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街的古董杂货店》噙香

4、第 4 章

　　转眼已是中秋。一轮皎洁的圆月高高地挂在天上。古董杂货店的院子里，魔鬼花树正在盛放。一朵朵晶莹的魔鬼花被月光镀了一圈银边。空气里弥散着馥郁的香气。

　　竹音穿着一条鹅黄的长裙子，仔细地把月饼茶点摆满了一桌。今年的中秋还真是人多热闹啊。有子珞，有二师兄，大师兄，碧渊，不知道大师兄带回来的那位朋友吃不吃月饼。

　　“喵。”一只橙黄的小猫从屋顶跳下来，停在桌子上。“你也回来了？”竹音眯着眼睛笑了。小猫看着她，神情彷佛有一点抑郁。

　　“吃月饼了！”竹音对着屋里喊。吃完月饼，就要讲故事了。

　　以轩大师兄和碧渊手牵手走了出来，一个是一袭帅气的名牌风衣，一个是碧绿的古装纱裙。还真是诡异。更诡异的是，以轩的身后，粘着一团黑色的雾气，没有实质，又聚而不散，黑雾里隐隐有血色。相比以轩喜上眉梢的神情，碧渊的脸色只能以尴尬来形容。子珞和千逸远远地跟在后面，避之而无不及。

　　唉。竹音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算是哪出呢？

　　十天前大师兄回来了，带回一只“魔”。妖类通常是又生命实质的东西变化成的。魔却不是，它们可以是一团沼气，死去动物的魂魄，甚至是怨念恨意贪念记忆之类的东西形成的。这只魔，据说最会蛊惑人心。糟糕的是，本来应该已经制服的魔，不知道为什么附在了以轩的身上。以轩抵达杂货店的时候，神智已经不清醒。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开噬心咒，放碧渊出来。

　　本来以为碧渊一定会大闹，结果事情的发展却根本不像想象的一样。以轩变成好像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对碧渊情有独钟，天天粘在她的身边。碧渊虽然道行高深，也跟以轩差不多。打也打不太过，躲又躲不开。哪还有心思关别的事情，整天被以轩弄得焦头烂额。

　　中秋的夜里，大家团团坐在树下，沉默。

　　“那个，今天的月亮好圆啊！”千逸试着打破沉默。

　　“是啊是啊！听说月亮上也有只兔子呢!”子珞在一边帮腔。

　　又陷入了沉默中。

　　晚风习习，魔鬼花的树叶沙沙作响。

　　“竹音。”碧渊喝了一口茶，慢慢地说，“我不能留在这里了。”

　　意料之中，竹音想。

　　碧渊瞥了一眼依偎在身边的以轩，伸手整了整有点松散的云鬓，清清喉咙。“而且看来，我只能带他一起走。”

　　“这…”竹音皱眉，“没有别的办法吗？”

　　“你说呢？”碧渊歪着头抿嘴笑着。“如果你有办法解开他的魔咒，我当然乐意让他留下。不过话说回来，要真那样，我还能走吗？不如趁现在，你们几个小东西想拦我也拦不住。”

　　你还真是诚实。竹音在肚子里嘀咕。好像不按她说的做真的不行啊。可是就这样让大师兄跟她走，又不知道她会不会伤害大师兄。

　　“你放心。”碧渊好像看透了竹音的想法，“我才不想让他一直缠着我呢。我一定会找到魔咒的解法，甩掉这个包袱的。至于你，小猫咪。我也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千万要赶快恢复记忆哦！呵呵呵呵。”

　　子珞在碧渊妖异的笑声里不寒而栗。小黄猫忽然恼怒地低声吼叫，做出一副要扑上来的姿势。碧渊发现猫的异样，收回笑容，紧紧盯着小猫，眼睛眯成一条缝，若有所思。

　　“这只猫有点意思，我要带走。”碧渊绷紧了脸。

　　“不行。”竹音淡淡地说。

　　“是吗？”碧渊又笑了，“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留下它。”

　　“这猫不是我的，你要带它走，得它自己愿意。”竹音直视碧渊。

　　碧渊哼了一声，伸手来抓小猫。小猫向旁边一跳，躲了过去，然后一躬身，猛地跃起，两只前爪向碧渊脸上抓去。碧渊微张檀口，一口碧绿的妖气向小猫喷去。子珞和千逸大惊失色。一只小猫，如果被她这口妖气喷中，恐怕连猫骨头都不剩了。竹音也变了颜色，就要伸手相救。也不知如何，只见小黄猫不避不闪，直接向碧渊脸上扑去，生生从碧绿的烟雾中穿了过去。锋利的爪子精光闪过，刷地一下就在碧渊脸上留下好几道血痕。

　　小猫一击得胜，一扭身子，几步跳上魔鬼花树。露出两只亮闪闪的眼睛盯着碧渊。碧渊的脸色要多难看又多难看。众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只猫到底是什么特种猫。

　　忽然以轩大吼一声，向着魔鬼花树冲过来，一个箭步已经人在半空，手向小猫抓去。手中光芒闪烁，似乎握着利器。

　　小猫转身跳下树，尾巴已经被以轩手里的利器划了一下，受了伤。竹音和千逸赶快一左一右拉住以轩，大师兄大师兄地叫个不停。以轩奋力挣扎，彷佛对他们不认识一样。

　　竹音心想，恐怕大师兄心智已失，以为小猫伤了碧渊，就拼了命地要抓它，我们恐怕是劝不住了。于是大声向子珞喊：“快带着猫去东边的屋子！”子珞已经看傻了，突然听到竹音叫他，赶快一把捞起小猫，向东边的屋子跑去。

　　“想跑？”碧渊一闪身，挡在子珞身前。

　　竹音远远看见，心里着急，偏偏以轩发疯发狂地要挣脱，实在脱不开身。一个念头瞬间出现，竹音突然咬破右手手指，在以轩额头迅速画下一个符咒。只听她暗颂口诀，以轩额头的符咒开始透出红光。

　　“小音！你竟然对大师兄用降魔咒？”千逸圆睁双眼。

　　竹音瞥了他一眼，口中的念颂丝毫不停。眼神中她告诉千逸，大师兄是受了魔的控制，这是唯一的方法了。

　　“可是大师兄应该还没有完全丧失神智，不然为什么他虽然挣扎，却不伤害我们？”千逸还是觉得不妥。

　　竹音看了那边的子珞和碧渊一眼。碧渊双手舞动，无数条碧绿的妖气仿佛游动的灵蛇，把子珞团团捆住，吊在半空。小猫在子珞的怀中不停挥动两只前爪，偶尔抓断一两道妖气，可是根本没用。“没时间了。”竹音用眼神说。

　　以轩浑身乱颤，脸上的神色痛苦不堪，他力气暴涨，竹音和千逸一个没抓住，竟然被他挣脱了。以轩跪倒在地上，竟然用头去撞地板。千逸想上前抓住他，被以轩一挥手，一股大力袭来，不由得倒退了好几步。以轩撞了几下额头已经出血。他的血，竹音的血，混在一起，让他的面目分外狰狞。

　　“呤…”竹音忽然提高了念颂的声音，双手结了个法印，人慢慢升上半空。她的身边，一圈魔鬼花浮动着，发出晶莹的银光，铃铛般作响。

　　以轩头上的符咒大放光芒。他身后的黑雾里似乎有东西在不停挣扎滚动，传来阵阵哀嚎。

　　竹音大喝一声“去！”一口鲜血喷出，双手前指。身边的魔鬼花疾如流星，纷纷聚到以轩周围。

　　黑雾里的哀嚎声瞬间刺耳起来。仿佛百鬼齐哭。黑雾缩小了，没有淡，反而浓了，被压缩了一样。黑雾里透出两只血红的眼睛，如同两簇跳动的火焰。以轩渐渐不再颤抖，他挺直了腰，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平静如初。

　　“师妹，师弟。”以轩看着竹音和千逸。

　　“师兄，你醒过来了！”竹音和千逸终于松了一口气。

　　竹音看了千逸一眼：“二师兄，你照顾大师兄。”然后跃向子珞那边。

　　子珞已经被碧渊的妖气缠得喘不过气来。碧渊恨恨地盯着子珞，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只死猫，也终于有落到我手里的一天！放心，我现在还不会杀你，因为我还需要你想起一件事来。不过，你会比死还难受的。”竹音赶到，也顾不上说话，祭起魔鬼花，向碧渊攻击。

　　碧渊腾出一只手，妖气如影随形，向魔鬼花缠绕过来。魔鬼花在碧绿的如有实质的妖气里发出银光，堪堪支撑着。

　　子珞的情况大有好转。小猫三抓两抓，把妖气抓断不少。子珞心里生气，平时都是自己骂别人死猫，今天却被人骂。而且还要靠自己嘴里的死猫来救自己。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眼看那边竹音的魔鬼花渐渐不支，她咬紧牙关还在勉强支撑。另外一边以轩和千逸也发生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