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烟雨陌上行》公**晞

2、晴碧远连云（二）

　　其实云净哪里都好，最不好的就是太老成了。做事很认真是好，但我也从未见过一个为了练习剑法而认真劈苍蝇劈了三天的人，直到认识云净后。
　　在我看来，照他这样下去早晚变成少年白。
　　眼见快到了饭厅，我忙从云净身上跳下来。理好了衣服才跟着他走了进去。说是饭厅，其实是庄园的内院里的一间休息室。真正的饭厅都不在这里，那个地方是师兄们吃饭的地方，这里从来都只有我们两个小的陪着师父吃饭。
　　师父闭着眼，喝了口酒，叹气道：“你这丫头，又欺负云净了。”
　　我撅了撅嘴，双手托着下巴道：“师父师父，哪有啊！我哪有欺负阿净了，你问问他，你问问我欺负他没。”说着扬起下巴冲云净道：“阿净，你说有没有？”
　　云净在我对面坐了下来，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师父摇头道：“阿月没有欺负我。”
　　师父抬眼看了我俩一眼，然后嘀咕了一句：“你就惯着她吧。”
　　我冲师父挤了挤眼，有朝着阿净得意的笑了笑，这才端起碗开始吃饭。
　　平日吃饭时，我总想找话来说。但师父总是告诉我说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开始我都得憋着。但面对一桌饭菜，安静的吃饭听着别人吃饭时咀嚼的声音，真的让人很没食欲。于是，对于师父的话我便当做耳边风，想说的时候还是照说。久了，师父也懒得管我了。因为他知道，我在有些事情上还是固执的可怕。相比我而言，云净听话多了。他从来不会违背师父的教导，师父说让去东他绝不会往西走。于是，一个饭桌上常常是我一个人叨叨着。不是讲山下王大叔因为多看了姑娘一眼而被王大嫂罚跪搓衣板，就是讲些师兄们晚上睡觉时说的梦话，或是我一天的所见所闻。
　　今天，我照样说着在后山看见的事物，说着那棵树上的栀子花是多么的香。
　　不知是怎么了，今天师父居然会开口和我一起聊起来了。说着说着，甚少在饭桌上聊天的师父竟然问起了我政治问题。
　　“月儿，当今天下世事如何？”
　　我迟疑了一下，放下手中的碗筷道：“还能如何？还不就是那样。一切阴谋都藏在这平静的假象下面，诸侯们都明争暗斗，就看谁最后能把高高在上的那位给端了。不出三年，战火必会烧遍西陆。”
　　师父皱了皱眉，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依你看，当今谁最有能力成为你口中的这人呢？”
　　我一下子愣了，没想到师父会问我一个如此大逆不道的问题。不过这也无妨，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至少我不用担心门外的小旺跑出去告诉官府，不过就算它被鸡腿收买要吐真言，恐怕也没听得懂它的语言。
　　“月儿想，这人大约不过会在两个人中出现。吴国世子萧乾和魏国二公子季苏，这两人都是年少有为的当时豪杰。萧乾十二岁便上沙场杀敌，并以十二岁的年纪立下了赫赫战功，此后他的一举一动也是表现出了强大的王者之气。难得的是他心系百姓，手段雷霆却深得天下民心。季苏其人，据说见过他面容的人甚少。他不在魏国王宫长大，却能参与魏国国事，虽没有立功军队但我知道魏国许多的制敌良策都是出自此人只手。这两人治国之才可能不分伯仲，但真要说的话我觉得萧乾成为月儿口中那人的几率要打点。”
　　师父点了点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而云净从头到尾都一直安静地吃着自己的饭，一句话也没说。
　　饭后，我和云净一起收拾着桌子。趁师父不注意，我忙从桌上加了个鸡腿扔给门外的小旺。
　　见了鸡腿，本来在打瞌睡的小旺高兴得直叫了两声。吓得我赶紧拉过云净躲在他身后，生怕师父骂我又乱给小旺鸡腿吃。
　　“月儿。”
　　师父靠坐在太师椅上，喝了口茶淡淡地叫着我的名字。
　　“啊？师父……”
　　我从云净身后慢腾腾地走出来。云净这家伙立刻便转身去继续收拾，一点也没有要和我共苦的打算。
　　师父好似并没有见到我刚才的小动作，只是放下了茶杯，看着我道：“为师这儿有一件事要让你代我去做。”
　　在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为了刚才的事训我。要知道曾经我给小旺喂食太多，造成了它的体重严重超标，走路都累得慌更别提一头狼该有的英姿飒爽了。师父为此还花了不少时间来帮小旺减肥，每天天没亮就拖着它出门锻炼，还为小旺制定了一个严格的减肥计划。同时，我也被严格控制，就怕我又跑去给小旺喂食了。
　　我冲师父笑道：“师父的事就是月儿的事，您说。”
　　师父看着我，脸上有着不常有的严肃：“你代我去吴国。”
　　“什么！”
　　我惊呼出声，同时噼里啪啦一阵响，云净手里的碗碟全都落在了地上。
　　云净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上的“碎尸”们，抬头淡然道：“手滑了。”然后便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淡然地抬步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