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寻三部曲之交响曲》心医

5、楔子5不按常理出牌

　　鸡鸣时分，想必城里雄鸡稀少，大多染上了市民的习气，成为了起床困难户。

　　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晨星眨着朦胧睡眼，好奇的瞅着这一群人。

　　陈卓的玻璃花眼惧怕日光，墨镜便伴随着日出绽放在了花样年华的脸上。

　　终于熬到了发号的时间，历经一夜的风餐露宿，即便是潮人，也得被打回原型，头发冒油，皮屑在发丛中若隐若现，尘垢爬满脸，一个个美女素颜暴露在熹微的晨光中。

　　旗舰店的一名女导购带着湖蓝色扬基棒球帽，将帽檐压的低低的，遮住了眉眼。她绕过长龙，脚步急促的朝他们走来，将号码牌递到了陈星手中。排了一整夜队，手凉，两指交接的一霎那，一股子寒意从女导购的指尖弥散开来。陈星的目光中充盈着令人心伤的忧郁，只这么对视一眼，女孩便下意识的躲开了他的目光，又一次将眼睛藏在了帽檐的阴影里。

　　她将目光转向陈卓，要与他耳语，陈卓俯下身子，将左耳朝向她。

　　“这个号是我特意留给你们的，待会儿别忘了感谢我。”女孩说完又对陈星笑了笑，随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开了。

　　陈卓看了一眼号码牌，上面写着“2”。

　　没有排到号的，神情落寞的回家睡觉。拿到号的，已经板上钉钉，不用在原地守护。还有一些没领到号的，不甘心就此离去，想撞大运看看能不能捡个漏儿。离9点正式营业，还有不到半小时。

　　被踩鞋的胖子嗓门极大的与女店员说：“我抽到了1号，我要44号那双蓝白配色，给我留着。”得意之情溢于言表，说完就离去了，想是吃早点去了。这种体格，守了一夜，定会消耗掉不少卡路里。

　　陈卓眼尖，捕捉到了陈星惋惜的表情。难道说拿到二号签，还不满足吗？细问之下，原来那个胖子是个冤家，跟星哥屡次撞鞋，陈星心怡的尺码被他抢先一步预订了，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星哥有那么大的脚吗？44的？”陈卓看着他鞋上被阳光晃得金光闪闪的赤金鞋带扣发问。

　　“同样的售价，号大的不是用料多嘛！”陈星如是说。

　　真实情况是44号的最紧俏——职业篮球手的均码，若真是片面的追求用料的多寡，陈星就买52号的了，姚明的尺码。

　　“我们已经尽了人事，命运既然给了个2号签，就2号签吧，只能说我与那双鞋没缘。”陈星排号之前并不是抱着必胜把握的，他带上陈卓是因为这样中号的概率大一些。即使颗粒未收，他也会欣然接受这一结果。他是个求因的人，求的是“乘兴而来，兴尽而返”。

　　本来是趁火打劫，谁料得美梦成真，居然让他捡到个2号签，他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刚刚流露出的一霎那惋惜之情也算人之常情，人都是这样，有最好的就想要更好的。

　　陈卓眼睛在墨镜里一转，有了主意。他打发陈星去附近转转，找一个吃饭的地儿，他一个人留守就够了。

　　陈星临走前将买鞋的钱留给了他。陈卓发现排了3号的是一位上了岁数的阿姨，她是专程为上高三的儿子排队来的。运气还不赖，排了一个3号。阿姨不容易，上了年纪，还折腾了一夜，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受罪的还在后头呢！将来还要为儿子排队买房、车牌照...

　　她坐在自家带的小凳上，焦渴的望着旗舰店的大门。陈卓与她搭讪，最终这一老一少达成默契：团购，这样在价位上还会有折扣。大姨还夸他：“小伙子脑袋够用。”瞧她俩的热乎劲，俨然一对忘年交。

　　时间来到了8:45，陈卓瞅准时机，串掇着阿姨一同向店员“发难”，说，规矩是人定的 ，哪有那么刻板？！他们开门做生意的，难道每天都是准点营业吗？不差一星半点儿？阿姨都这么大岁数了，排了一夜队，就不能通融一下？

　　先前，陈星多给了陈卓200，让他转交给女店员，做为谢礼。女店员心领神会，做了个顺水人情，提前营业。

　　陈卓直截了当的说：“我要44号。”手指的正是胖子预订的那款。

　　由于是团购，1420的鞋子，1380拿下。刨去答谢人情那200，陈星给了他1500，找零剩了120。他预备给星哥80和鞋，余下40揣自己腰包里。这钱是他应得的。心想这钱赚的也太容易了，要是天天有就美了。

　　陈卓边想着美事，边转身离去。倏然见，一日肉乎的大手死死的撰住了他的小臂。

　　陈卓小臂吃痛，忙回头，看到的是一张扁平的圆脸，正是抽到1号签的胖子。他一夜未合的三角眼里布满血丝，红彤彤的瞪着他，睚眦的珠子，仿佛随时迸出眼眶。陈卓被这突如其来的东窗事发，吓的怔在了原地，不敢直视胖子嗜血的眼睛，小心脏七上八下的。

　　胖子直奔主题：“把鞋留下！”

　　球鞋刚到手，还没有捂热乎，到嘴的鸭子哪能轻易让它飞了。

　　胖子破口大骂：“小崽子，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界？！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是SB吗？”满口的京骂，北京人都以为自己是龙胎凤种。

　　陈卓手上一点也不放松，一个劲儿的小声嘀咕：“随便骂，反正鞋在我手里，这才是真格的。”

　　胖子看他太轴儿，手劲加大。陈卓感到胳膊火辣辣的痛，依然死死的拎着鞋的包装袋不放。

　　“我大姨就在这，动我一下，当心我大姨骂死你！”边说边跟阿姨递眼色。

　　大姨心会，帮着陈卓解围：“你敢动我外甥一下，小心我骂你！”

　　胖子气的越发的加重了陈卓手腕上的力量，陈卓痛的松了手。

　　鞋盒即将落地之际，陈星神兵天降般现身，接个正着。他向陈卓微微一笑，旋即毫无征兆的，一脚飞向胖子。胖子猝不及防，必然无力抵抗，飞出一步开外，栽了个大屁蹲儿。胖子脚肥，平常鞋带都是不系的，故一只鞋脱脚而飞。AF1是82年的复古潮流鞋，那个年代的鞋子质地又沉又硬，“咕咚”一声落地。

　　胖子蒙了，等他回过神儿来。看陈星体格健硕，像打篮球的。刚刚受的那一下，感觉他脚底生风，应该是个武把操儿。对方有两个人，胖子暗知恋战下去占不到便宜，好汉不吃眼前亏，先避开，再去搬救兵。嘴上却不落下风：“有种别走！等着！”肥胖的身子，废了老半天劲儿才站起来，寻找脱落的鞋子。

　　陈卓看他还嘴硬，就在胖子的肥手刚要触到鞋子的一霎那，一脚将鞋踢远。胖子的气焰被扑灭，单脚跳，落荒的追鞋而去。肥大的身子震的大地都颤抖，他滑稽的样子，逗得看客们哈哈大笑，陈卓也跟着“哈哈哈”。

　　陈卓生怕胖子带来帮凶，此地不宜久留，见好就收。他忙拉着陈星，迫不及待的要离开这片是非地。陈星没有任何顾虑，经验告诉他：叫唤最欢的，往往都是纸老虎，他才是东北虎（北国人属虎），本尊难道还怕纸糊的不成？！

　　陈卓见他没有一丝离去的动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一个女孩殷勤的来到他们身边。陈卓一眼就认出了她，印象太深刻了，正是昨夜他望梅止渴的护膝女。只是原本洒满月光的披肩发，此时已被无花纹的淡粉色皮筋束着了。扎个“马尾”照样认得她！

　　女孩运气不佳，不惜长痘痘熬夜排队，竟颗粒无收。她不甘心空手而归，踟蹰在原地，等待黄牛党。

　　方才，那一出好戏，点燃了她心中的希望，把陈星当成了“救命稻草”。

　　她一口一个哥的，央求陈星忍痛割爱。本来她打算用这款鞋作为高三男朋友的生日礼物，宝剑赠英雄，她男友是校队主力，如果穿上它，在队友面前炫耀，得多有面子啊！男友的脚正好44的。

　　陈卓为女孩的故事动容，不禁喟叹：“我的生命中怎么就没有这样一位红粉佳人，为我这般用心良苦呢？！”

　　再来看陈星，他不露声色，仿佛对女孩的故事无动于衷，难道他郎心如铁？这般矜傲的北京大妞对他低声下气，双手合十成祈祷状，依然不能令他动摇。

　　女孩见陈星不吃这套，既然美人计行不通，那就用高价买，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用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女孩一反之前谦卑的姿态，高昂着矜傲的头颅：“我出2000！”陈星依旧不为所动，面带笑容的看着她。

　　“3000！”

　　“4000！”女孩提高了嗓音，看得出这已是她能承受的最高心理价位了。

　　陈卓长大了嘴，这出价令他大跌墨镜，玻璃花珠子都要凸出来了。他临时叛变，当起了女孩的说客。陈星懒得理他，头也没回的离开了。留下女孩傻傻的怔在原地，有一种被人戏耍的感觉，气的直跺脚。

　　陈卓不住的惋惜：“4000哪！转眼就翻了3翻儿，到哪找这便宜去。”

　　陈星说：“既然她能出这价，说明物有所值，是她识货，而不是我们有便宜不占。今天幸好有你，我们才能独占鞋王，军功章有你的一半儿，我们半分了它。”

　　“半分？”陈卓脑海里涌现出“一人一只”的样子。

　　“4000的一半是3000吗？”陈星说。

　　他的数学难道是语文老师教的吗？！陈卓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啊？”

　　“在你的里怀兜里有一个信封，里面有3000块钱，现在全归你了，这是你应得的，你点点。”陈星指的是那件陈卓借穿的皮衣，他开颜的看着陈卓，神情中没有半点揶揄他的意思，语气随和。

　　不必数了，早在昨个夜里，他就感到皮衣怀里沉甸甸的，好奇心驱使，已检查过了。

　　“3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