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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夜探长春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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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铖揉了揉眼睛。
和他自己猜的差不多。
这么多年,原楼主从不曾在外人面前摘下面具。昔年出使北齐和谈,却并未踏入元都半步,而是直接与北齐派出的官员在冀梁城外交涉。
他的眼睛,眸色极浅,辨识度太高了。估计是继承了菁容夫人的眼睛,害怕被人认出吧。
“继续展示你的诚意吧。”花铖缩在被子里,打量着这位‘师尊’。他曾经和这个人在断天涯上生活过十年吧。也许武功修行,都来自此人的栽培。想想,倒还觉得有点好奇和好笑。
“乖徒儿真是性格大变。一点都不可爱了。罢了,为师不指望你杀掉李明成。你只需要在十三日后李明成登上钦天坛祭天之时,用天机神弩杀掉他身边的那位修士就够了。平日里,倒还逮不着此人的踪迹。钦天坛祭天祈福,祝祷问天的仪式上,他却一定会出现。”
花铖哈欠。昨夜舞剑,剑意最浓,几可参道之时,他便感觉到了这名藏在深宫里的不世高手。周丛意他们想要协天子以令诸侯,却拿这个高人毫无办法,只好寄希望于他的那柄‘人间魔器’。但是狙杀了这个坐镇燕国皇宫的高人,岂不就等于将李明成袒露在了这些家伙的枪眼之下。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这事儿他可不想干。
“交易条件。”
“为师并没有忘忧的解药。当年你一意孤行,叛出断天涯前来大燕襄助李明成的时候,自愿种下的暮色奇毒的解药方子在我手上,为师这几年来,已攒齐了其中的十余味珍草。”
花铖神智清明了些许。“暮色?”
“每逢冬至。你将会受万虫噬心之痛,经脉虚断,没有小半年的修养,断不能复原。而且每次发作,都会损伤寿数,纵使你内力浩繁,也撑不过十年便会枯如朽木,死无全尸。何况今年,你身上忘忧提早发作,内力耗散太快便会丹田空虚,尚不如幼童。如果你还不幡悟,明年的冬天,为师就可以给你在断天涯下,挖个坟茔了。”
花铖顿了一会儿,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即便你不杀他,你以为祝祷问天仪式上,你以为他不会诛你么。”
“......哦。”
周丛意面色更黑。
“而且为师近来,打探到了菁容夫人的下落。”他提声,充满诱惑力的说道。
花铖意动。前世生母早逝,他倒是很好奇,这一世的母亲,究竟是何样人物。
可是也仅仅是好奇罢了。别说他曾与李明成是至交好友。便是如今,他也不希望李明成被这群人控制甚者杀害,引得燕国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受苦。而且,这个‘师尊’的好感度,在他这里绝对是负值。
周丛意看花铖眼睛亮了一亮,含笑慢声,“她还活着。”
花铖很不客气的又哦了一声。
周丛意一腔热血被他几次浇成冰碴,耐心几乎要耗得干干净净。“但如果她唯一的孩子不肯施以援手的话,恐怕她将命不久矣。”
花铖也觉得,再这样下去,恐怕这位脾气不怎么样的家伙,也该抓狂动手了。他直起身,正色,“第一,伏击那名修士的时候,谁来代替我伪装成楼主,侍立李明成身侧。第二,你们到底打算对他做什么,准备如何安排祭天之后的事情。第三,暮色的解药到底有没有,我不想等到冬至也不想被你一直一味药一味药的牵着走。第四,我要忘忧的解药和菁容夫人的具体情况,再敷衍免谈。第五,你的人需要为我做几件事,这个以后再谈。”
“……”周丛意看他躺在椅子上,一根手指晃得极欠扁,竟未发作,而是缓缓将目光移到了一旁垂首侍立的夏颉身上。
夏颉身量与他相仿,多年跟随在他身边,若是戴上了面具,一时也不好分辨。而且,此人擅用毒,不是那场坠崖,也许他不会发现这个人身怀那么多的偏门技艺。
花铖扶额。
果然堂主皆祸害的定律又发作了。
……
宫里的侍卫每半个时辰巡逻一次,每个岗哨的羽林卫则是每三刻钟便轮换一班,各个宫殿均有朝暮楼和务司局的高手镇守护卫,更有重重暗哨,几乎是呈地毯式的铺设,从李明成居住的长春宫射线状辐射到最外一重宫门。如此小心布置严加防范,几乎是飞鸟难渡。
但凡事总有例外。
自掘墙角和自掘坟墓都一样的,要较别个来的更容易些。
近日来春风得意的司礼监新任副总管陈牧陈公公领着一个长得格外不错的羽林卫总管,往长春宫去了。
“属下年纪轻还不晓事,被破格提拔到长生殿守卫,日后还要请总管大人多多提携啊。”小侍卫一脸青涩,用略显浮夸的演技展现了一种名叫崇拜的神色,手上却十分灵活,巧妙地将一张银票塞进了一旁陈大总管的袖口里。“您袖子上落了灰,属下给您拍拍。”
不过几日,陈牧已经学会了自己干爹那副做派的精髓,比这小侍卫更谄媚的笑弯一双还分外清澈的眼睛,陈副总管顿首笑声,“可莫喊杂家总管大人,叫旁人听了忒过轻狂。何况司礼监与羽林卫总司分数不同大人司掌,除非面见长春宫穆祁穆提督和羽林卫统领,不然可莫对旁的人称‘属下’二字了。”
穆祁这么牛逼,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刚被提拔为长生殿护卫总领的小侍卫连连点头,笑得颇委婉,“穆提督还真是威风呢。以我出身,不知何时方可望其项背。”
陈牧摩挲了一下银票的纹路,笑着瞧了他一眼,“只要勤练武功,忠心护主,总有一日能出头。然而穆提督可是朝暮楼楼主大人的嫡系出身,出任提督统领宫卫也是轮值的差使,也不必妄想太过。”
小侍卫用他浮夸的演技再次演绎了一次什么叫‘感激涕零’。“多谢陈副总管提点!”
虽说他的表情实在有点夸张,马屁拍的过分流于表面,但却叫陈牧还算受用。毕竟,这人看着年轻俊朗,青涩干净,又肯听话,行事就更容易叫人喜欢。
小侍卫一脸天真的胡乱问了几个问题之后,眼看着要到了长春宫宫墙,突然好奇问道:“听闻朝暮楼楼主大人乃是天下第一高手。那这宫里,就没有更强大的高人了吗?若非如此……”
陈牧瞪他一眼,“不要乱说。”
小侍卫哦了一声,乖巧的继续跟在他身后。陈牧将他带到长春殿宫卫总领处,传了羽林卫统领令,又好心和那几个掌事的道了多多关照后,才转身离去。
走前回头看见小侍卫殷切的目光,还是好心说,“有些事情,可不是我们能妄论的。该有的,自然要有。”
小侍卫这次算是发自肺腑的慨叹了。“陈副总管,您人太好了。”
好到我决定不去祸害你了。
刚荣升二等侍卫,长生殿侍卫长的花铖吹吹头上歪下来红缨子,便欢欢喜喜的转头去长生殿接收驻守长生殿那几名侍卫去了。
“前面似乎有异动。”和带他去长生殿叙职的一名侍卫总领一道前往长生殿的路上,低眉顺眼笑容无害的小侍卫皱眉道,“我们去看看?”
长春宫乃是陛下居住的正宫,护卫们脑子里的每根弦都不得不时刻紧紧绷着,听闻此句,冀焕不由得顿脚细细闻听,不过几息,他果断拉起了一张令旗,并派人传令,加强了人手,召集了三侍卫小队,前往那个发出异动的声源。
正要拔足赶过去,两名护卫开道,一队宫人抬着一顶轿子,拦到了他们前面。
小侍卫好奇的抬起头向轿中望去。
一只在月色下,泛着冰冷白光的手掀起轿帘,“冀副统领为何形色匆匆,莫非长春宫附近,有什么异动?”
商秋水!
小侍卫有点苦恼的皱眉,和冀焕一起向这位没名没分的主子施礼。
“公子不必忧心,不过是听着太液池那边,有些异响要去查探明白罢了。”冀焕带队退向宫道一侧修葺整齐的草丛带上,“公子,请。”
一个小太监上前,搀扶着商秋水下了轿。
“陛下的安危,比什么都来得要紧。既然如此,我如何能放心得下。愿随冀副统领,共去查看一番,才可安心。冀副统领,请吧。”
商秋水乃是朝暮楼楼主的师弟,武功自然不用质疑。冀焕虽则担忧伤了这位‘主子’,却也不好推却这份好意,也变顺水退了舟。
混在队里的花铖,偷瞟了眼玉面冷容的商秋水,心里咯噔一声。
要是被他绊住了,或者干脆盯上了。今晚的事情,就坏了。
太液池边的古槐树上,远远地看去,似乎吊着一个人。冀焕示意身侧站着的花铖带两个人,先保护好商秋水。毕竟,能被提拔为长生殿新任统领,估计算是这些人里武功不错的。
不管商秋水本人功夫如何,总不好令他亲自出手御敌。
花铖哭丧着脸,不情不愿的站到了商秋水身边。
“这位大人,瞧着有些面生。”
“属下是长生殿的新任侍卫总管,今夜只是来长春宫见过各位大人。”
商秋水眸光平静宛如无波的湖面。
“噗通。”
那个远处奇怪的人影,居然坠入了太液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