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榆》初见子榆

3、陌路

　　早上一上班，接到薇薇的电话，很暧昧的声音：“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我知道薇薇是什么意思，可我无意于他。
　　“陈为力呀，不是他送你回家的么？挺稳重的，很有绅士风度吧。”
　　“是，我没有时间跟你说了，要交班了，挂了啊。”说完，马上套上医师服，走向办公室。
　　或许这辈子我终究是要欠薇薇太多，她对我的好我却没有办法给以同样回报，我只能祝福她幸福。
　　上午的手术是剖宫产手术，产妇是个二十六岁的女子，皮肤很好，很娇嫩的样子。昨天下午访视的时候，是她丈夫签的同意书，一个台湾商人，个头不高，四十多岁，对她很体贴的样子。我跟她讲清楚了麻醉的大概过程，她表情有点紧张，从心电监护仪上看，心跳接近100次/分，为了平稳她的生命体征，给她吸了低浓度的氧气。
　　麻醉过程平稳，效果满意，孩子出来的时候，身体粉红的，很干净，哭声很响亮。新生儿科的医生在照料婴儿，吸口鼻分泌物，称重，小脚丫盖了个印，给她看了一眼，就送到楼下的新生儿科去了，外面的家属都在新生儿科候着。
　　“孩子呢？”她的声音虚弱而充满期盼。
　　“在新生儿科，有医生照料，你好好配合手术，有什么不舒服的，可以跟我讲。”我温和的回答她。
　　她放心了。
　　下午的手术因为延期，所以我可以提前走了。去哪里呢？好久没有一个人逛街了，每次和薇薇逛，都像去打仗，她的主意变的也太快了，买的多，后悔的也多，这几家商场的金卡她都有，而且每年年终她都会收到几个品牌的年终回馈函，去参加几个只对购买贡献最大的前500名顾客张开怀抱的特级卖场。她家薛明扬赚钱很有一套，所以不在乎他的女人大把花钱，当然谁不希望自己的老婆衣着光鲜的和自己一起闪亮登场，应酬背后的隐形投入真的很重要。
　　我来到常逛的那家商场，正好开业3周年庆，与我来这座城市的时间一样，有一种相惜的感觉。就像老朋友，尽管这个老朋友只认钱不认人。三楼女装，我漫无目的的逛，我买衣服的时候很相信感觉，不会刻意只看几个品牌，只要感觉对了，下手很快，薇薇曾说“子榆呀，你买衣服，快，准，狠，不同于平日的你。”平日的我是怎样？
　　看中了一件白色的衬衫，袖子上有个搭扣，可以将卷上去的袖子固定，随意且功能性强。宽松的样式，又一点风衣的味道，在腰间可以打一个结，下面可以配一条卡其色或米色的五分裤，很休闲的款式。正当我正拿起的时候，一只玉手也搭在了上面，我没有松手，只是抬起头，只见一个娇俏的女子，二十出头的年华，白皙的皮肤，小巧的鼻子，一看就是在很好的环境下成长的大小姐。她也盯着我看，笑着不语，待我把目光向她身后的男子投去的时候，心跳像漏了一拍，手猛的松开了。身体仿佛失去了支撑，踉跄了两步，但眼睛死死盯住眼前这个男人，一套浅色休闲打扮，他却象没事人一样，问到：“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我在心中想过千百次再见面时的场景，我曾为自己设计过很多出场，要心情平静，要光鲜亮丽的自信满满，要手握幸福对他微笑。最好旁边有一位体态欣长，呵护我到无微不至的绅士，光芒一定要压倒他……可如今，证明我的功底不够，高估了自己，记忆是连着心的，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心潮澎湃，终究意难平，要落荒而逃么，要让别人看见我的脆弱么？
　　我低下了头，迅速整理了情绪，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依然是淡淡的微笑，
　　“哦，没什么，现在好多了，谢谢。”
　　“那就好”他礼貌的回答。
　　“你看这件怎么样？”清亮的声音从耳畔响起，看过去那是一脸幸福。
　　“不错，你喜欢就好，不过不要夺人之美。”他的嗓音很有磁性，声音中充满了宠溺。好一个“不要夺人之美”，
　　我走近几步，“我只是随便看看，我想这位小姐更中意这件衣服。”朝这个女孩善意的笑笑。
　　然后，优雅的转身，离开，泪如雨下，没有一点声音，感觉要窒息一般，虽然外面阳光明媚，我却觉得一切都是灰色的。虽然我不期待他看我的眼神还有过去的温柔，可是却没有料到他的目光如此平静，像是从来没有见过我，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声音中也没有一丝紧张或慌乱。我算什么？自以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可取代。即便是分开后，我也认定我在他的心底一定有一席之地，可是现在，已经是彻底的过去式了。而我自己却在心中一直为他守着那个位置，且从不给别人机会，我总以为，心太小，只能容的下一个人，现在看来似乎是他从没有预定这个位置，而我却时常清理以备有一天他终将来入住。难道是我记错了，难道他真的从来没有说过要我给他这个位置？难道是时间太长久了，我自己糊涂了？五年了，我们曾用一个五年走一段爱的路，却只有我一个人用另一个五年去守候，我禁不住要放声大笑，又哭又笑，真要疯了么？算命的先生曾说我会修得功德圆满。功德圆满？！似曾相识的几个字。是有一句话“找一个你爱的人，来一场暗恋，然后找一个爱你的人成就一段姻缘，最后功德圆满”。我在如此失意落魄的时候，竟然想到的是功德圆满？！多么讽刺啊！
　　走在人行道上的我，脸上的泪痕已经被迎面来的春风吹干了，昨夜还觉得春风的温和，可现在吹到脸上，就像万把短匕首在割绞我的心，我这样一个衣着得体的女人，一脸的泪痕，嘴角却上扬，在别人看来是多么滑稽可笑呀，会以为精神中心的墙塌了，跑出来了一个。呵呵，这时候还能这样自嘲，打趣，我不赖呀，想着想着，就又笑起来，可是心里却苦的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