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伍伍]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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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之谷内，瘴气岚岚，各种植物茂盛苍郁，鲜翠欲滴，大片的阳光倾洒下来，却只有少许几缕能穿透浓厚的瘴气与层层叠叠的树叶，在地面上、树枝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却奇异的将整个毒之谷底映得微微发亮。
御自寒着一袭简单精致白衣，在潮湿的谷底植物较为稀少的一处铺了一层蒲苇，席地而坐，随意优雅，儒雅温润，却是资质风流。他的身旁隔着一只乳白色的茶壶，修长的手指抚着茶杯，杯中盛着的液体不知是何物，却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御自寒一直微微闭眼，好似在品味其味，又好似只是惬意而随性的享受生活中少许如此安然沉静的时光。
突然，他睁开了双瞳，定定地望着远方，那一双温润顺和的眉眼，竟在一瞬间精光一烁，显得几分悠远狭长。
碧裙白衣，长发披肩的女子在一片斑驳的阳光中翩跹而来，莲步姗姗，不紧不慢，薄唇紧抿，双眸浅波浮动，望着御自寒，却是执着坚定。
御自寒轻轻晃了晃手中的茶杯，目光依然注视着款款走向自己的女子，却是茶杯一倾，毫无征兆的将其倒了一地。
青莲的目光顺着御自寒杯中的液体落在生机勃勃的灌木上，却见那原本鲜活朝气的灌木瞬间变成白色尘埃，消失在一阵异样的风里，竟是寻不到丝毫的痕迹。
略有心惊，青莲抿抿唇，挤出一个略显苦涩的笑。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觉得御自寒就是那么一个男子，温润如玉，清尘出绝，不染尘世，温暖人心，包容所有。
直至发现自己深深沉沦之后，她才渐渐察觉，御自寒，其实并不是那样简单的男子，他应该是那样的存在。不论何时何地，处于何种境地，都能够始终保持风华俊朗，干净出尘，温润如玉，绝不做无把握之事，绝不让自己或者自己在乎的人陷入险境，温柔包容确实，但亦是深藏冷冽的。就算是残忍、狠辣、决绝、立竿见影的毒药，由他施展开来，都是美好纯净，清冽干净，不受任何污浊一般。
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都会在轻笑弹指间，决断一切。
她自以为对他了解入微，却不知其实对他根本不了解，可纵然如此，她还是义无返顾的爱上了他。
是呢，这不怪他，只能怪自己太过天真，拥有万年生命的他，先为炎帝的传承者，后为女娲的二弟子，在漫漫而长的无尽光阴里，他经历了什么，刻骨铭心了什么，忘却遗弃了什么，她根本就不知道。
但是，她现在知道，他真的不是一个简单的存在。
[……青衿圣女已经仙逝了。]终于来到了他的面前，依从的坐在他对面不知何时出现的蒲苇上，青莲开口，注意了一下御自寒的神情，缓缓开口。
从前她就发现，他特别钟爱梅花。药池、房间、折扇……无处可见梅花的身影。也曾想过为什么，却终于是归结为梅花的气节。
迎寒而立，傲雪红梅。
正如她所爱的御自寒。
直至他对她说他爱的人是水青衿，见了姐姐之后，她绝望无比的用颤抖的声音提了这个名字，清莲却只是诧异一怔，随即眼中含上几丝忧伤：[没想到……寒医神君竟然也爱青衿圣女。]
清莲用凝水的眸望着她，却又好似并不是望着她：[你我位列仙班较晚，你又一直在南海普陀山潜修，不知此事，倒也并不奇怪。]
她听到清莲的声音，那么空灵、渺远：[青衿圣女，在万年前便已经仙逝了。]
御自寒好像料到了她会如此说一般，并不开口，只是不可察觉地轻挑了一下眉，好似是示意她继续说下去，自己则提起搁在一边的茶壶，细细地斟满一杯，泼墨的黑发随风浮动，动作流畅优雅，少了几分一贯的温润，竟带了几分莫名的慵懒。
青莲定了定心神，目光瞬间变得沉重、坚定：[她无法给你幸福。]所以我不会放弃，纵然是千年万载，我亦不想忘、不敢忘、不相忘。
御自寒闻言，轻笑了一下。这笑容，并不是与往常一样，是那种，温润而泽，使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的笑容，而是如同古泉里清冽干爽的水，澄澈不受污染，又像清晨跳上哪家百姓屋檐上的鸟雀，轻盈率性。又比那种感觉，多了几分无谓。
一时间，竟是让青莲看得痴了。
将茶杯放至自己唇边，若有似无的碰了一碰，就在青莲以为他会轻呷一口饮入腹中的时候，御自寒却将手中的茶杯，递向了自己。
目光深幽，竟让青莲看不出何意。
可青莲只是微微一愣，反应过来后，却是没有丝毫停滞的去取御自寒手中的茶杯，手指相碰，青莲能感觉到自己手指的颤抖，以及御自寒手指的冰凉。
目光深刻执着地望着御自寒，这个此时专注无比地望着自己的男子，就算是为了上一刻的笑容，这一瞬的专注，以及这一份天地偌大，唯有彼此的静谧，纵然这是毒药，她也义无反顾。
青莲笑得甜蜜温柔，柔情似水的望着御自寒，有袖掩口，一饮而尽。
微笑着感觉到身体渐渐变得没有力气、缓缓倒下，她眼中最后的风景，便是御自寒那专注而深邃地望着自己的目光。
元宵过后，又在杭城逗留了数日，浮生大人便与小唯继续南行。
这日路过一个江南小镇，正值草长莺飞的时节，山野路边，青草吐绿，嫩芽油油，黄莺翩飞，叫声清脆悦耳，就如少女燕语莺音，极为动人，杨柳依依，随着早春温凉的风轻轻摆动，轻抚着堤岸，似女子柔荑流连，缱绻深情。
水泽和草木间蒸发的水汽漂浮在河水之上，形成雾气岚岚，经久不散。天上有许多借着东风飞起的纸鸢，五彩斑斓，隐约可见河对岸有欢喜的孩童奔跑着，传来阵阵纯净的笑声。
小唯站在河边，定定地望着远处的景象，不说话也不动。
浮生大人慢慢走近了小唯一些，在她身边站定：[三月三日蟠桃会，你定要与本尊同去。]
[这算什么，]小唯微微侧头，勾了勾唇角，露出不知是笑还是嘲讽的表情，[蟠桃会乃天后生辰，必然会请大人，但可不会邀请小唯。]
浮生大人闻言，微有不悦，俊眉轻拢：[你怎么了？]
小唯突然妖娆一笑，用手拨了一把长发，缓缓转过身去，眼中含笑，神色妩媚，在浮生略微惊诧的目光下，伸出芊芊玉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踮起脚尖，用自己娇软的身体蹭了蹭他的胸膛，凑到他面前，吐气如兰：[大人若是……]
故意在此时住了嘴，舔了一下自己娇嫩的唇瓣，小唯一双秋水剪眸，一眨不眨，深深地盯着浮生，缓缓靠近。
处于呆愣中的浮生，任由小狐狸圈住他的脖子，缓缓靠近他，石心跳动，沉闷有力。
[咯咯咯。]就在快要碰到浮生薄唇的时候，小唯迅速放在了手臂，退开一些，娇笑连连，[大人，你失态了。]
语气含笑，充满挪揄。
在浮生大人惊诧中，她已经手持纸鸢退出数尺，只剩下依然残留在鼻翼的只属于小唯身上的淡淡清香，以及女子胜过黄莺之音的笑声，和乘着风音远远飘来的声音：[大人只需陪小唯放一放纸鸢，小唯便陪大人去参加蟠桃会，大人以为如何？]
直至孩童散去，夕阳西下之时，小唯才与浮生大人出了小镇，继续南行。
一起来到镇外的河边，见两岸柳枝吐新，百花含苞欲放，河水清澈见底，河中成群结队的小鱼玩耍嬉戏，河面上有许多粉色带着莹莹亮光的花瓣，不知是什么花，看着却让人觉得无端的甜美忧伤，这熟悉的花瓣让小唯再次想到了刚才镇上看到的那棵花树。
放完风筝，正要离去的时候，在孩童们惊喜的欢呼声中，小唯下意识地微微侧头，循声望去。
不远处河边的一棵大约五百年的古树，树干壮硕，即使才是初春，却已是满树苍翠，而让她有些诧异的是，那棵树在他们的注视下，叶片迅速掉落，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出了一树浓郁的花。
不知是何种花，但花瓣粉嫩、莹莹发亮。
[大人，]一朵花瓣随风飘来，小唯伸手，接住了落下的花瓣，声音诱人，却带着微嘲与挪揄，[这棵树，可真美。]
[人比花儿美。]浮生转过头，望着小唯，黑瞳深邃明亮，目光灼灼。
如何让我遇见你，在这最美丽的时刻，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树，长在你必经的路旁，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花开一树，心碎满地，此情无望。
也许是前世的姻，也许是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恩怨。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伍伍]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