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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痴妇人拼死求救 ...

  •   “大王!大王!求您放过不害,求您放过他!”
      尖利的哭嚎之后,一个披头散发,衣衫凌乱的瘦小妇人被架了出来。那妇人一边拼尽全力地乱踢乱踹,想从强悍的仆妇手中挣脱,一边回头痛哭呼喊,“大王,他也是你的儿子啊!你真的狠心看着他死么?太子!太子!你真狠心要杀了你的哥哥么?!天啊……”
      那妇人一声嚎叫,不知怎么生出一股蛮力气,从仆妇手中挣脱出来,她几步奔到大殿门口,跪着膝行到淮南王跟前,如同疯了一样抱住他的腿,涕泪横流,“求您救救他,救救他,再晚就不成了。”
      她的声音如此凄楚、悲伤,竟引得刚到门口的项婉儿心里也沉甸甸的。项婉儿看到里面很多人转过头去,不忍看这个女人,却又没有一个人为她说话。因为此时淮南王刘安正阴沉着脸,用一双本来充满威仪、平和的眼睛充满了厌恶、鄙视、痛恨地盯着面前的妇人……
      而一旁刘迁更是幸灾乐祸、嘲弄地睥睨着这个女人片刻,然后一脚将她从淮南王的身边踢开,叱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将这个疯子轰出去。”
      那妇人一看凶恶的仆妇又虎视眈眈地过来,吓得急往后退,想要向旁边的人求助,可那些人一看她靠近,立刻后退,生怕被缠上。
      妇人祈求、哭泣但充满希望的脸像是傍晚的天色一样,一点点地阴沉晦暗下去,最后变成绝望,绝望得眼泪都流不出来……
      她毫无光彩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忽然诡异地、阴森森地笑了。这充满死气地一笑也让抓住她手臂的女人激灵灵打个冷战,不敢发狠。
      “不害,不害,我救不了你,只能陪你而去……”妇人出神地喃喃自语,举起袖子蒙住脸,就想冲着廊柱撞去……
      “拉住他!”一声厉斥,如同金玉交击,响彻每个人的耳底,让两个仆妇不由自主地紧拉住那妇人。接着,刘陵从人群中站出,高傲骄矜地瞪视着妇人,怒道:“这是干什么?还嫌不够乱么?你也算是淮南王子妃,如今同泼妇一样,吵吵闹闹、寻死觅活,成什么样子?!”
      妇人本有必死的决心,如今被人拉住,又看刘陵出头,死志便消了。她哭着跪倒在刘陵脚下,抽噎着,“陵翁主,陵翁主,你心最好,救救你哥哥,给他找个大夫。”
      刘陵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但她还是扶起了地上的妇人,让一旁的仆人去请大夫,然后她又转向那妇人温声说道:“你且先回去,好好梳洗干净,吃些东西。等到大夫来了,你才有气力照顾不害。”
      妇人期期艾艾,满是可怜地看着刘陵,直到刘陵再三保证,她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出去……
      妇人一走,刘陵脸色立变,她严厉地看着旁边胆战心惊的仆妇,问“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出来?”
      仆妇脚一软,跪在地上,“陵翁主,太子昨日去了别苑就让奴才们都回去,今天一早又不知道太子何时离开的,等奴才们一回到那里,她已经跑了出来……”
      “这倒是太子的错了。”刘陵轻轻地说,眼神却像刀子一样锋利,冷冷地看着这人。她这样不是明说昨天太子打了不害,才有今天这些事情么?有些事只能私底下知道,却绝不能摆到明面上,这就与刘彻可以知道诸侯王心中谋划,私底下的举措,却绝不能搬出来清算,一旦摆出来就意味着杀戮与死亡……
      那个说话的仆人知道说错了话,脸色一白,伏在地上瑟瑟发抖。这时已经有人上来将那些人带了出去,至于带到哪里,却没有人关心。
      刘陵看了兄长一眼,叹了口气。
      父王就两个儿子,长子不害,因为小的时候被方士说成了败家的根苗,又违背父王的意思娶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女子,一直被父王不喜。父王不喜,其他人自然也不会当他回事,如今他的儿子又到长安密告,正好让那预言成真。这也让父王彻底失望,才将他们夫妻软禁。
      而太子迁,自己的这位兄长,心狠有余,智谋不足,定是昨天听了郭解的话,沉不住气,才找个地方撒火,打了不害,引得今天这场风波。不过他如此做事也太胡来,怎么说不害也和他是弟兄,他这样不是让那人看着心寒么?
      看着这一室的尴尬、难堪,刘陵不由得暗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
      目光流转之间,刘陵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忽然叹息一声,满心的不甘化为乌有,她对着伍被轻轻一笑,笑容中有着醉人的诱惑,算了,世上既然有伍被这样的男子,什么光彩都被抢去了……如此身为女儿也未尝不可。
      殿中,此时谁也没有看异域稀罕事物的心情,匆匆扫了一眼那些人抬进来的东西,赞美了几句,便纷纷告辞。
      淮南王无心挽留,让人各自挑选喜欢的东西,带走。
      伍被径自忽略刘陵的目光,也没要任何东西,反倒看见郭解也在人群里,不禁大喜过望地走了过去,含笑请他到家里喝酒。
      郭解哈哈一笑,“你知我从不喝酒,如此相请,不见诚意,不去也罢。”
      伍被随之一笑,道:“那再加上我一早从淝水河中捞出来的鱼,如何?”
      “如此甚好!”郭解答应。
      “那翁伯稍待片刻。”
      伍被去见淮南王,匆匆说了几句,就辞别,然后同郭解把臂离开,二人登上马车,径直向伍被宅院而去。
      二人说起今日之事,不胜唏嘘,郭解又想起昨晚,便将一切都说与伍被听,当说到淮南王举剑要斩太子时,忍不住感慨,“主公仁义,如此真心相待,我纵使万死也难报其知遇之恩。”郭解刚说到这里,车子忽然一晃,停了下来。伍被一挑车帘,向外看去,脸上笑着说道:“一场戏耳。”
      郭解看向伍被,心中不郁,冷冷哼了一声,暗道:你是淮南王门下最得力的谋士,怎如此对主公不敬?!
      伍被转头,对着郭解冷脸,淡然一笑,伸手指着车外,道:“此乃一场戏耳。”
      郭解向车外看,只见前面人群集聚,竟然阻住道路,人群中心雷被高大的身体顶着须发虬张的头颅,高出别人一截。就只见此时的雷被正对着他们,横眉立目,一脸的怒气。
      “他这是在跟谁生气?”郭解笑叹,“谁敢招惹雷郎中?”
      伍被笑道:“天下间总有不长眼色,不识时务的。”
      “是啊。”郭解下车,“咱们也去看看,别让他当街杀人才好。”
      等挤到人群里,就看到雷被眼前站着两个男子,这两个男子一身葛布粗裳的布衣百姓打扮。不过一个神情倨傲、骄横,身材壮实,此时他正冷冷地笑着,另一个个子虽然不矮,却极瘦。而这瘦子一脸焦急、忧虑,汗水涔涔地来回劝着两个人、调解……
      伍被看了他们一眼,就露出了兴味之色,他指着两人的腿,笑道:“翁伯,你看他们的腿脚。”郭解低头视之,除了两个人腿稍稍有些罗圈,也根本没有什么……
      他们说话间,雷被忽把酒饮尽,将碗摔在那倨傲男人的面前。男人大怒,踏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揪雷被的衣襟,却不想被雷被就势接住他左手,然后顺势一拉,同时抬腿一脚,正踹在对方小腹上。那人“噔噔噔”后退几步,当街摔了个仰八叉……雷被随之跟上,就要踏住那男人的胸脯。男人忽然双手抱住雷被高抬的脚,用力搅扭,竟然一下子将雷被摔倒,一看雷被倒下,那个男人又扑身上去,两个人扭打成一团……
      郭解的眉头紧皱,看着这一幕。
      一旁同行的人更加焦急,在一旁大喊大叫,阻止那人打斗,到后来看两个人以性命相拼,竟忍不住叫出一些“呜哩哇啦”谁也听不懂的言语。
      “匈奴狗!”郭解听了那些言语,脸色一变,悄声说道。然后他大步向前,拔出佩剑,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如何敢到寿春放肆?!”
      那大喊的人自知失言,脸色发白,他看到郭解持剑逼近便赶忙后退,脸上闪出几分惧色,同时招呼着同伴离开。
      郭解怎容他逃跑,疾步赶上,劈头就砍,那人侧步扭身,就地一滚避开,口中大叫:“救命啊,杀人啦!”那人话音未落,郭解的剑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说!你们是什么人?”郭解叱问。
      瘦子眼珠儿乱转,似乎想着怎么解释。
      “不要想骗人啊!”伍被笑吟吟地从人群中走出,轻声道。不过他笑容中隐含着阴沉肃杀之气,极具威严,不敢让人轻视。他看了一眼瘦子的腿,道:“早闻匈奴人儿时骑羊、引弓射鸟鼠,稍长则骑马射狐兔,用以为食,这牲畜背上长大的,双腿长年夹住马腹,自然向内微曲……”
      那人不自觉并拢双腿,似乎双腿真已经弯曲。
      这变生肘腋之事,也影响了打斗之中的倨傲之人,他发觉同伴被捉,不禁心生胆怯,一个失神,便被雷被打中了脑袋,一时之间昏昏沉沉……等到他回过神来,已被绳索绑住。
      周围百姓一听这是匈奴人,纷纷躲避,有人想着匈奴凶狠残暴、杀人掠地,为大汉世仇,便抄起手边家伙,凶狠地逼近。
      雷被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看到伍被,一张粗犷的脸隐隐不郁。他乜斜着眼,问:“伍被,你在这里干什么?”
      伍被坦然一笑,“我请翁伯到家里小聚,经过这里而已。”
      “老郭?”雷被终于看到郭解,咧嘴大笑,“老郭,你回来了。”说着,他大步走到郭解面前,喜不自禁地捶过去一拳,道:“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来看我?”
      郭解硬生生受了那一拳,不语。受到如此大地震荡,他持剑的手却很稳定,稳稳地搭在那人的肩上。
      那最先被捉住的人本想趁此机会逃脱,谁想郭解根本不想给他机会。正这时,他眼角余光又瞟到自己同伴被人捆绑住,不禁放弃轻举妄动。
      “怎么啦?”雷被看着一脸凝重的郭解,道:“这两人虽混蛋,却也用不着你出手,给他们一顿教训就够了。”片刻,周围人叫嚣打死“匈奴狗”的喊声,终于让他意识到问题不那么单纯。他低头看一眼地上的人,伸出粗大的手掌一把拎起对方,骂道:“妈的,匈奴狗也敢到寿春来,落在老子手里,算你们倒霉!”
      瘦子一看不好,赶紧压低声音说,“二位,我们虽来自匈奴,却实在不是奸细,我们是淮南王的客人。”
      郭解眼一瞪、脸显怒色:“客人?主公怎么将你们这些胡虏当成客人?!”
      “小人不敢妄言!”瘦子焦急说道,“若不信可带我们去见太子。”
      郭解不予理会,伍被却从后面说:“这也未尝不可,只怕太子不肯见你。”
      “见!”瘦子赶忙说,“若说是我们,太子一定会见。”
      郭解看了一眼伍被,又于雷被面面相觑,心中犹疑。而伍被此时自作主张,让随从羁押着两人,驱散手持棍棒的百姓,回转淮南王府。
      雷被不愿意坐伍被的马车,郭解只能随行,伍被也只有跟着走路。
      郭解问:“这怎么回事?你怎么和那些人打起来的?”
      雷被脸又阴沉起来,沉默许久,他重重一叹,说:“唉,不提也罢。”
      原来,自从昨日被霍去病挑下马,他自觉屈辱,便寻了个地方喝酒,谁想越喝越气,越想越不甘,自己二十年辛苦,本想人前显圣,却不料在众人面前丢了脸,这日后还如何在淮南立足……
      正在他心中恼恨不甘之时,却听到酒肆内有人大声谈笑,所谈的就是昨日比武之事,他们将那‘神女’说得神乎其神,也对霍去病频频赞叹,却偏偏说雷被不自量力、自找耻辱。雷被本不予理睬,可那人偏偏指着雷被说:“看!那就是雷被,昔日多么嚣张不可一世,如今却形单影只,自己到这里喝酒来了。这就是得罪神女的下场……”说完,窃笑不已。
      雷被只觉得心头一把火再也压抑不住,猛然起身,逼向那些人,那些人一看不好,仓皇鼠窜……
      雷被不想与那些人计较,想回身继续喝酒,不料回身之际撞翻了一个盛满酒饭的条案,几案旁两人虽迅即躲避,但身上还是溅了些汤水,这让其中身形壮实的人说了几句难听的话。雷被心火又被勾起,不禁和那人针锋相对,后来吵着到了外面,打起来……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两个葛布粗衣的人竟是匈奴强虏!
      到了府外,伍被叫人禀告,然后看着两人问:“不知如何称呼二位。”
      那壮实的人看伍被一会儿,哼了一声,说道:“乌维。”
      伍被笑着对那等候的人说了……
      天上的太阳在发散着秋日最后的热力,几个人早在阳光下早已经汗湿重衣,伍被用大袖遮阳,眯着眼看看天,口中喃喃自语:“今年这天气有些怪异。”都如此节气,怎么还这么热?!幸好报事的人进去不久,淮南太子急匆匆跑了出来,亲自给那两个匈奴人松绑。才让他们免去他们这刑罚。也看得郭解皱起了眉,心中惊异、不解。
      伍被却一躬身,笑道:“不知二位就是使者,多有得罪。”
      “什么使者?”郭解惊问。
      刘迁看了周围人多眼杂,赶忙说:“进到里面说。”说着,带人走了进去。
      郭解惊怒焦急,心中隐隐明白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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