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倾城——李延年》撷枝

1、佳人曲

　　第一章佳人曲
　　他的声音，如珠如玉，清润有之；溪流潺潺，泠泠有之；胜过凤箫龙笙，赛过闻曲天籁。细细听来，吐字咬词之间，婉转悠扬，飘然出尘的音韵随着歌声而出占据心中所有，一切尘嚣化作云雾散去，一切的乱绪都已洗净。
　　在座众人脸上无不是痴迷之色，他们沉醉在方才的歌声之中不能自拔，流连忘返。只有两个人依旧清醒着。
　　汉武帝面前坠下的玉珠十二旈依然遮挡不住他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他打量着站在他前面的歌者，冠玉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不动声色，不闻喜怒。
　　李延年跪在冰冷的地砖上，膝盖开始酸痛麻木。可是他并没有露出丝毫不适的表情，即使面对这令人心惊胆战的帝王目光他也是如此，波澜不惊，一派安然宁静之意，像开在人烟飘渺之处一潭碧水里的一枝白莲。不蔓不枝，亭亭净植，姿态秀雅，气质出尘。
　　当他们的思绪回到现实之时，他们看着跪着的人。眼中一片惊艳之色。仿佛耳畔还回荡着那歌声。
　　所唱所歌，绕梁三日，余音不绝。
　　歌中词曰：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而倾城，再顾而倾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善！世岂有此人乎？ ”似是感叹，似是惋惜。
　　坐在一旁的平阳公主听见武帝之语，笑语嫣然，盈盈道：“此歌者乃李夫人之兄。”她看了一眼跪着的李延年又对着离武帝最近的李夫人说道：“夫人国色，其兄亦然。”
　　“公主谬赞。”李夫人敛眉淡笑，矜持而高贵。
　　武帝望向李夫人，只见她的背脊挺得很直，曲线优美秀丽。仿佛是一朵雍容的白玉牡丹，贵气凛然，不可侵犯，其姿其态，艳压群芳。
　　武帝平生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昔时的金屋藏娇，现在的卫氏子夫，还有永巷后宫那数不尽的红颜丽妆。即便如此，自己的三位姊妹，每一个都是高贵美丽出生天家的骄矜女子。可是没有一个却像这个女子一样。明明是倡家出身，却天生拥有那种高贵凛然的出尘气质。
　　再看向李延年时，他眼中神色变得迷惑而浓重。
　　今日，李延年穿了一件浅色的衣装，乌黑如墨的长发用与衣着同色的发带松松系着。宽大的深衣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种飘逸洒脱的气质，如同天边流云，林间竹风。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武帝默念这两句，眼帘微阖，不知心中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