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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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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的环境。
高档花色的天花板,只一眼就可以知道价值不菲的水晶吊灯,檀木的家具,取代了原本我印象里那个小屋子里破旧斑驳的水泥屋顶和屈指可数的低劣塑料质陈列。室内吹着空调,冰凉的丝绸盖在我的身上。
我舔了舔唇,感觉口中干燥不已。我想用胳膊支起自己的身体,却发现一点力气都使不上。
我发现自己居然还可以流出眼泪,我张嘴叫人,发出的声音干涩难受。
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妈。
她面带慈善:“姑娘你醒了。”
我眯起眼睛,“这是哪里?”
她笑:“小姐昨晚在门前晕倒了,雨夜里,先生恰好办完公回家,将您带了回来。”
我想起来了。
昨晚我被小舅妈赶了出来,外面下着瓢泼大雨,我并没有找地方避雨,抱着手臂麻木地走了好远的路,在一处空地上停了下来,肚子痛的要命,倒在一处铁门前。
我才发现身上的衣服被人换过。
白色的睡裙简单到没有任何装饰。
我皱眉,老妈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张口说:“昨晚是我帮您换下的衣物,小姐月事刚临,身子又被大雨淋湿受了些寒,又开始发高烧,需要小心调理一阵才是。”
一股沉闷感席卷全身。不行,我不能再回到那个家了,如果我回去,如果我回去……
“能不能帮帮我?”
我开口:“我想见你家的先生。”
老妈妈并不惊讶,轻轻扶起我的身子,我光着脚踩在光滑的瓷砖上,被她带出房门,走到长廊尽头的一个房间。
老妈妈敲了敲门,“先生,昨晚您带回来的小姐找。”
门板那头传来沉稳的声音“进。”
老妈妈向下拧门把手,我走进去。
对方与我对视,我张了张嘴,大脑一片空白。
我没想到老妈妈口中的‘先生’居然是他。
他坐在办公桌前,长着立体的五官,神情冷漠。修长的手指蜷缩起来,支起下巴,眼里没有一丝不耐,似乎在等我开口,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扯起干涩的嗓音。“谢谢你。”
他眯起眼睛。似乎在等我下一句话。
“能不能让我在你这里待着?”我的声音有些发抖。
“虽然十分唐突,但是--”我顿了顿。
“你无处可去了。”略嫌清冷的声音响起。
我诧异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的手指有节律地敲打着桌面。
“我凭什么答应你的要求?”
我的呼吸急促了起来:“我什么都能做的!”我需要一个可以收留我的地方。
他的眼底惊起一丝波澜,随后恢复平静。向后靠在真皮办公椅上,冲我招了招手。
我慢慢地走过去,他闭起双眼,皱着眉,指着自己的太阳穴:“给我按一按,我的头很痛。”
我的手指冰凉,轻轻按压他的太阳穴,紧紧抿住嘴,手掌微微出汗。
半晌过后,他的眉毛舒展,睁开眼睛。
我抬起头,准备退回到办公桌前,我不敢与他对视,这种可能随时会被人看透的感觉,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这里的一切都让我不舒服。
一只白净有力的手桎住我的手腕,断了我的思绪。
我瞪大了眼睛。
“你可以留下。”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情,所有、一切都随你。”
我的呼吸似乎停滞。
我的心脏开始剧烈地跳动。为什么?他并不认识我,为什么他会无条件的把一个不明来历的陌生人留在自己家?
但是这疑问我不能表达出来。
我垂首:“谢谢你。”
他开口:“秋姨是这里的管家,有什么需要就对她说。”顿了顿。“我明天会出差,大概半个月。”
我心底泛酸。情绪不明。
“我还有文件要看,你可以出去了。”
我“嗯”了一声,转过身朝门外走去。
几滴水接连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的视线模糊,抹去大片泪痕,连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他见我脚步停顿,“怎么了?”
我还是背对着他,生怕他听不清一样,红着眼圈急促的说:“蒋染染,我叫蒋染染!”
他似乎顿了一下,半晌之后开口:“魏霄。”
我落荒而逃。
我哪里不知道他叫魏霄,是让我大学追随他目光四年的人。
我死死咬住我的嘴唇,我的身份,我的身份……
我不配,蒋染染,他是怎样的人,你永远配不上。
整个下午我都在那个大得恐怖的卧室里发呆。
秋姨给我送了晚饭,是让人食指大动的菜色。她见我吃得香,笑着说:“先生说您身子虚,这两天需要好好调养,一会厨房会送暖身的汤过来。”
我拿着镀金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放下碗,抬头对秋姨笑:“我吃完了!”
没等秋姨走出去,屋子里又进来了一些人,送来的都是当季的衣物,那些人中走在最前面的男子对我说:“蒋小姐,这些衣物都是魏先生让我们送来的。”
我走到架子上的衣物前,触摸衣料,一定是昂贵的,与我平时穿着在身上的廉价布料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衣服上的商标显然被人剪掉了。
我不知所措,不顾那些在屋子里摆放衣物的人,推开门跑出走廊想找到魏霄。
我才发现,原来这个别墅有这么大。像个城堡一样。不,这就是城堡,像个迷宫一样繁琐。
我蹲下身,低着头靠在墙边。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是魏霄。
我立刻撑起身体想要站起身,但是我的腿麻了,疼痒感十分不适。他似乎看了出来,蹲下身按揉我的小腿肚子,我皱着眉等待这阵酥麻感过去。
他用双臂托我起来。
湿润的感觉从手臂上传来。他显然刚刚淋浴完,头发还在湿湿的往下滴水。
他目光灼灼的看着我,挑眉:“你找我?”
我点头,迎上他的目光:“魏先生,你我并不熟悉,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眯了眯眼睛,挪动步伐,不再看我,直直地向走廊前方走去,显然不想回答我刚刚问出的问题。我还想要追上前去找他,却被忽然出现的秋姨拦住。
“ 小姐,厨房的汤准备好了,请同我回房吧。”
我还想要追过去。
秋姨已经是满脸不悦:“小姐!请你立刻跟我回房!”
喝过汤后,我坐在卧室的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
“秋姨。”
秋姨还没有走出房门,脚步停下来回头看我。
“为什么?为什么魏先生会对我这样一个陌生人……这样的好?”
秋姨有些迟疑,扯着嘴角笑了笑,牵强着说:“小姐不要多想。”退出了卧房。
不要多想?
我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紧闭眼睛。
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但是……我别无选择,我,无处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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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秋姨敲响房门叫醒了我。
“先生凌晨就去伦敦开会了。”
我不搭腔。
“您应该多走动走动,让阳光照照身子,对身体有好处。”秋姨笑容不入眼底。
“我知道了。谢谢你。”顿了顿。“我能到餐桌上用餐吗?”
秋姨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收敛了起来,温声说:“当然可以。”
这时候我才发现魏家的工人真的不少,见到我也是微微垂首“蒋小姐”,然后低头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
魏家的一切都太奢侈,让我如此不安。
我吃过早餐后,她把一张卡放到我的手里。“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小姐可以叫司机或是魏家的工人带您出去逛逛。”
我接过卡,蹙眉。
这突如其来贵宾一样的对待让我感到异样,此时我胸闷气躁,秋姨早不在我身边。我对着离我最近的正在忙着插花的年纪大概比较小的小女孩说:“你能陪我出去逛一逛吗?”
小女孩满脸诧异,随即向我微笑:“当然可以!”
魏宅原来如此之大。后院种了满满的花朵,我都叫不上名字,但光看着这些美丽的花就能是我的心情愉悦不已,大叫:“好美!”
那个穿着魏家工服的小女孩从走出魏家后门就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在一片花丛包围的小径里回头,带着疑问的目光,浅笑着问她:“怎么了?”
那个小女孩对我笑:“小姐您真美。”
我有些不好意思,刚想要开口谦虚一下。
却听见她一声细微的感叹:“真像啊……”
我迅速开口:“像谁?”
那个小女孩像是潘然醒悟般,立刻恢复笑容阳光的样子:“什么?我说您真漂亮,皮肤又白眼睛又大,怪不得先生这么喜欢您呢!”
我的心如石沉大海一般,重重地下拉。
“谢谢”
我没有再理她,自顾自地往前走。
在魏宅里待了大约一周的时间。
晚上我躺在床上,又梦见了那个手术台,血色满眼。随即又是在那个声称是我舅舅家的生活,在那个潮湿阴暗的小阁楼里,没有温暖,有的只是冷言冷语和叫骂声。我哭的厉害,大声叫:“别打我!求求你们!别打我!”
黑暗里,我蜷起身子抽泣。
半梦半醒之间,我听到了几乎不可闻的一声叹气,被一双手揽紧在怀里,一丝温暖传了过来,我条件反射般的立刻窝了过去,慢慢停止了流泪。
早上我走下楼,在餐桌上看见了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他优雅地吞咽着从新西兰空运来的新鲜羊奶,手里拿着一份纯英式报纸,慢镜头一样,抬头看了我一眼:“看什么呢”
我的脸立刻火烧火燎:“你不是说半个月才回来的吗?”顿了顿。我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却异常地翘起嘴角,让我眩目,语气听不清真假:“因为我想你了。”
我侧过脸,假装没听见那六个字。
这场温暖来得太过及时,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的日子,这样的安全感让我疑虑,我凭什么拥有它。
真糟糕。
呵,我本不必想那么多。只是你、秋姨、魏家的工人们都把我当成一个傀儡罢了。让我好不舒服。
好冷。
我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任由阳光晒过我身上裸露出的每一寸肌肤,这样的生活是原来那个小阁楼里没有的。
薄薄的披肩被轻轻盖在我的身上。
“蒋染染,一会跟我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我惊,千万别让那个声称是我舅舅的人把我带回去!
他不回答,转头说:“秋姨,待蒋小姐吃过早饭,将她打扮的得体一些。”
“好的。”
我的心七上八下的。
秋姨的手的确巧,把我及腰的长发卷了卷,水晶的发夹把我前额的碎发松松掐起来,黑色的收腰及膝裙衬出我白皙的肤色,果真‘大方得体’ 。
我踏进车里,对身旁的魏霄礼节式地笑了笑。
他幌了幌神,轻微颔首。
一路上无言。
等到了地方,我才发现这是一个公司。很高的……大公司。
我眯起眼睛看了看低调雅黑的四个大字:“华盛企业”
他带我一路走进电梯:“这是专用电梯,你以后可以直接用这个上楼。”
我疑惑不语。
他带我进了一个类似于小型会客室的地方。
里面早有一个中年人人在等。那人正啜着手中的茶,见到我们进来,手抖了一下,洒了满身。
尤其是他看向我目光,让我、尤其,不舒服。
他快速走到我面前,颤抖着拽着我的手臂,我欲甩开,看了看魏霄的脸色,倒是带着一丝笑意。
“我的染染,我是爸爸啊……”
我大惊,盯着眼前的人。
“我出过一次车祸,丧失了部分记忆。”我记不起以前的事,一星半点的片段都没有。
“没关系,没关系,爸爸回来了,爸爸在你身边,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中年男人情绪十分激动。
“他是你的父亲。”一直不做声的魏霄开口了。
“七年前那场车祸,是被蓄谋的。蒋方诚把你抱走,你正好又丧失记忆,刚好如了他的愿,于是给你改了姓,改了籍贯,没人能找得到你。”
中年男人紧紧握住我的双肩:“染染……染染,他们家对你做的事情爸爸都知道,爸爸会给你报仇的,明天……明天我就让他们蒋家家毁人亡!!”
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让我措手不及。
“你是我齐仲文的女儿,没人敢动你。”中年男人红着眼说。
我从他的手掌中感受到了一丝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