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幕不遮香》宋蔚抒

34、绕腕风

　　小二倒是上了几样好菜，她却没什么胃口，玄雍却吃的十分开心。
　　“你倒是很好养，”玄雍满足地放下双筷，“难道你真的只爱吃枇杷？”
　　兰若摇头不语，心里却道，谁说我爱吃枇杷了，这名字也是你随便取的。
　　他伸了个懒腰，正眼也不瞧已经默默注视他许久的陈灵君，“走把枇杷姑娘。”
　　她也站起，像是无意一般，顺手便拿起了那个手环。

　　“枇杷，”出了酒楼，他瞧了眼不远处有人在买朱钗，轻声而道，“我这手环做的极朴素，你扔了它，我明个儿再给你做一个。”
　　兰若将手环往腕间一送，伸手晃了晃，“我戴着玩。”

　　她的腕间偏瘦，一不小心露出来的肌肤更是有好几分伤痕。玄雍瞧在眼里，看着她有些狼狈地掩住袖子，终于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你手臂上的伤是被极厉害的毒物刺激到的罢。”
　　兰若将袖子往下扯了些，也不答话。他见她不言，也便只闲闲地说道：“你这半月，竟只把我当做柚子公子便好，我现下不姓沈。”
　　他见兰若全身上下一丁点饰品都无，顿了一顿，又继续说：“我便也只当你是枇杷姑娘，我刚刚在薄荷居认识的枇杷姑娘，枇杷姑娘武功很高，杀坏蛋也是应该的，但柚子公子很担心她……担心她会去杀好人。”
　　“我不会去杀好人的。”兰若双手交握，“我只杀我的仇人。”

　　柳枝编的环，贴着她的肌肤，和她的一身绿裙竟十分相配。兰若抬高了手，袖子微微有些下滑，露出了腕上的环却正好掩住了丑陋的疤痕。
　　她瞧了眼手上的环，眼中的冷光减了好几分：“我也会编环。”
　　他像是舒了一口气似的，笑而点头：“明天我找一些柳枝，你编一个试试。”

　　两人又从小巷子里穿了回去。
　　走至后门旁的一处荷塘时，玄雍停下了脚步：“明日我们便要回水方镇了。”
　　兰若原是在瞧着水泽之畔的一支高高的荷花，听闻此言倒是有几分怔忪。他微微一笑：“我们顺着你来的原路返回，只不过最后回趟沈府。”
　　兰若伸出手，触了触那荷叶，腕间的柳叶镯便又露了出来：“要带我见你娘亲么？”
　　“我娘亲此时却不在府里。”
　　他走到她身边，看着水中荷叶上弹跳的青蛙：“我府里有一味荷清膏，还是前些年买的，可放到了今日也清香扑鼻，那清香的味道也极是独特，你去我府中看看？”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反对，他便当她是默认了：“枇杷姑娘，明日我们回水方镇，可有好吃的好玩的等着你。”
　　她站起身，手里却拿有一把莲子，也不知是何时摘来的。
　　“我回房休息了。”她轻淡地看了他一瞬，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往薄荷居走。
　　她的情绪转化的有些快，他虽然有些始料不及，却未曾惊讶。天边的斜阳依旧有些淡，没有浓光，没有艳彩，更没有烧成绯红的云，一直连绵到天际。
　　她眼中的死淡之气，终于比昨日少了很多，如此看来，今日便算是极圆满的一日了。

　　殷兰若在离薄荷居不远的芭蕉树下停住了脚步。
　　夕照正在练武。
　　她练的认真，招式也娴熟，只是不够流畅。她不欲偷看别派的招数，淡淡扫了几眼便进了薄荷居。
　　过了一会儿，夕照大汗淋漓地走进屋来，见兰若早已在屋中，便也来不及擦汗，端上一大盘水果放在兰若身前，语气轻快：“回来啦？”
　　她端详了片刻兰若的容貌：“原来你易容后的样子也挺好看。”
　　兰若正对着镜子取人皮面具，闻言倒停住了手：“是么。”
　　夕照拿出一个香橙，在手里把玩：“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原来的模样。”
　　然后她走到兰若身旁，递过一只定发的针：“殷姑娘，二公子说，明日我们便要回水方镇，那今晚我做几样素菜可好？”
　　兰若放下手中的菱镜，理了理发：“明日再做罢，今日我吃了饭。”
　　“好好！”夕照忙不迭地答应着：“你说好了，不许偷偷走！”

　　三人第二天便从天霖镇出发，往水方镇驰骋而去。
　　兰若和玄雍均心照不宣地易了容，夕照笑吟吟地准备了一大袋干粮，说要在路上吃。玄雍嫌少，说他一人就能吃完，夕照却说是那是给殷姑娘准备的。
　　天霖镇离水方镇其实不远，他们赶了半日的路，终于在傍晚的时候到了云旗府。夕照准备的干粮竟真的被玄雍一人吃的干干净净，起初夕照不准备给，兰若却说她不吃，最后只能被玄雍全拿了过去。

　　三人进了云旗府，紫珠却是不在，但府里像是有人知道他们要来似的，自有小厮牵了马，三个便往府里走去。
　　夕照走到了中途，便先行离去：“二公子，殷姑娘，紫珠姑娘留有一件要事要办，夕照先行告退。”
　　说完，她又看了眼兰若：“姑娘的肩头可还是不舒服？若不舒服，便在府里好好休息。”
　　兰若摇头：“已经不碍事了。”
　　玄雍见夕照一脸担心的模样，笑着解释道：“殷姑娘从昨日开始，内息就平稳了许多，你不用担心。”
　　他并没说谎，从昨日开始，她的内息便平稳了许多。
　　兰若暗自思忖，大概半个月之后，她真的不会再走火入魔了吧。

　　玄雍看着夕照一步步地走远，待她的身影终于消失之后，他突然朝前大步走去：“枇杷，你速同我去耦香馆，今日我要替你易个容，你扮作男人可好。”
　　他眼角带笑，仿似有一件极好玩的事一般：“本来我不欲带你前去，只不过你同那地方极有缘分。”
　　“那地方可是碧玉阁？”她微微一笑，“支开了夕照，原来是要带我去烟花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