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病成医》落眠

7、一场心惊

　　若堂经常会不经意的绕路到七号病房。诺大的房和极苍白的灯光，终日拉着窗帘，好像一遇风就会变成粉末的脆弱质感。
　　七号病房里住着的姑娘，刚来的时候像个歇斯底里的疯子，长发散落在胸前，身上大片大片的暗红血迹。她被人架着，口中喃喃自语。陪同一起的人解释，事出突然没有整理，匆忙中就这样来医院了，因为害怕出现意外还请医生多多包涵云云。
　　他表情认真慎重的接过那姑娘对他们说放心，交给我吧。接触到的那身子的孱弱让他讶异，她却剧烈的挣扎起来，尖叫着不要不要，语气音调尖锐。
　　他轻轻拍着那姑娘颤抖的背，对她说：“别怕别怕。你安全了。”
　　然后对着神情感激却谨慎的小心翼翼的亲属微笑着示意别担心，看着他们点头叮嘱感谢挥手转身，背影多么像逃之夭夭。
　　他低头，看着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却意外安静非常的那姑娘，心想。还真是个病孩子阿。
　　小护士轻手轻脚的帮她清洗打理，若堂在一旁看着，挑了挑眉，意外地发现是个面目清秀精致的姑娘，只是眼瞳藏着深深地恐惧。

　　她被安排着住在七号病房，愈加沉默，日渐消瘦，终日不言语，连个笑也吝啬。她觉得她要死，没有到解脱那么隆重，也没有诀别那么沉痛。只是呼出一口气般的平常轻松，她的感觉告诉她她需要死，但终是没有。
　　她的思绪是清醒的，冷静的看着光阴与她挥霍嬉笑，萦绕着包容着她，又像房屋四方角之上的灵魂，目光怜悯。她在朦胧中与死亡对视，有好几次差点与它握手言和。

　　他经过那道隔绝彼方的门，第一次看到清晨日光蜿蜒着漫过她的脚踝，病房内的玻璃窗如一斛月光斜斜切开扶摇直上金棕色的日光，线条柔和却分明，明目张胆的涂抹着围剿她。
　　他蓦然惊觉，她在阳光中是多么美。
　　她侧着身子脱去换洗的发白的病服，病服大了好几码，空荡荡地依附在她身体上，余留的空隙还能装下另一个她。风钻进来的时候感觉会很美妙。他空闲的时候想。
　　她赤身裸体的走到镜子前，审视着自己。仿佛从灵魂深处窥视到什么，时间并不长。她拿起不知从何出来的刀片，一寸一寸的剃掉自己的眉。
　　他在门外凝视着，一场心惊。不被察觉的颤抖，仿佛在观望一场仪式般神圣。
　　她曾经不知是远山眉好看些还是柳叶眉温柔些。
　　不过那都不重要了。
　　她迫切的需要认清自己，又要和斑驳的时光对峙。于是并不仓促的做出这个仓促的决定，同时失了防备和盔甲。
　　她有极好看的眉骨，在他心里烙下印。

作者有话说

　　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