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切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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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学期伊始。
尽管距离新的国一生来到立海大已经过去半个月了，但他们带来的新鲜的气息并没有被繁重起来的国中课业完全吞噬，依旧安然地游荡在校园里。偶尔在学校里看到迷路不知所措的后辈就会想到去年。在被恭敬地询问路线的时候笑着回答，只有这种时候才会由衷感觉到二年级并不是简单的数字堆叠——自己已经是前辈了呀。
当然，偶尔发出这般感慨的时候，夏子也不忘特地把自己摘出来——哪怕是初入立海大附属中学的第一天她也没有迷路过。不存在的事，压根儿不需要去背负，对吧。夏子这样想着。
最近她的心情好到奇怪。大概是内心的种子在春风的吹拂下长出花苞了吧——脑内竟然会浮出这样的比喻，简直是小学生水平。但在意识到羞耻的同时高兴的心情并没有被抹去。唯一遗憾的是这种喜悦无法诉诸于口，将其转化为语言的羞耻度对她来说还是太高了。
还有。虽然说出来可能难以置信，不过夏子觉得自己是很乐于帮助后辈们的。
——尤其是“举手之劳”。何乐而不为呢？自己不用很费脑筋就能获得巨大的精神满足感和来自后辈崇拜的眼神，轻轻松松地，心中的雾霾会被驱散开。
既不用为社团招新头疼也不用为学生会事务烦心的青柳夏子，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去偶遇迷路到校园偏僻角落的后辈们。
“请问……？”
背后传来干净的男声，这些天经常听到的带有迟疑和犹豫的声音，无疑来自一位遇到了难处的学弟。
不过，声音似乎有点耳熟……
会不会是深度迷路综合症患者？如果可怜的学弟之前已经向她求助过，那么因为觉得连续向同一位学姐求助有点丢脸所以声音带有犹豫也就情有可原了。不过换了角度思考，即使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再一次打算向她求助，会不会是被之前她慷慨伸出援助之手的身姿所吸引了呢？
夏子内心的Q版小人头上出现了一个亮亮的光环。
——不过，向自己求助的原因只是因为找不到别人了吧。
光环就像是寿正终寝的电灯泡，闪了几次后暗下去了。小人用手摸了摸鼻子，有点不好意思。
——在迟疑，是觉得她看上去不太可靠，还是觉得会逛到这种不见人烟的地方来的学姐是奇怪的人呢？
真是伤脑筋。
不过，能迷路到这里来，这位学弟在某种程度上也很厉害。看在今天心情不错的面子上，就算拜托的事情稍微麻烦一点，她也会答应帮忙吧。
不过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在看到某颗眼熟的海带头之后，夏子脱口而出：“小海带？”
“你才海带！”瞬间受到了强烈的回击。
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夏子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忽了一下，她现在最庆幸的是她转身时候端的是正经严肃的表素而并没有意图装扮成一个知心大姐姐。“咳咳，赤也，你怎么在这里？”否则这句话就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了。——虽然现在听上去也是。不过用来转移某位单细胞后辈已经绰绰有余了。
“这个……那个……”切原的视线也飘移起来，所以没有发现面前某位学姐心虚的样子。虽然正常情况下他能不能看出来也是一个商榷的问题。
夏子眨了眨眼睛。虽然切原路痴的事实稍微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不过他一直固执地不愿意主动承认，这次大概也是吧。夏子难得没有兴起抓住这点不放逗他的想法，而是开口帮忙解围：“……你现在要去哪里？”
事实上，她也希望尽快摆脱诡异的见面气氛。她的手脚仍旧处于短暂的僵硬状态，泄露了肢体的主人心绪并不似表情那般沉静。
“网，网球部。”切原快速接上。虽然没有听到声音，不过夏子能感觉到他松了一口气了。
“跟着我。这边。”
做了个手势示意切原跟上自己，夏子抬步走远。切原乖乖地跟上。
夏子和切原之前就相识，并保持着一种莫名的同盟关系。
试想，同为神奈川第二小学的学生，一个迷恋少女漫画，一个酷爱少年漫画，哪怕相隔一个年级，在无数次买漫画中也会建立起微妙的默契了。
夏子在心里叹了口气。有一个总是和自己同一时段买漫画的家伙，产生和他聊天的兴趣再正常不过了——但是！两个人怎么聊都对不上电波！明明都是漫画爱好者，对同一个情节的看法却能差别到火星撞地球。几次无谓的争论之后两个人都放弃了。不愧是单细胞海洋生物，单纯的热血派，和他本命的那个人物相当有共同点呢。话说回来，那种漫画也比较适合那家伙吧，像她这种喜欢分析细节猜测走向窥测阴谋的人还是去看推理小说吧。
——是的，她为了能跟切原小朋友搭话所以偶尔翻了翻某部热门热血漫画。——你难道能想象出海带头看少女漫画的情景吗？
“你怎么走到那里去的？”
“前辈你不也走过去了。”
“我不过去你就在那里呆到天黑吧。”
“……你知道网球部在哪里吗，不会带错路吧。”
“你以为我是你么。”
她不是故意的……她虽然没打算做知心大姐姐，但当她意识到的时候，对话就已经是这样了……
为了避免影响网球部的训练，一般人是不允许靠太近的。夏子和网球部正选几人中午一起吃饭并没有刻意隐瞒，实际上隐瞒也是不可能的，基本全校都知道了。所以夏子要进网球部倒也不会有人为难拦住她，虽然她很少做这种麻烦事。
网球部的环境对她来说太吵了。
至于漫画里常见的后援会欺侮事件，夏子倒是没有遇到过，这一点让她有点莫名地在意。
一年下来，夏子渐渐摸到了别人的心思：大多数人都认为幸村忍着夏子是因为柳的原因，哪天幸村受不了了自然会出手教训她。
青柳夏子性格糟糕得一塌糊涂。
青柳夏子和柳莲二是青梅竹马。
青柳夏子和幸村精市关系不好。
这众所周知的三条已经足够让无关群众脑补出令人信服的推断了。鉴于这种想法免除了夏子不少麻烦事，夏子觉得自己还是对流言传播者心存感谢比较好。
夏子领着切原走进网球部的时候，正好是柳生个人练习赛的收尾部分。虽然柳生接受了仁王邀请一起双打，但还是会进行单人比赛的。
“很厉害呢。”尽管并没能看上几个球再加上夏子对网球的认识只是皮毛，但这不妨碍她发出感叹。比分牌上干净利落的六比零就是实力最好的佐证。
正要离开场地的柳生看见夏子，远远地点头打了个招呼。夏子也点头致意。
柳生向夏子的方向走到跟前，问：“青柳你……后面这位是？”
“这位是今年新加入网球部的部员。”
“我是一年级的切原赤也，请多指教。”
几秒钟的冷场之后，夏子突然反应过来现在的切原只是一个新人的事实。
“柳生，你知道一年生的训练情况吗？”既然是新人，就应该去新人的地盘。
“我不是很清楚，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柳生给出否定的答案。夏子很快理解了柳生未尽之意。柳生是上学期被仁王邀请加入网球部，并没经历过正常的新人阶段，在没有特地了解的情况下甚至无法根据过去的经历给出参考。
“新人的训练菜单应该是莲二在负责……不过他现在……”好像不在。夏子环顾场地四周，并没有看到人。
学期初始，莲二一直在忙社团招新和学生会那边的事……现在还没结束吗。
最近的采购都是夏子在做。想到待会儿要绕路去超市买咖啡，夏子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心情也有点变差了。
“他去开会了。”柳生顺着解释了一下。是正副部长加上参谋的三人会议。
心情蓦然不好的夏子没有在意柳生的话。她正在叮嘱切原要尊重前辈，准备把他丢给柳生。再怎么说，柳生对网球部的熟悉程度总比她高，她继续呆着也没什么用。
就在这时，有人回来了。夏子犹豫了一下，没有当即把告辞说出口。
那天过去之后三日。
在去网球部的路上，夏子突然兴起问切原：“你对网球部是怎么看的？”
这家伙又迷路了。情急之下发短信给放学后空闲万分的夏子求助。在猜测切原所在位置的途中，夏子还想象过如果几天前没有与切原交换邮箱那么事态会如何发展。想起冰帝似乎有一位迷路加随时随地都能睡着的家伙，夏子就觉得切原也没有太无药可救。
切原听到夏子的问题后脸上浮现起奇怪而纠结的神色，嘴也抿了起来，等了几秒却没有马上吐出话来。向来有话直说不经过大脑的切原居然是这副反应，夏子的好奇心反而被激发了。切原几经犹豫之后，说：“前辈们都很厉害……虽然奇怪了一点。”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夏子的表情，生怕她一生气会他扔在半路上。毕竟是在背后说前辈们的坏话，他有点心虚。
夏子倒是乐了。这小子不是挺聪明的么，短短几天就看出网球部那一群尽是怪人。但表面上她还是一本正经地说：“那几个都是现在的正选，厉害很正常。最有实力的三个人你也见过了。”网球部中实力最高的三位是幸村、真田和柳，不知什么时候这三人还有了“三巨头”的称号。
切原点点头，继而若有所思地问：“柳前辈确实很厉害……幸村部长和真田副部长比柳前辈还要厉害吗？”
那天夏子并未当即离开，与开完临时会议回到部里的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柳莲二三人打了个照面。最后柳下场跟切原打了一局。切原自然是被打击了，不过马上就恢复了干劲跃跃欲试，对正副部长的实力更加好奇了。
夏子却难得黑了脸不高兴了，硬邦邦蹦出一句“我不懂网球”，之后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对补了句“你以后会知道的”就不说话了。切原缩了缩脖子也不说话了。
夏子在远处看着切原大喊着冲进网球部去直面真田的黑脸。离训练开始还有半分钟。她承认她是故意的。
另一边，幸村朝夏子走来。夏子站在原地，盯着他，没有躲开也没有主动靠近的意愿。幸村也配合地在三步远停住，周围没有别人，能听清说话声就行了。
“我今天中午的提议怎么样？”
“……我说过了，网球部内部的事不要来找我。”
当天的午间聚餐，幸村不仅突兀地问网球部众人对切原的看法，还莫名其妙地问不参与此类闲谈的夏子“让他一起加入午间聚餐，青柳同学意下如何”，被夏子一句“这里不是网球部聚餐”干脆打回。最后聚餐在诡异的气氛中散场。
听到夏子没好气的回应幸村展现出的是一如午间的好脾气。他甚至开始对夏子说具体方案，虽然觉得切原潜力不错，但还是再观察一段时间比较好，脾气太暴躁了要好好压一压，等等。然后不出意外地挑起夏子的火气。
“要教好切原这种问题儿童还真是辛苦阁下了。除了糟糕自大的个性外，这家伙的英语更是烂到一塌糊涂人神共愤，为了避免他因为挂科无法出赛，幸村同学务必要好好上心呀。”
“他有这个价值，不是么。”
远远地似乎又传来切原不服输的吼声，大概又是在向谁谁发表胜利宣言。幸村胸有成竹的自信样在夏子眼中愈发刺眼起来。没有再开口回击，夏子冷冷看了幸村一眼后一言不发离开了，连告别也没有。“本来这件事是由柳负责的，不过……”幸村似乎还在说着什么，不过已经走远的夏子没有听见。
她并没有看不起切原。看到这家伙冒冒失失的心情就会好起来，所以即使嫌麻烦还是会收到求助之后去找他。至于他的糟糕英语，帮忙补习也不算什么，大不了试试看猜题让他背出来就是了。再往下想，要是当真影响出赛，自然有幸村和网球部那一群人想办法，幸村第一个不会让这种蠢事发生在自己带领下的网球部里，哪怕切原活活脱层皮。
所以她在那边暴躁什么啊。
……是因为突然发现原本以为已经建立起联系的人与她之间还隔着名为网球的墙壁么。网球的世界啊，那是她不熟悉不理解也固执地不想去了解的世界。
突然，有点不甘心呀。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切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