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谷堂记事簿》孤屿归舟

4、柯莱特《吉吉》

　　梁天珏接到苍央电话的时候，他正在公司处理事务，繁忙的业务让他很头疼，扯了领带打算喝杯咖啡休息的时候，苍央打电话来了。
　　“你好。”苍央的声音在听筒那头显得有些幼稚，比起她平时的讲话的声线来的高些。
　　“嗯，你好。”就算是隔着遥远的电话线，苍央也听得出来梁天珏的声音透露出的疲惫感。
　　“打扰你了吗？”苍央有些小心翼翼。
　　听出了对方的拘谨，梁天珏有些忍俊不禁“没有，我正要休息。有什么事么？”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梁天珏发现对方的声音刚好可以治愈自己的疲劳。
　　“是这样的，前几天从你家里收的一本书中，我在收拾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件，我想还是交给你比较合适吧。你有空的时候，顺便来拿一下吧。”苍央怕耽误了对方的公事，就把正事给说了。
　　“信封？”梁天珏还真有些疑惑。“好吧，那我下班的时候，再过去吧。”
　　“好的。那没什么事了，就不打扰梁先生了。”苍央虽然不是上班族，不过也知道这些高层，每天都是忙得不可开交的，也不好意思一直耽误别人了。
　　“嗯，那就晚点再见咯。”梁天珏倒是没有要多忙碌的意思。
　　“再见。”梁天珏第一次听到年轻女性给人挂电话的结束语是‘再见’，觉得苍央果真是一个特别的人。这个年纪的女生，不是默不作声的挂掉电话，要不就是故作熟稔的‘拜拜’之类，‘再见’还真是第一次。
　　“还有事么？”感觉到对方还没有挂电话的梁天珏，有些疑惑的问对方。
　　“没什么事啊，梁先生先挂电话吧。再见。”苍央语调平淡的说着。
　　“哦，好吧。晚点见。”挂了电话梁天珏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想着，让别人先挂电话，结束语用‘再见’，礼貌中带着疏离，真是不好相处的人啊。梁天珏想到这里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江宇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画面，梁天珏一个人对着手机傻笑。“又在想哪个美女了，大帅哥~”轻佻的语调满满都是调侃的意思。
　　“你说什么呢。”收敛了一下，梁天珏正色道“今天这么有空来找我，不怕被那个母老虎说你又来找我们这群狐朋狗友啦。啧啧啧。”梁天珏斜眼睨着对面那个一提到母老虎就满脸柔情的家伙“还真是重色轻友啊，有了老婆，连朋友都可有可无了。”
　　江宇风满脸都是笑意，“别叫素素母老虎，素素很好的。”江宇风有些不满，他们都认为沈眠素是个母老虎，脾气差，其实沈眠素只是性格傲娇了点，对他，那真是好。当然，他不是很想别人知道，这样和他竞争的人自然就没有了。
　　“好，好，你家素素肯定什么都好。好了，说真的，你今天有什么事？无事不登三宝殿。”梁天珏当然不是有意要嘲笑他的，不过这家伙几天不见，护短的本事倒是练得如火纯青了。
　　“就是和你谈谈那家店面的事。”江宇风说明了来意。

　　等到梁天珏到了‘南谷堂’的时候，就只剩下苍央和林双双了。
　　“你来了。”苍央把抽屉中的书拿了出来，交给了梁天珏。
　　梁天珏看了封面，《吉吉》，柯莱特。已经有些旧了，书页有些泛黄，不过很完好，没有破损。梁天珏翻开的时候，很容易就翻到了夹着信封的那一页。梁天珏把信拿了出来，信封上没有任何的字迹。为了确认里面是否有信纸，梁天珏还特意摇了摇，果然是有东西的。
　　“我在整理的时候这封信就掉下来了，我想，还是交给你比较妥善吧。你可以拆开来看看，要是想收回这本书也可以。”苍央是真心希望梁老先生把这本书收回去。这本《吉吉》是法国二十世纪著名女作家柯莱特的作品，也是她的代表作之一，这本书不仅原版的，还是是第一批为数不多的出版作品。当然，与其它书相比，他不一定是最贵的，尤其是对梁家来说，这些钱根本不算多少，不过这本是书的内容，还有具有很大的意义的。“你是要带回去还是在这里看都可以，我就在柜台那儿，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来找我吧。”苍央拿起刚才看到一半的书，接着在原先的位置安安静静的接着看下去。
　　梁天珏找了个光线足够的角落，拆开了信封。
　　屋外华灯初上，万家灯火，视力好的话，还可以穿过弄堂，看到外面热闹的街市，然而，这屋内却像是另一个时间，安然地好像那些繁杂的琐碎都可以坦然面对。‘南谷堂’里的两个女生都坐在角落默默的翻着书本，偶尔微风穿过，掀起了门口风铃悠扬，还有时不时地翻阅书本的沙沙的声音，时间也好像是静止了，在这静谧的空间里。
　　读完这封信原本就不需要花多少时间，只有三两页纸，所以梁天珏很快就看完了。角落的两个人还在看书，也没有客人进来，梁天珏走到苍央的位置。
　　苍央还径自沉浸在从梁老先生那拿来的《爱情半夜餐》不能自拔时，忽然发现眼前有些昏暗，抬头，才发现梁天珏正站在自己的对面。
　　“梁先生看完了？”苍央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散去，那是沉浸在书中世界的她，都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就这么曝露在了陌生人的面前。
　　“恩。”梁天珏明显在慌神，苍央刚才抬头的那一刻就那么直直的撞进了他的眼里，苍央的书放在并拢的双腿上，长发散开，一首捏着书脚，一手拢着头发，有些驼背，脸上是还未敛去的笑靥，背对着外面的万千世界，灯光照在她的脸上，橘黄色的，这一刻恍若天神。梁天珏不是没有见过女生的毛头小子，他认识的女性，尤以美丽的女性为主，恬淡的，娇弱的，开朗的，什么样子的都有。但是，就在刚才，他觉得苍央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性。她沉溺于自己的世界，质朴，知性又良善。她好像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虽然她的相貌平凡，可是不妨碍她独特魅力的散发。苍央在南方女性中，166算是高的，所以没有娇小女性那种给人需要随时保护的感觉，皮肤也不是白皙剔透，有些偏黑，脸蛋倒是有些婴儿肥，这与那过瘦的身材有点矛盾，带着眼镜有时候还需要眯着眼看人。就是这样的一个女性，一个在平凡不过的女性，让他觉得自己需要好好想一想了。
　　苍央不知道对面的那个人已经把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提高到了神的境界，只想着，米歇尔.图尼埃的《爱情半夜餐》让人读起来又忐忑又期待。
　　“那么，这本书你是要带回去呢还是？”苍央的话提醒了梁天珏那封信。
　　其实没什么，那封信是他祖父写给祖母的，情书。或许是年轻的时候写的，笔触还稍显稚嫩。他的祖母最近才去世，在世时与祖父两人感情很好，经常一起散步，一起照顾花草。也只有在祖母的面前，他才能看到祖父多情的一面。自从祖母去世后，祖父好像失去了生活的乐趣，再也没有人陪他养花草，陪他斗嘴。
　　看着面露难色的梁天珏，苍央说道“我建议你不妨把这本书先看一遍，然后在做决定也不迟，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