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街的古董杂货店》噙香

1、第 1 章

　　六月的午后，乌云满天，眨眼间密密麻麻的雨点就像撒豆子一样落了下来。远处的云层里暗含着闷闷的雷音。竹音一只胳膊支着下巴，坐在窗口看雨。雨水聚集在古董杂货店的屋檐，像无数条小溪一样冲下来，水帘子一般，风吹过，斜泼在窗上，模糊了窗外的街景。人人关窗闭门。小镇子里除了风声雨声，再没有一点杂音。

　　忽然竹音的窗前跳过一个橙黄色的影子。“喵…”仔细看时，原来是一只小猫跃到她的窗前，坐住了身子。小猫应该是本来希望能在古董杂货店的屋檐的屋檐下避雨。没想到这里也是风大雨急。被雨水浸透了皮毛，冷得缩成一团，不停地发抖。

　　竹音心里不忍，迅速地打开窗子。小猫被突如其来地变化吓了一跳。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她，却没有逃走。“猫猫，来。进来吧。”竹音顾不得雨水打进屋里，伸手去抱猫。小猫居然没有躲开，被她抱了进屋里，放在地上，好奇地左看右看。

　　关了窗，竹音找了一条毛巾，先擦擦自己，再把小猫一整个裹了起来，揉擦它湿漉漉的猫毛。接着用吹风机吹干。“喵。”小猫在热风的吹拂下惬意地叫着，越来越干的猫毛在吹风筒下形成一个个小漩涡。

　　“自己玩儿吧。就是别打坏东西。”竹音拍拍小猫，自己坐回窗口继续看雨。小猫在地上趾高气昂地走了几圈，纵身一跳，跳上了竹音的膝头。竹音低头看时，它早已心安理得地睡了，舒服得好像在自己床上一样。竹音无奈地摇摇头，轻轻抚着它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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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镇里人人都知道樱桃街的古董杂货店和里面的竹音姑娘。可是就是年纪最大的老人也不记得古董杂货店是什么时候开的。杂货店几乎就和它卖的古董一样，也是古董了。在樱桃街不算宽但是干净的街道上，只有几座这样古色古香的小院子了。以前杂货店总是关着门，偶尔有人看到有些神秘的人出入。甚至有十几年那么长的时间，似乎被废弃了。也有人打过它的主意，可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打不开古董杂货店的门窗。

　　后来，竹音来了。街坊们看着一个小姑娘，背着一个大包，轻轻松松推开古董杂货店的门走了进去，住了下来。她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天，打开大门，把里面的灰尘和霉菌一起赶了出来。从那以后古董杂货店就开门做生意了。光顾的人不是很多，但是每个人都喜欢竹音姑娘的笑脸。街坊大娘常常给她送些吃的东西。小伙子经过的时候也都希望竹音恰好在门口，可以和她聊几句。

　　只是在大家的心里，古董杂货店还是有一种神秘感。店里堆着满满的东西，从认得的花瓶器皿，书本画绢，到很多不知道叫什么，从没见过的玩意。无论外面的太阳怎样晒，却都好像在古董杂货店的窗口被滤过了。店里不是阴暗，但是阴凉。一种故旧，但不腐败的气息环绕着。竹音姑娘也有些神秘。没人知道她的身世来历。她说话是一种很好听的口音，声音清脆，语气温和。她常常一个人坐在窗口，不是看着窗外就是在读书。说是开门做生意，却绝对说不上热情，几乎就是愿者上钩的态度。

　　樱桃街很少外来人，街上的居民也没有什么闲钱买古董。很多人猜竹音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拿着大笔的钱住在这里。谣言散远了，也有过鸡鸣狗盗的不法之徒动过歪念头。奇怪的是，这些人连大门还没进去，就都跌倒在门外，浑身骨头断了一般痛得动弹不得。于是谣言又说竹音是会法术的仙女，是不能得罪的。

　　当然有人是不信邪的，比如刚到平安镇的子珞。

　　子珞在游遍了千山万水之后，走到了偏僻古老的平安镇，顿时被这个镇子迷住了。小桥，流水，飞檐，垂柳。比江南质朴，比丽江精致。真的如桃花源一般。

　　后来他就听说了樱桃街的古董杂货店和店里的竹音姑娘。子珞隐隐地觉得这个地方不简单，身为神偷的传人，虽然自己在放假，心里也技痒起来。

　　于是，某个早上，子珞沐浴着温暖的阳光，来到了樱桃街的古董杂货店。一只橙黄色的猫懒懒地趴在门口睡觉。子珞的到来惊动了它。可是它只是半睁了眼瞥了他一下，就回去睡了。子珞迈过猫的身子，进到店里。一个女孩子正坐在窗边看一本古书，头发随便地盘着，白暂的脸在窗前透进来的缕缕阳光中仿佛透明一样。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聚精会神地盯着书本，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子珞走了进来。当然也可能是谁进来了都无所谓。

　　子珞看了她一瞬，微微一笑，转身在店里逛起来。嗯，看来自己想的不错，果真有意思。店里多数的东西，都不怎么值钱，不过是凑数的家具摆设罢了。可是有些珍品，随便那一件，就够他子珞舒舒服服享受一辈子的富豪生活了。除了这些吗，子珞的眼睛亮了，这店里一定还有别的悬虚。

　　“小姐，我要买这个花瓶。”子珞拿起一个唐三彩的花瓶，货真价实的唐朝宫廷贡品。

　　没有回音。子珞扭头去看竹音。她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反倒是那只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端坐在竹音身旁的桌子上，歪着头，用一副审视的眼光斜眼看着子珞。

　　“小姐。”子珞清了清嗓子。不知道为什么，那只猫看的他很不舒服。总觉得猫的脸上有一种鄙视嘲笑的神情。

　　竹音抬头，两个人的目光相遇。“多少钱?”子珞问。

　　“价钱都标在上面。要买的话，把钱放在桌上就行了。”说完竹音低下头去继续看书。子珞心里有点受了忽略的委屈感，有点尴尬。低头看了看价钱，伸了伸舌头。比市价一点不含糊。看来店主是懂行的人。嘿嘿，不过呢。他心里不爽，想了个坏主意。

　　子珞走过去，把花瓶放在竹音身边的桌上，拿出支票簿，刷刷写下个数字，比标价少了两个零。“我倒要看你能不能发现。”他心想，一边看着她。她果然连头都没抬。

　　他心里坏笑了一下，直起身。一直安静坐在桌子上的黄猫忽然一扑。只听到’乓’的一声，花瓶被猫扑到，跌倒地上碎成了千万片。肇事的小猫早跑得无影无踪了。

　　“死猫!”子珞气得脸都白了。竹音也站了起来。

　　“这个，”子珞解释说，”是你的猫打碎了花瓶。就算我没买吧。”伸手就要拿桌上的支票。一本卷成一个筒的书搭在了他的手上。“慢着，”竹音说，语气平淡，面无表情，”这只猫不是我的，它只是自己喜欢住在这里。你已经给了钱，就是成交了。成交之后，顾客的损失，本店盖不负责。”她抬了抬下巴，示意子珞看门口一张蝇头小楷的告示，果然写的清清楚楚。

　　子珞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竹音平平淡淡地看着他。没有威胁，却明明白白没的选择。

　　空着手出了门，子珞咬牙切齿的诅咒那只让他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猫。他身后，小黄猫坐在古董杂货店的屋顶上，扬扬自得地晒着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