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途》vision

19、第九章 遗憾（下）

　　“青城山青翠满目，山形如城，连峰不绝，蔚然深秀。云雾缭绕的中深藏着8大洞、72小洞，相传东汉张道陵曾修道于此，道教称为第五洞天。……”我一路走来，如同导游一般在李雄耳边介绍着青城山沿路的景色。不要问我为什么会知道，我就是知道。也许我死前正是生活在这山附近吧！……嗯，也许是真的也不一定。
　　也许和我相处久了，李雄已经练就了一身充耳不闻的好本领，就算我在他耳边说再多的话，他也可以神色不动的让人察觉不到异样。只有我说得太多的时候，才不着痕迹的看我一眼。
　　“大哥，那范长生是什么人？他真能帮到我们吗？”紧跟在身后的李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抬眼看了看火辣辣的太阳，又瞅了瞅依然望不见尽头的山路。
　　“那范长生也算是位奇人！他生于汉献帝建文年间，又经历了三国战乱，后来举家强迁蜀中，他入了天师道，长居青城山，他为人重信义，又博学多才，深受道众爱戴，被拥为成都一带天师道的领袖。”李雄随手拨开眼前的树枝，一边对李蒙的疑问进行解释。
　　“那他充其量也不过是神棍而已，能有什么本领帮我们？”李蒙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好不容易站稳后恨恨的踢了一下脚下的泥坑。
　　“胡说！”李雄停下脚步回头瞪了他一眼，斥道：“蒙弟休要妄言，范先生虽是天师道魁首，但一贯关心百姓疾苦，自我等起兵以来，他多方调剂，为我流民筹集粮秣。大将军兵败后更是帮我军招募兵马，已经是助我良多，我等理当拜谢。”
　　“呵呵……呵呵，少将军谬赞了！老夫只是略尽薄力而已，当不起少将军‘谢’字！”突然林中传出一声长笑，密林之后转出几个身影，发笑的正是为首的一位老者。
　　李雄一惊，忍不住回头望了我一眼，疑问我为什么没有提前通知他。
　　其实，我早就发现树林中有人存在，只是不知怎地好像突然有种巨大的力量把我与李雄隔开了，让我一点都没有办法把信息传给李雄。
　　收到我歉意又无奈的眼神，李雄已经稳住了心神，脸上随即褪了惊容，向着老者深施一礼，“敢问可是范先生，末将李雄见过先生。时才，舍弟言语无状，得罪之处尚请海涵。蒙弟还不见过范先生。”
　　李蒙听得乖乖的施礼，口中念道：“李蒙见过范先生，小子无状请先生恕罪。”
　　“呵呵，不敢当，不敢当。尝闻李族三公子骁勇善战，足智多谋，为人恩义，又爱惜兵卒如子弟。今日得见果不错也！”老者扶起李蒙受了个半礼，而后抚髯笑道，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我的方向。
　　难道……不可能吧？老头曾经说过，我属于阴体，除了与我有血魂相连的李雄，应该没有其他人能看见我，就算是那些所谓可以通灵的觋巫也无法看见我。换句话说，能看见我的都不会是人。
　　想到这不由得神经一紧，忍不住想往李雄身边靠，却发现那股奇怪的力量仍然在，让我无法靠近他，心中顿时有些慌乱。
　　“范先生过奖了。雄只一莽夫也。”李雄又和范长生寒暄几句。
　　“哈哈……好了，少将军莫要过谦了。寒舍就在前方不远，不知少将军可否赏脸往寒舍小歇？”说完往密林深处一指。
　　“如此便打扰了！”李雄倒也不再客气，躬身一揖便随着老者走进密林。
　　“曲径通幽”这个词像是专门为这山林存在的，范长生一边领路，一边指点着四周为李雄两兄弟介绍此间各种典故。
　　我不知道李雄觉得怎么样？李蒙倒是听着十分入迷，还不时的问这问那。算算他的年纪也该二十多了，怎么还这么幼稚？被他几个哥哥宠坏了吧！
　　最可气的是，那种隔绝我和李雄的力量始终存在。在我不知第几次运用法力无果后，范老头投过来的带着笑意的目光把我彻底惹火了。
　　老头，你等着！你要是敢伤了李雄，上天入地我都不会放过你的！用目光凌迟着范老头，无声的威胁也只有范老头才能了解。
　　走了半个时辰，范老头口中不远的“寒舍”才出现在眼前。还真是一间“好大”的寒舍啊！
　　树林中到处可见的杉木桩草草用藤蔓捆扎成一排，一头扎在地里，连深褐色的树皮都没刨去，就这样懒懒散散的围成一个圈，几根好像随时会落下来的木梁架着稻草，勉强遮挡一些阳光。这也算是屋子？
　　“范先生，果然大贤！身居陋室，心怀天下，实我等榜样也。”李雄看看四周感叹的说道，说完还不忘对着范老头深施一礼。
　　切！我看是心怀奸诈吧！我才不相信，一个可以随时调动数千石粮草的人会过着如此清贫的生活。如果道德高尚可以当钱使，孔老夫子当年就不会那么惨了！人皆趋利，没有好处的事情连傻瓜都不会干！
　　不过，李雄不像是容易被这些东西蒙蔽的人啊？想着我不由得静下心来，飘到他身后看着他们相互寒暄。
　　“呵呵，少将军过奖了！令堂在世时就为民请命，舍弃万贯家财，最后杀身成仁，我等庶民一直感怀在心……”范长生笑言道。
　　呕！好恶心的话！这老头真能瞎掰，是人都知道，李雄的老爹从来都不是为了百姓而奋斗的人，他的死亡是因为自己在战略上的短视和战术上的无能造成。
　　不等李雄也说些门面话寒喧回去，范长生话锋突然一转，让李雄一愣，我也为之心神一怔。
　　“你想要的只是将军之位吗？”
　　曾经听别人形容诸葛神候“多智近乎于妖”，不过我一直不太相信有人类可以‘未卜先知’，但是现在我有些怀疑了。
　　李雄的愣神只是一瞬，与范长生对视片刻，忽然洒然一笑，“范先生果非凡人。不知可否撤去对我那位朋友的禁制？”
　　“噢？你知道！”范长生捋了捋胡须问道，语气却是肯定。
　　我却发现在范长生问出先前那句话的同时，其他几个人就被一种类似法术的力量罩住隔绝了六感，我相信他们之后不会感觉到任何异样，也不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嗯，太安静了。”……＝_＝||
　　“……”
　　“……呃，呵呵……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被李雄冷笑话击败的范长生不由得干笑了几声，“既然少将军开口，老夫哪能不依从呢？”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个灰色锦囊往面前的炉火中扔去，一阵白光后，那层禁制瞬时消失。
　　我忽的一下贴到李雄身后，双手虚扶在他肩上，瞪着范老头问道：“你是何方妖孽？你想要对我们干什么？”
　　“呵呵，比起老夫，身为阴体的你似乎更适合妖孽这个称呼吧！”范长生一捻胡须，笑着反驳道。
　　“天，地，人三宗，你是哪一宗的门徒？”范长生可以看出我是有别与其他鬼魂的阴体，应该是老头曾经提到过的唯一三个在俗世广收门徒的宗门，这三宗里，功法修练到一定程度的人是有可能看得见我这种阴体的，法力高深者也是有可能像刚才一般禁制我的。毕竟我还只是一个鬼龄不过数十年的‘幼齿’！
　　“老夫是天宗门下。”范长生倒是没有绕圈子，直接回答。
　　我一听他是天宗门下，顿时安心了不少。天宗是三个宗门里对弟子入世最谨慎的一个，而且天宗之人以“普渡众生，止戈救世”为宗门宗旨，并不重杀生，还算是相对安全的宗门。
　　“你是想让他当这救世之人吗？”我飘到李雄身旁，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问道。
　　“是的，不过……”范长生看着我答道。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些其他条件吧？”我接口替他说出了未尽之言。
　　“天道自然，道门中人不应过于深入俗世，我天宗门规不准门下轻易介入凡人事务，但是如果……”范长生话说了一半，看着我笑了笑，迟迟不将后半句话说出来。
　　其实他不说我也知道要说的是什么，只是没想到接口的却是李雄。
　　“是要我入你们天宗门下吗？”李雄好整以暇的开口说道。
　　“对，天宗向来爱护门下弟子。”范老头的笑容让我觉得很恶心。
　　“不要！”
　　“好！”
　　“……”
　　“……”
　　我和李雄同时回答，又因为答案的相异而陷入相同的沉默，两双眼睛对视，良久又几乎同时调开了视线。
　　“好吧……”
　　“不！”
　　“……”
　　“……”
　　又一次说出不同的答案，这次两人却不由得相视一笑。
　　“如果雄成了天宗门下，天宗可以给他多少助力？”我再次飘到范老头面前，直接了荡的问着。我讨厌像那些自诩学贯五经的人一样拐弯抹角地说话。
　　“足够他得到想要的一切……”说这话的范长生褪去了道貌岸然的外衣，简直就像神话中诱惑他人的精怪。
　　我回过头，再次与李雄相互对视，仿佛是许久，又像是只有一瞬。看见李雄露出自信的笑容，我就知道他已经决定了。感觉告诉我应该阻止，话到嘴边却吐不出来……
　　是我讨没用了！因为我还太弱小，因为我还无法帮他得到所要的，因为这一切，他就必须承担无限的危险，接受范长生给与的诱惑……我从没有向此刻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少将军可愿入我天宗为弟子，为百姓请命，造福苍生？”范长生越过我看向李雄问道。
　　李雄安慰的冲我微微一笑回答道：“顾所愿也，不敢请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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