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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上篇 ...

  •   江南水乡,繁华烟柳,络绎不绝。

      “干爹,您回来吧。”旧巷里,少年看着面前怀抱小女孩的年轻男人,恳求道。

      “他已不要我,何来回去一说?”男人面无表情地淡淡说着,怀中的女孩不安地盯着少年,认真听着他们的对话。

      少年不依不饶,说道:“殷儿不是您一个人的孩子,您也要替她着想。”

      “他又何曾在乎殷儿?若是在乎,五年前就不该因为流言……”至此收声,男人背过身去不再看着少年。

      “可是,他很想念您啊。”少年叹了叹,这句话也许是能够劝回男人的最后希望了。

      “好罢,”男人颤抖着声音,这句话的确是他永远抵挡不住的,“他若是还要我,便午时到城郊码头;若是不要了,我也不会再等。”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进旧巷,消失在昏暗的巷尾。

      在江上玉宇轩昂的大船客栈二楼,一席衣着华贵的娇丽人儿正用着午膳,厅前有好几个侍卫把守,厅内还有歌女舞者侍奉着他们,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出门踏青的。

      少年屡次欲言又止,几次抬手箸起筷子又沉闷地放下,引起了桌上人的注意。然而,无论他动静弄得多大,坐在主位上的年轻男人始终没有理会少年怪异地举动,依然慢条斯理地品着江南名菜,皆忘世人似的。

      一歌女见状,小步走到少年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少爷,江南菜是否不合您心意?不如让小女为您弹唱一曲解解闷?”少年不语,挥手让厅中侍奉的人全部退下,只留下了武人把守入口,保证厅内人的安危。

      “老爷,风儿有话要说。”少年对主位上的男人说道。

      “说便是。”男人用庸懒的声音说道,骨子里却透出英气,让人觉得有压迫感,平静的神情也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什么。而他,依旧也确是对少年正眼不瞧,专心致志地对付着鱼。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终于鼓足勇气对坐在主位上的男人说道:“风儿今早私自外出是风儿的错,可是风儿在外面遇见了一个人。”少年看见男人没有要问下去的意思,而是端起一个古色古香的茶杯欲饮时,那股勇气忽然消下去了。

      他顿了顿,复而无比认真地将下文说出:“风儿遇见了干爹。”随即听见的,是茶杯被打翻落地的声响。

      男人大怒,斥道:“胡闹!你又何来个干爹!”

      “风儿的干爹是大将军尉荣的三子尉延!父皇您不记得了吗?!”少年倏地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大声道。

      桌上衣着华丽服饰的美人们没有一个敢插话的。一个是当今圣上陈景贤,一个是当朝太子爷陈景风,得罪了谁,今后都没好日子。

      风太子悲伤的垂下头,沉声继续说:“干爹他在城郊码头,过了午时,您就永远找不到他了……”可贤帝听后,竟纹丝未动。

      这时,坐在贤帝右边的女人发话了,她先是叫风太子坐下,随后又用左手握住贤帝的右手,轻轻说道:“陛下若还是挂念着尉卿家就去找他罢。午时,很快就要过了。”小力的紧握了一下贤帝的手,像是在信任的鼓励。

      贤帝回过神,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飞快地冲出了华丽的船舱。

      风太子心中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释然地吐出一口气,郑重拱手道:“谢谢母后。”

      那个贤帝右边的女人,便是当今母仪天下的贤皇后。“不必谢,好不容易能出宫到江南,可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贤皇后用玉勺喝完碗中的鱼羹,轻轻用丝巾擦拭过唇瓣,才对下人们吩咐道:“备车,去城郊码头。”

      ——————城郊码头——————

      船翁看看天色,太阳已挂在山头,云彩染上了淡淡的金色。因为还是季春,天黑的依旧很早。

      他问船客:“公子,今日还行船么?过了午时行船,恐怕是要犯王法的。”在陈氏天下的法典里,过了申时后江上是不许行船的。而从这城郊码头往南的任何一个可以泊船的码头,至少也需要三个时辰。

      尉延抬头望日,时辰确实不早了,他心情复杂地回头向岸,无人。不知是该失落还是该庆幸,他合上眼,深深地呼吸了最后一口江南的空气,走进了船舱:“船伯,启程吧。”

      小舱内原本熟睡的女孩被刚开始行驶的船摇醒,她天真地用小手揉了揉她那漂亮的眼,奶声奶气地问:“爹爹,父皇来接我们了么?”

      见女儿醒了,尉延过去把她抱在腿上,忧伤终于关不住,像涌泉般袭向他的心,他克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极力显出他平静的样子:“殷儿,你忘了么?你父皇五年前就已经不要我,不要我们了。”

      船已驶向江心,岸上一人骑着千里马姗姗来迟,他跳下马,冲着江中徐徐远行的船大声喊道:“尉延!尉延!你给我停下!回来!——”可是距离远了,船上的人儿又如何听得?

      贤帝顾不上自己长途骑马的疲惫,顾不上自己是皇帝,他顾得的,是要尉延回到自己身边,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再逃走了。

      他立刻脱下身上碍事的绫罗绸缎,丢掉硬梆梆的高靴,跳入水中,奋力划开阻止他前进的江流,向船飞快地游去,边游边叫着尉延的名字。

      江水真的好凉。

      小孩子总是最敏感的,殷儿扯了扯尉延的袖子,小声说道:“爹爹,我好像听到父皇在叫你……”

      “这怎么可能呢?殷儿,我们已经在船上了,他是不会来的。忘了你父皇——”尉延像是被突然电了一下,突然没了声。

      船舱外果真传来呼喊尉延的声音,虽然音小,但尉延真真切切地听见了,那一刻,他的心差点停止了跳动。这是五年来第一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尉延抱起殷儿,走到甲板上,显然,他看见了江中的贤帝,贤帝还在拼命地向这边追,口里的话断断续续,不时还被呛水:“尉延,尉延,停下吧……咳咳,尉、延……”

      船上的人无动于衷,他在想,五年前如此绝情绝义,现在又如此狼狈不堪的,还是痛一个人吗?一开始对他百般玩弄、羞辱,然后掏走他的心,对他虚情假意了三年后,又像扔废物一样丢给他一句“朕再也不想见到你”。陈景贤,你真是我的好君主,现在求我回去?你那五年都到哪里去了!

      尉延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回舱内,对船头的船翁说:“加快船速吧,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下一个码头。”

      还没坐下,殷儿就大哭起来,叫道:“爹、爹爹!父皇不见了!不见了!”

      什么?尉延一时没反应过来,可下一刻,他立马放下殷儿冲回甲板上,贤帝真的消失在了江面上——他沉下去了!

      “景贤……景贤!”尉延无助地望着江面,他的呼喊没有回应。

      阳光斜射入清澈见底的江中,他隐约看到一个黑影正向江底沉,便不假思索地跳了下去。

      遁入水中,尉延用力向贤帝方向潜去,贤帝体力透支已经没有了知觉,他紧闭着双眼,像死了一般,脸色尤其惨白,飘飘然然地在水中继续下沉着。

      尉延的鼻子酸得厉害,他害怕贤帝就这么死了,眼泪?怕是早溶到江里了吧。他虽然很想立即到贤帝身边去,可是体内氧气将要耗尽了,不得不在贤帝下沉的地方快速浮出水面,深吸一口气后又钻入水中,拼命潜到贤帝身边去。

      贤帝的脸上没有一点生气,白得让尉延觉得陌生。尉延将唇覆上贤帝发紫的唇,给他输送氧气,刚一张嘴,舌头就被另一个湿滑的舌头缠住,激吻起来。随即,一股很大的力拉着尉延往上游去。

      尉延知道,他又输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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