　实在是看着心疼，才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叹息地摇头，沉默中流着泪。
　　我把面纸递给你，你才开口。他也死了，所有我爱的人，都死了，为什么我还留在自己这个世界上？
　　谁死了？
　　常年，我们相爱八年了，他依然抛弃了我，选择了认识一个月的日本女人结婚。我爸爸也是这样，他不要我，跟一个一见钟情的欧洲女人跑了。常年，一个月前死于脑血酸，爸爸，五年前死于心脏病。他们的死，都离我那么远，我竟不在他们身边。你边说，一边哭得肝肠寸断，拭干的泪珠，又掉下来。我不知道这样安慰你，只是轻轻把你拥入怀，告诉你：不是所有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都不幸的。至少他们的死，与你无关，你只需要用眼泪去凭吊，不需要把余生都奉献。
　　你轻轻抽泣，我一直拥着你，任你在我怀里睡着。你累了，你的心已疲倦了，只是你的哀伤，让我心动，你的哭泣，让我心疼。
　　原来，你掩盖微笑，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别人，你一直在凭吊爱。
　　4．
　　当天，湖面上一层冰霜，让我想起你的倩影，在湖面上奔跑。
　　那年，你学会织毛衣，整天在编织，你手巧伶俐，织起衣服来，手指修长而美丽。当你把织好的咖啡色贸易送给我时，我一脸欣喜。
　　穿上看看。你提议。
　　我穿着贸易从房间出来，看着你眼中流露的狂喜，却幽幽地说，你的身材和常年的很像。
　　忽而明白，我在你心里，只不过是常年的影子。这件贸易，若常年没死，你一定是为他织的。我在借别人的温暖来保护自己，这件贸易御寒，却不御心酸。
　　和我在一起，你也很少笑，你的脸上，依然写满哀伤，我想是自己给你的爱太少，却是你要的爱，我无法给予。
　　5．
　　我们去看了你爸爸，在意大利那不勒斯，你说，这是十五年来，第一次来见他。他的墓地在农场旁的山坡上，那个让你爸爸一见钟情的欧洲女人领我们去的。
　　他一直在这里等你来看他。她说。眼中满是歉意，脸上满是沧桑，当年的他们一定是浪漫又狂野的，如今，心爱的人离去，她会在年年岁岁的思念里衰老。
　　他一直想跟你说对不起。她又说。
　　你无助地摇头，眼中泛着泪花。我只想听他亲口的道歉，是他爱我太早，还是我爱他太迟。爸爸！
　　你拜祭完父亲，临走之前对她说：可不可以不要锄上面的野草，那是他留给我们唯一的东西。你又望向我说：敏东，若有一天我死了，我希望我是坟上开满野草，那是天使的羽毛，我留给你的礼物。
　　不会的。我牵着你的手，我不会让那一天离我们那么近的。只是，我们的话语都逃不过命运。
　　6．
　　你坐在梳妆台前整理头发，我帮你清点衣物，你要去法国公干七天，我舍不得你离开。
　　七天之后，马上回来。我叮嘱你。
　　你回头，暖暖地笑了。你还怕我不回来吗？我是不会逃的。
　　这是你最灿烂的笑，我抓起相机拍了下来。我每天看着她思念你！我笑着说。
　　临别之前，你给我一个拥抱，一个握手，一声再见！
　　等你快进登机口，又折回我身边，抱着我，谢谢你，敏东！
　　我笑了，勉强地笑了，我明白你的谢谢，我不是常年，能给你的，你只是照单全收，感情不能再多一点了。年的爱，早记在常年那里，而我。只是伴你这段路程的船。
　　我吻了你的额，你才离去。
　　那句“我等你！”你不再听见，永远听不见。
　　飞机起飞了，我不愿离开，还在回想你的那句“谢谢！”回荡在耳边的，却是你消失的讯息。飞机起飞时失火，机上无一人生还。
　　子萱，是你走了吗？
　　我，最后一分的拥抱仍然暖暖的。你送我的天使羽毛，已经化为一件锦衣，为我挡住寒冷。我在锦衣的温暖里，想起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