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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第一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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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话:重生了
月黑风高总是容易发生一点事情的,比如元和四十年大年三十的晚上,这月亮得比白天还要亮;这夜黑的比墨汁还要黑;这风吹的,比齐秦《北方的狼》还要惆怅。
哒哒的马蹄不是相思的旅人无意间的路过,却是带着一股杀气,奋不顾身地追杀着前头正在拼命逃窜的一马两人。
当今媛鹿王正带着正妻骑着一匹很是普通的马拼命地驾驾驾,这马不是千里良驹,跑了三天两夜也算对得起媛鹿王当初的那顺手一抢了,如今噗嗤噗嗤地哼了好几口粗气,真真地到了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还在奋力地做着马儿的本分,不停地跑啊跑,可这跑啊跑,明显地已经快要不行了,后头的追兵高喊着杀无赦也越发地逼近了。
马上端坐着的媛鹿王还有横躺着的王妻也早已经身心疲惫,从法场里头被劫出来,连口水都没得喝,就踏上了这苦逼的逃亡之路,三天啊,看来今晚是怎么都逃不过去了。媛鹿王泽翕很是清楚。
马上的正妻也心下了然:“王爷,过不去了,把我……放下吧。”这也是她三天来不停地向泽翕提的请求。
这一次,泽翕依旧没有同意,只是眼眶终究红了。怀里的人啊,是她不曾放在心尖上的人啊,怎么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了呢?自己从来不曾放在心尖上的人劫了法场,跟着自己跑了三天两夜,怎么一切,忽然就成了这个样子?
心里头的愧疚比海水还要汹涌,泽翕坚定地摇摇头:“不成,就算是死,我也跟你一起。”
哎!这已经穆子尧第N+1的叹气了,两个人的逃亡并不顺利,刚出城三十里,纵然有礼亲王的暗地里护送,她还是受了伤。也不晓得这个戾气王爷是发了什么疯,临到最后居然讲起夫妻情深的大道理来,就是不愿意让她一个人去送死,扛着她上了自己的马,一路又在狂奔……
“子尧,你给我坚持住。”眼见着马上横放着的这人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泽翕的嗓子都哽咽了,“快要,快要……”这给希望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前方已经是悬崖了。
泽翕是幸运的,她乃当今萧帝的第三女,却因为元皇后和萧帝的宠爱,一直公然地当做男子养活,这个,也怪不得元皇后,实在是,泽翕自小,就十分地不同于常人。自小隐隐就有男儿奇葩的泽翕被众人一不小心宠坏之后,萧帝放言:“朕有五子。”当是时,萧帝已经有了大皇子泽木,二皇子泽信,四皇子泽然,五皇子泽栋。所以这五子么,自然也包括泽翕在内。
当是时,泽翕风光一时无二啊,全朝堂明里暗里都在反对,都在上折子说这不和礼制啊,萧帝金口一开:“谁再敢因此事上折子,朕杀了他全家。”生生把所有的声音都给压制了下来,元皇后就在旁边淡淡地笑。
于是泽翕就这么给男儿化了,取了一个入族谱的男儿名,和自家姐妹的“沐”字辈给划了开来。
那个时候啊,一切都是这么美好啊。
谁知道就在她十岁那年,元皇后殡天,一切就变了样了。继后登位,原先上不了台面的五皇子泽栋就这么公然地成为了嫡子,她和二哥,元皇后的亲生儿就这么成了爹不亲娘不爱的孩子了。
继后不停地打压她和二哥,甚至要夺了她的名字,改叫沐翕,说是自本朝立国以来,还未有女子受封的道理。萧帝被她说的烦了,也隐隐有这个意思。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泽翕也不过是一个女子么,本来也是萧帝宠着她,随她闹去的小把戏而已,要撤了也就撤了吧。
可谁知道,一切突然就变了样了呢,饶是十岁的泽翕再怎么懂事,也不明白疼爱她的父皇为什么突然就不疼她了呢,为什么她突然就成了最不受宠的公主了呢?
小孩子想不明白的事情,总要大人来想明白的,那个时候泽翕和泽信就是没了爹娘的苦孩子,泽信已经十五岁,上了朝堂开始试着帮父皇分担了,可朝堂上一波又一波的折子参都是他亲妹妹的不是之处,这让他在朝堂上更加不足为重了。
两兄妹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正在举步维艰的时候,早已经归隐田园的亲舅舅戴了一顶白帽子,穿了一身白衣服,抱着元皇后的牌子就这么给上了殿,扑通一跪就大喊:“皇上,元皇后死不瞑目啊。”什么都不需要说了,捧了牌位直接撞死在大殿上,血溅三尺,看的人是触目惊心。
他撞死的柱子边站的是永茂侯,当今继后的亲弟弟,撞的位置让永茂侯的脸是白了又白,让坐在龙椅上的萧帝的眼眶是红了又红。
元皇后是贤淑的女子,她乃前朝丞相欧阳浩天的独女,萧帝在人海中见了她,一见倾心。当时萧帝是先皇的第六子,无足轻重。丞相欧阳浩天看中他,也不是他的皇子身份,而是他说的:“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可谁知,两夫妻的恩爱总要关其他人一点什么事,一不小心,众位皇子开始浩浩荡荡的争皇位的战争了,一如既往地死各种炮灰,要是不争就是死。在这种情况下,萧帝只好全身心地投入抢皇位的游戏中,欧阳浩天为了保住自家女儿,让欧阳家族拼了全力杀开一条血路护着萧帝一路艰辛地爬上了这个位置。
然后狡兔死走狗烹,历史还是浩浩荡荡地展开了,欧阳家终究还是因为帝王心的猜忌给散了,元皇后的哥哥,也就是泽翕和泽信的亲舅舅一直都在各地逍遥,这才免了一难。
欧阳家最后一脉就这么死在了朝堂上,死在了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有些经不得吓的老臣子当场就嚎啕大哭了,元皇后的好,欧阳家的忠,忽然又被大家给记起来了,这哭声让萧帝突然想起十六岁那年说的那句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萧帝摆了摆手,当场封了泽翕一个媛鹿王,这件事就这么给定了下来,自古以来第一位女王爷就这么给名不正言不顺地成了。
泽翕和泽信抱着亲舅舅的冰尸体就这么在这个浩大的皇宫里枯坐了三日,把什么都想明白了,原来,最疼爱他们的那些人,都去了。
泽翕虽然是女孩子,可心里头还是有男儿的铮铮骨气的,次年便请了旨,要去军队历练。萧帝本来是不肯的,女孩子家家上什么战场啊,可继后说,孩子是要磨练的,那,就去吧。
谁知道,六七年下来,大大小小的仗打下来,倒是真让泽翕打出了一个铁骨媛鹿王的响当当称号呢?宫里头继后的脚是跺了又跺,元和三十三年,继后上奏,说时值18岁的媛鹿王已经到了娶亲的年龄,请萧帝斟酌斟酌。
这个奏折很有意思,媛鹿王本来就是女子,怎么能用“娶”字呢?可人又是王爷,又不能用嫁字,可见继后是下了苦功夫的。这内宫的事情本来也不需要上折子这么严重,可媛鹿王的情况又很特殊,所以得拿上朝堂来议那么一议。
一时间,朝堂又开始活跃了。
有人说,得娶个男子;有人说这不符合祖制啊,谁家王爷娶男妻的,得娶个女的。反正都是用娶的,只是娶男的还是女的而已。
泽信在旁边一直看着,什么话都不说。
很快,永茂侯也上了一道折子,说永昌侯家里头有一个闺女,是妾所出,很适合。
这个折子让大家都不说话了,纷纷看向萧帝。
萧帝点点头,这事儿就这么给定了。
众人了然,看来继后早已经在萧帝枕边吹了风,不然这么诡异的事情怎么能成呢?姑且不说女子娶女子合不合,单说塞给媛鹿王一个妾所出的女子,这明摆着不是说媛鹿王最近风头太盛,给她压那么一压么。
泽翕接到圣旨的时候,连死的心都有了。继后的歹毒,亲父的冷漠,怎么都比不得亲哥哥的袖手旁观,所以吹吹打打过去之后,她对哥哥也死了心,也不帮她哥争太子了,心里头却在谋划自己个当皇帝的事情。
谁知道,事情突然变了样,一如当年元皇后突然殡天一样,消息走了风,她就上了法场,原先府里头宠着的爱着的那些个妾啊妃的,都在这个时候捅了她两刀,却是这个正妻,居然叫了一帮人劫了她的法场呢?
长这么大,泽翕有很多事情都想不通,那个站在一边看着她娶妻的哥哥,在她下牢的第一晚就风风火火地赶过来了,留下一句话:“就是死,哥哥也要护着你。”一点儿也不怪她平时给他使绊子的感觉,最后她的亲哥哥也废了王爷的位,带着妻儿到乡村采风去了;她平时疼到心尖上去的宠姬拿着折子上了大殿,说她某时某刻跟某商议事情,可说的那些个事儿,泽翕自己也压根儿不知道;还有就是怀里头从来都没正眼瞧过的正妻,在朝堂上就一句话:“王爷忠心耿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说的她在那个朝堂上都晃了眼。
想不通,就不想了吧。
马上,一路颠簸的穆子尧意识也越来越迷离,忍不住还是说了句:“王爷,放我下来吧,我……走不掉的。”
泽翕叹了一口气,生生将她护在自己的胸前:“子尧,你该是恨我的吧?”
恨,怎么能不恨,她好歹也是一个闺女好不好,虽然在家里头过的很是不如意,可最后也存了一份心思,赶紧找个好人嫁了吧,嫁了,娘亲就能过好日子了。可谁知道嫁了个女王爷,这也就算了,放在家里头不管不顾,她的宠姬们都把鼻子翘上了天,可她呢,对她的苦楚嗤之以鼻啊。
可恨又能怎么样呢?难道真要也参她一本?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正好,泽信瞧见了她在朝堂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对这个弟妹刮目相看,两个人一合计,就合计出了劫法场的事情。
穆子尧也是存了私心的,她娘被爹的正妻折磨死了,她爹逼她指正媛鹿王,好换来五皇子的赏识,可她偏不,她娘都死了,她还怕个什么劲啊,干脆就来个鱼死网破吧,好歹,法场上的是她的夫啊!
马又不懂指南针,也不晓得背上的两个人心思的百转千回,它就顾着跑,不曾想,居然跑到了悬崖边。
没路可走了。
泽翕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子尧,我晓得你是恨我的。今生我负了你,来世吧,若有来世,我一定赔你。”
“王爷,不用说了。”穆子尧也知道事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一闭眼,握紧了泽翕的手,好像,从来不曾握过她的手啊,狠命地点点头,泪水就这么滚了下来。
泽翕抱紧了她,两个人纵身跃下。
八百里加急,一路兼程赶过来的泽信红了眼,对着悬崖大叫:“天啊,难不成你是要让我们欧阳家死绝吗?”红了眼的泽信领着死士一路挥杀,接着也跟着跳了下去。心心念念要护着的妹妹就这么没了,他也不想活了。
欧阳家,死绝了?这话传到萧帝的耳中的时候,他在大殿上就这么站了一宿。
可泽翕什么都不知道了,抱着穆子尧跳下去的时候,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