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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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知，故问！
“扣你魂魄的——是悭臾？”屠苏言毕，身体已转向，直面那条巨大的黑龙。
谁都知道魂魄离身的下场，若不是自己和尹千觞力保，欧阳少恭的肉身早已腐烂。而这个悭臾，明明知道，却扣下少恭的魂魄，他分明就是想让少恭无法回到阳间！
屠苏的眼里已有怒火，全身都紧崩着，只拉着少恭的手没有用太大的力气。
“吾友，”黑龙挺直身子，那大嘴可以吞下百里屠苏，“你怎来到这里？”
“我来接少恭。”
“什么？”悭臾微微动了一下，顿时大浪滔滔，石崖都颤了三颤。
“你要的是太子长琴的魂魄，我也有，让他走，我留下。”百里屠苏冷静道。先让少恭的魂魄还阳，自己才可放手一搏，他早已忘记自己也同样是魂魄而已。
“哈哈哈！”黑龙几声干笑，百里屠苏震耳欲聋。
“你可会弹琴？”黑龙摇晃着脑袋问道，见百里屠苏不回答，它扬了扬头，道：“那我留你何用？”
“那你留他又有何用？悭臾,你看清楚，在你面前的是欧阳少恭与百里屠苏，至于太子长琴,早已逝去。”屠苏话音刚落，只觉一股罡气袭来，险些让他窒息，而实际上悭臾只是喘了口粗气而已。
“不！”悭臾摇动其身，刹时水浪便漫上石崖。
大地震动，屠苏与少恭站立不稳，双方同时用了些力拉住对方。屠苏心下有些着急，他知晓自己绝非悭臾的对手，死便死了，可身畔的欧阳少恭……，自己怎样才能将之平安带回？
“少侠，你现在魂魄出壳，勿需紧张，悭臾力大，只能智取。”耳畔突然响起少恭的声音，让屠苏焦急的心安稳下来。
他知道自己不是孤军奋战，他知晓此行的目的，必须带着欧阳少恭离开！
“百里屠苏，放下他，赶快离开！否则，便是你的死期。” 悭臾说着，龙身立起，龙爪已有灵光闪现。
“不！”百里屠苏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绝。
黑龙黄眸如电，仰天长啸，霎那间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团火球向百里屠苏飞去。
百里屠苏还未有反应，眼前金光一闪，竟然凭空出现一面圆盾，将那团火球接住。金光与火球相碰交织在一起，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斗法，女娲神族的法器与战龙的法力，谁更强？
屠苏是无心观看的，趁此机会他拉住少恭转身便跑。悭臾大怒，又是一声苍龙之吟，这一次却不仅仅是威胁，而是真正的杀意!
从龙嘴中喷出的火球遍布，那是三昧真火，不多时方才还郁郁葱葱的丛林已是红光一片。
还好这里林木众多，屠苏带着少恭在林间穿梭，悭臾看着他们的背影却顾及着少恭，不敢攻击，只好盘旋着身子跟在他们身后，时不时喷出些火球逼一逼他们。
前方已是火光冲天，屠苏与少恭仗着身材矮小竟然从燃烧的枝叶底下穿过，借着这里荆棘遍布，枝干纵横，想那龙身在这里无法伸展，便找了一块大石躲在其后。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屠苏举起手腕就要将牵引石拿下，却突然一股热流扑来，藏身的大石“咔咔”几声碎为粉沫。
“唔！”屠苏手缠避火宝物只觉有些热，而少恭只是借着宝物庇佑，如今被热浪侵袭难忍，痛苦出声!
“少恭……”屠苏刚开口，又是一股热浪扑来，目光所见已烧着了欧阳少恭的袍子，还未有喘息，火球已席卷而至，只瞬间这里的一切被燃烧殆尽。
……
悭臾停止了喷火，它像蛇似的挪移着庞大的身躯，如火石般的眼睛巡视着这片疮痍之地。
没有生命的存在，只有黑焦的土地。
“太子长琴!”一声哀呜响彻云霄。
“吾竟杀了……太子长琴？！”这条龙突然仰天长哮，开始飞身盘旋，不时头撞山顶，尾扫深潭，闹得整个榣山都在震动，山河皆碎，瀑布断流，仙境转眼间轮为废墟。
他自发着疯，可苦了在潭底的少恭。先是被热浪所伤，险些被烤熟，千均一发被百里屠苏拉下潭底躲避，算是过了此劫。
这潭水是千年之潭，湖面永远是碧水清波永不冰动，潭下却是极寒之地，这乍热骤冷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少恭的魂魄很是吃不消，悭臾又将这潭水捣得天翻地覆，少恭一下被水呛到，仅剩的灵力已无法支撑，竟然要散魂！
百里屠苏正观察着悭臾，想趁他不注意上岸离开，根本没有注意到少恭在避水环外。还好少恭的魂魄一闪一闪的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见少恭的魂魄几近透明，知这正是散魂之兆，大惊之下，立刻将少恭搂在怀里，一只手在背后为他输送真气，唇也附上对方的为其渡气。
避水环有如一个透明的圆球将他二人与惊涛骇浪隔绝，良久，百里屠苏才放开少恭的唇向着一处平静的水域飘去。
这里正好是在山崖之下，一块巨石在上面横插出来，将二人的身躯掩藏。
四下宁静，那条龙应该是累了，除了粗重的喘息声，再也听不到破坏的声音。
屠苏看少恭的面色渐缓，周身已不再成透明，知道魂魄已经稳定，手才从背后离开。
少恭呼了口气，看向屠苏，刚要说话，却不想屠苏往前一探身，吻上了自己的唇。
屠苏刚要加深这个吻，却看到欧阳少恭清亮亮的眼睛无比震惊地看着他，惊得他“激灵”一下，马上松开。
在雾灵山涧，他为欧阳少恭输完真气后都会在对方的唇上辗转一番，已成习惯，刚刚也是如此。他却忘记此时的欧阳少恭是清醒的！
“少侠……”欧阳少恭刚要说话，却被百里屠苏截住。
“少恭，我喜欢你。”百里屠苏觉得有必要跟少恭说清楚。
欧阳少恭审视的目光望向他，百里屠苏的脸红了红，但他依旧迎向对方的眼神。深挚，热烈。
“我们先回去再细说。”他伸手就要将牵引石取下，却被欧阳少恭拦住。
“等等，悭臾已近膏肓，我要去看看他。”欧阳少恭道。
“这，他若不放你，该如何？”
“少侠难道没看出来，他，也只是魂魄吗？”欧阳少恭边说边起身，屠苏的手立刻将之拉住，示意二人要一起前行，欧阳少恭看了看相握的手没有说话。
石崖之上，巨大的黑龙匍匐在地，他的身体已成透明之色。
“悭臾。”欧阳少恭已走到巨龙的身旁，轻轻叫道。
听到声音，悭臾睁开紧闭的眼。屠苏原本全身戒备，但一见那黄眸便已知晓此龙确实是已身处弥留。
那双眼睛，那曾经可以将一切化为灰烬的耀目之光，已是一片混沌！
悭臾眨了眼，一滴泪落了下来。
“吾友！”苍老的声音再无往日的威严。“你可怪吾？吾少不更事，闯下大祸，害得你被贬下凡，你可怪吾？”
“悭臾，我乃欧……”
“太子长琴，你可怪吾？”悭臾根本不待欧阳少恭说话，立刻截住。
欧阳少恭只好道：“当年的悭臾刚刚修成应龙，正是欢喜之时，太子长琴又怎会怪你？”
“是吾害得你世世寡亲缘情缘，太子长琴，你可怪吾？”
“那是天帝的旨意，与你无关，他不会怪你。”
“是吾害得你魂魄分离，受千年渡魂之苦，你可怪吾？”
“那是角离之错，与你无关。”
“不！”大龙头疲惫地摇晃几下，声音又虚弱三分。“你不怪吾，吾却知道这一切皆因吾而起……”
“悭臾！”说话的是百里屠苏。不知为何，看着濒临死态的黑龙，他竟然想起蓬莱废墟时的少恭，只是前者是死前忏悔，希望得到原谅，而少恭则是纵死不悔！可少恭如此疯狂又该怪谁？究其根源，还是因为——悭臾吧？只是太子长琴，真正的太子长琴，可会怨恨于他？
“悭臾，虽然一切因你而起，但太子长琴，从未怨恨过你，他仅存的意识都是与你在榣山的时光，可见他很珍惜你与他的感情，又怎会恨你？”
“是吗？”老龙又眨了眼，眸子暗淡许多。
“我百里屠苏从不撒谎。”
是的，当韩云溪变成百里屠苏的那一刻起，仙人与水虺，抚琴与听琴，那带你游遍山河的太古之约，便一遍遍地出现在百里屠苏的梦中。那是，自己身体中的太子长琴唯一的执念，却不是恨！
“是吗？”悭臾混沌的目光望向欧阳少恭，期待着答案。
感觉自己的手被捏了捏，少恭知道那是屠苏的请求，点头道：“是！”
听到回答，老龙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挣扎着想立起身子，却发现力不从心，只好放弃。
老龙的身体越发的透明了，龙尾处竟然已是荧光点点，那是散魂的征兆。
他已没了多余的力气，只安静地躺在那里，百里屠苏与欧阳少恭也安静地等待着他魂入太墟。屠苏突觉得有些悲伤，这通天遁地的应龙终也躲不过一死，看它神态安祥，于它而言，死亡是一种解脱吗？在蓬莱少恭也是这种表情，难道千百年来，少恭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和心爱的人一起死亡？
不，他马上看向身旁的少恭，他真想脱口而出，“生死，我陪你！”话出口却变成了：“少恭，我们走吧。”
少恭看了看他，道：“再等等。”他示意屠苏松开手，屠苏却摇了摇头，静静道：“抓住了，我就不会再放开。”
少恭无奈，只好任他抓着，自己蹲下身子与老龙对望。
“你为何散魂？可知这样会魂飞魄散，永远消失。”
听少恭所言，屠苏一震。
“吾……愿以毕生之灵气，换太子长琴复生……。”
“我非太子长琴……”
“吾知道，你是欧阳少恭，但吾亦知道，你也是太子长琴，吾……唯愿……你平安，他……百里……屠苏，可为你……如此，吾……放心了！……太子……”
荧光有如花火般，一点点吞噬着悭臾的躯体，终将一切化为虚无，只留下站着的百里屠苏与蹲着的欧阳少恭。
“太古之约……终成抱憾！”欧阳少恭仰天长叹，睁开眼正巧对上百里屠苏的目光。
“我们走吧。”屠苏依旧如以往，面色平静，木讷的很。
“少侠，”欧阳少恭站起身，晶亮的眸看着百里屠苏，“少侠不怕在下还阳后继续以前的作为？”
百里屠苏摇头：“有我呢，我会阻止少恭。”
“哦？再杀一次？”
“嗯！我会陪着少恭，一起生，一起死！”
面对屠苏平静的誓言，欧阳少恭只淡然一笑，“屠苏可想好了？在下可并未答应过屠苏什么。”
手腕的灼热感让二人同人低下头观瞧，红色的牵引石已发起了光，屠苏毫不犹豫地将之取下，一道五彩门出现在二人面前。
“不管少恭如何，一起生，一起死，屠苏绝不负言。”
五彩门所放出的霞光映在屠苏的脸上，映在他的眸上，少恭头一次注意他的眼睛，原来也是那样亮，透着倔强，透着——无悔！
“少恭信屠苏所言，只是屠苏定要记住，少恭从未答应过什么。”
屠苏点了点头，拉住少恭的手义无反顾地并肩踏入五彩门。进入的刹那，他偏头看了看被五彩霞光映得无比精致的少恭，不觉露出笑容。
“屠苏竟然会笑？”少恭在一旁打趣道。
原来，他也在一直观察着自己！
就这样吧，屠苏想着，为何要考虑以后的事呢？那是以后啊！以后谁知道会如何？
我只知道，生生世世，我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如若不是，我亦无悔，全当这是——梦中情吧！
是的，与欧阳少恭一起生，一起死，我百里屠苏永世不悔！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