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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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隆冬，大雪，天地是雾茫茫的一片，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一片洁白里混沌了本来应该有的样貌，失去了棱角的建筑，也不想平日里看起来那样的分明，一场大雪倒是让这城市温柔了。
火车站是个神奇的地方，你不知道在这里有多少的人拿着怎样的车票，要走向怎样的旅途，就算是有着相同的目的地，在不同的地方也总会有着不同的机遇。
生活最大的奇妙之处在于，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将遭遇怎样的境地，像极了一场豪赌，让人欲罢不能。
凌末站在火车站的月台边上，手里拿着自己的车票，看着身边人的脸孔，显得有些茫然，学生们还没有放假，所以也没有那么拥挤，离春运倒还有一段的时间，来往的旅人里，既有公司的白领，许是为着出差，坐了火车的话，可以节省一笔车马费，但仍是对着火车的条件有所不满，于是脸上的表情，便多有些像怨妇。还有身着粗陋的农民工，带着三原色的编织袋牢牢地抓着自己的火车票，在这个不属于自己的城市里显得紧张。
每个看似模糊的眉眼之间，每个看似平庸的背影之后都藏有特别的故事，要是有心探究，总能发现不为人知的秘辛。
而凌末呢！没有带任何行李的他。看起来仿佛是坐趟公交车般的随便，好像手里那张两天两夜的火车票短暂的只需眨眼便可到达。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表情，黑色的薄款羽绒服，干净的深褐色短发，加载鼻梁上的黑色金属半框眼镜。这样的人出现在这里是有点突兀的。
表情淡漠，就在刚刚他还是w是最有名的律师事务所的挂牌律师，总经理最为得意的下手，年薪30万，有房有车，有妻子就算是他并不曾爱过她，五岁孩子的父亲，就是如此妻子也是温柔的，要不是自己的父亲在医院里永远的离开了他，或许就可以一直这样下去，过着别人艳羡的生活。
但现在他站在这里，车票上的目的地，是他今早在办公室里看到的，是远离这座城市的高原，看旅游简介上说，那里的天空蓝的很清澈，空气纯净的会让心脏停止跳动。凌末觉得自己需要一场旅行。转身便向总裁请了假，总裁只当是丧父的心情难以平复，欣然应允。可为什么这么做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各位旅客，大家好，开往m似的++趟列车即将启程。。。。。。。”
车站里报站的声音淹没在火车的轰鸣里，看着那大家伙停在自己的面前，没来由的一阵心悸，好久都没有的感觉，倒像是有小兽在心里撕咬般的难耐。
周围的人潮挤着他向车厢里走去，鼻腔里充满着别人的味道，烟草，汗臭，甚至是汗脚的味道，倒是亲近不少。
忙忙乱乱的上了车，险些被人踩了脚，终于挤到了自己的车厢，买的是卧铺没有想象的拥挤，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档小格，凌末才知道什么叫做绝处逢生。不长坐火车的他，看着小小的空间觉得很有安全感。于是关上了门脱了鞋，面对着车窗，坐在属于自己的小床上，他买的是下铺，倒是方便。
窗外是倒退的景色，一片的苍白。
“咚咚咚！”
凌末想起上铺的人还没有进来，慌忙起身去开门竟是连鞋都忘了穿。
门开了，是为二十多岁的少年。凌末坐回自己的位置，毕竟是陌生人，太过打量会让人不安，这是几十年的经验告诉他的做人之道。
刚刚匆匆的一瞥，凌末倒是知道这人不会让他觉得讨厌，深棕色的厚呢子大衣，白色的英伦格调的毛衣，最里面的天蓝色衬衫，怎么看都是有品位的少年人，还是上大学的年纪吧，年轻的脸。像极了早年的自己。
那人把自己的行李扔到上铺，就走了出去。
火车已经走了十几分钟，窗外的景色也渐渐的陌生，凌末掏出手机给妻子发了条短信，就说是出差。
许久那人也没有回来，走道的窗户不知怎么开了，门扇了一下，就见那人站在走道里，面朝着窗户冻得瑟瑟发抖。
凌末想着这人难道是不喜欢跟人呆在一起？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娇气！于是出声道：“冷干嘛不进来，我有汗脚不成？”
“不是，刚刚去过洗手间，你也知道的，那种味道还是散散的好！”
和气的笑容，温和的眉眼，凌末瞬间对自己狭隘的猜测感到愧疚，只是没想到此人年龄虽小，到真正是温柔。
“进来吧，出门在外的，谁都别娇气！”
“嘿嘿，大哥不嫌弃就好！”
门又被关上了，在狭小的空间跟陌生人挨得如此的近，那人就站在自己的对面，这样的感觉对凌末来说倒是其妙。靠的近些，都能看得见对方的毛孔。
年轻人搓着手，白皙的脸颊被冻得微红，不住的哈着白气。
“大哥，可以在你的床铺上坐会儿么，我腿有点僵，爬不上去！”
凌末看着可怜拍拍身边的位置说道：“坐吧！”
“谢谢大哥，我叫朱桐！”
“我叫凌末！”
窗外的景色彻底的陌生了，依然是皑皑的白雪，沿路么有被覆盖的褐色土地，倒成了冬日里唯一的点缀，到时让这旅途不至于太过乏味。
朱桐到底也不是聒噪的人，只坐了片刻就回到了自己的床铺。
于是凌末也就恢复了自己之前的动作。或许这场旅途对于他来说，就是一场逃离。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年少的时候随时什么也没有，但是可以为了奖学金在图书馆泡上一夜，为了得到老板的表扬也可以加班到凌晨，在自己也是少年的时候，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但是现下的自己连自己也快不认识了。
窗外飞驰的景色就像是凌末脑子里闪过的念头一样，快得让人抓不住。
“大哥，你是很少坐火车吧？”
朱桐的问话打断了凌末的思绪，朱桐坐在上铺，手里拿着大大小小一堆的零食，面前还摆好了笔记本电脑，一副全面武装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
“看你什么都没带，坐火车很无聊的！”
一副同情的眼神，这小伙子倒是可爱得很。自己已经32岁的大树了，难道还会是这般少年心性耐不住寂寞么！于是拿起自己的钱包扬了扬。
“我带了钱，想要的自然买得到。”
“可是旅途漫长，你都不会无聊的么！我这里有好几部电影，要不来看看！”
说是这么说，可看那样子朱桐丝毫没有让凌末反驳的意思，径自拿了电脑爬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凌末的旁边，把电脑放在唯一的桌子上。小小的铺位被朱桐占去了一半，就显得狭小，又放满了各色的小吃。就更加的凌乱不堪。
“大哥，你也躺上来吧，你坐在那里我又看不到！”
朱桐很是识趣的把所有的吃食抱在自己怀里，尽力的让出一点空间。
凌末看着霸占了自己铺位的小子，这么有诚意，倒是狠不了心赶出去，只得勉强的坐上去。果真是拥挤的很。
放的是霸王别姬。
凌末倒是没有看过，但是妻子说很好看，是部文艺片，经济学毕业的理科生是不看的。只觉得新鲜。
画面不是很精致，至少没有阿凡达来的震撼，朱桐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大哥你是去哪啊？”
“m市”
“是么？跟我一样哎！我也是，你也是奔着高原去的吧！”
说道目的地朱桐转过头，本来细长的凤眼变得圆溜溜的，像只猫儿！可爱得紧！活像是八路军找到了组织！
“嗯，高原比较高，跳下去比较容易摔死！我的公司破产了，去自杀的！”
看他的样子，凌末就忍不住想逗逗他！果不其然。
话音刚落就见朱桐的双眼撑得更大，眼里面流露出淡淡的恐惧！
“不要啊！高原是多么纯洁的地方，会被污染的！”
刚开始的惊讶，在看到对方眼底的调笑之时，凌末瞬间有种想揍人的冲动，被耍了！
下一秒，那小子道赔笑的讨好道。
“开玩笑的，不要生气，请你喝茶！”说罢，拿出一个硕大的保温杯，倒了一杯茶递给凌末，是茉莉茶，茶香冷冽，但是很烫。这小子倒是懂生活！
画面一帧帧的闪过，火车也早已到了自己所陌生的地界，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凌末突然有种虚幻的感觉，竟似之前的所有在离开那个地方之后都不曾存在过。天地浩大，只有自己是真实存在过的，可是现下也没有了目标，只有朱桐身上极其清淡的洗发水味道，混着着一抹茶香跟自己相依为命。
凌末为着自己生出这样的念头觉得诧异。
回头就见朱桐对着屏幕龇牙咧嘴，一脸的苦大仇深，倒是可爱得紧，不像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为了什么感动过了，更别说是电影这种，一看就是虚假的东西。就更是与自己无关了！
窗外已经是黑了大半，天气又阴沉，凌末却觉得无比的安心。
窗外的景色，已经是完全的陌生，现在下车都没有人会认识自己，空虚是有的，但是对于会遇见什么，凌末倒是期待的很。
有点困的时候，凌末躺在朱桐的身旁那小崽子还在看电影，熄了灯，画面闪烁的时候光在他的脸上一闪一闪的斑斑驳驳的，凌末倒是觉得很安心。虽然并不认识，但是却莫名的觉得不再是孤独的样子！
或许自己是真的老了！竟连这样的念头都跑了出来！
朱桐看得高兴，等到字幕出现的时候才回过头，就见凌末睡在自己的身边。微微的蜷了身子，黑色的半框眼镜也微微的弯掉一点，紧紧裹着自己的羽绒服，很是可怜的样子。
刚见面就对这人的身份做过猜测，穿戴都是极好的，就是那双皮鞋，都能看到米兰高级定制的淡淡奢华标记。可是这样的人坐火车就够让人惊讶了，偏偏没有任何行李，难不成是贪官污吏，自己的事情败露于是径自跑路的。可是偏偏此人身上没有丝毫的铜臭味道。干净的很。
睡着的时候温和的不像刚见面时的那样疏离，包在羽绒服里的身子莫名的显得很瘦小。
朱桐瞬间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正常了，到底是人家的事，想那么多干嘛！
坐了一天的火车倒是有点饿了悄悄地从那人身上爬到地上，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康师傅牛肉面。走了出去。
走廊上依旧是冰冷的灯管，好像不如里间的那样温馨。朱桐笑着摇摇头。朝热水机走去，赶巧就赶上在加热。朱桐放了桶面看着窗外，大概是在山间行走，许久也不见有光亮，偶有的一颗就是人眼中的焦点。倒像是拯救了视野般的明亮。
朱桐点燃指尖的烟，是极其便宜的烟卷。就是收入不高的人也是不屑抽的，但是朱桐却是固执的喜欢。倒不是味道有多喜欢，是因为抽完之后会有种稍稍刺鼻的味道，散的时间长了，会很好闻！
去m市，那人曾经说过要是与机会的话就一定要去的，却是直到躺进坟墓也没有去过，罢了，就去吧！就算是公司里的事情焦头烂额，但是还是要去的。
这烟卷倒是他的最爱，他说刺鼻的才够味。
刚刚毕业的时候就自己开了策划公司，几年来的打拼，总算是过上好日子了，但那人却不在了。就是死，他也将自己护得好好的，没受过一丝的伤害。临终的前几个月，他还在为自己铺路，他走的时候。留下的是最为完整成熟的公司。
就是名分，为着自己的名声，柳疏也是没要的，最后人都走了！他到不知道怎么哭！
最后的遗书里，交代自己说什么也要去一趟m市。
水热好，朱桐泡了面就往回走，看那人什么都没带，，自己就泡了两桶。
凌末是被馋醒的，极其诱人的味道，人饿了，就是平时最讨厌的泡面也觉得可口，刚爬起，就见朱桐带了面坐在桌子旁边。开吃！那厮转过头，幽幽的说了句，
“就知道你得醒！我家康师傅就留给你宠幸了！”
凌末倒也不客气，吃的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日月无光。气氛就缓和不少，凌末看着身边的小年轻，裸露的白皙颈子都辣的微粉，真正找死！觉得可爱得很！
两人解决掉泡面，朱桐倒是觉得问问，万一这人真是去自杀的，自己也好救人一命啊！
“哎！大哥，你去m市干嘛？不会真去自杀吧！”
朱桐问的小心翼翼。
“怎么会，就是工作不顺心，想出去走走！”
“那就行，m市可是个好地方，可不能玷污了！”
“你这小子怎么说话呢！找死呢！哥可还没老呢！小心把你拍这了，你哭都找不到你妈！”凌末挑着眉眼，充分拿出对自家兄弟的无耻操行。
朱桐瞬间被打击了，看着斯文的一大叔，怎么熟了之后就这么的可怕呢，这说话，这操行。真他妈得逆向思维才能跟得上！但是朱桐倒觉得亲近了许多。
“嘿！哥你藏得够深的，还以为你是一寡淡之人呢一开口才知道是这德行！”
凌末看着朱桐的眉眼就觉得心里的憋屈少了许多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
“寡淡都是给外人看的，你小子人不错，就冲着那碗面，哥觉得你就挺不错的！”
朱桐也没了拘谨，脱了鞋就坐在凌末身边。一副哥两好的架势。
“兄弟我此行就一个人，大哥跟我搭个伴！路上也有个照应！”
朱桐说的诚恳，两眼放光，眼前的大叔怎么能如此对胃口，这脾气，他喜欢！
“也行吧”
到底是自己也不知道去哪！凌末倒是觉得开心了，漫无目的的伤心，终究不是一个三十岁的人该干的幼稚行径。散散也许就好了！
而朱桐倒是也觉得开心，抬手就把行李拿了下来，一股脑的把储备粮都倒了出来，花花绿绿的一堆。
“朱桐，你丫不会没断奶呢吧！连这都有？！”
凌末捏着一罐乳娃娃，这可是婴幼儿专用饮品！一脸的嫌弃！
“凌哥你就没见识了不是！这才好喝呢！”说完拿起吸管一插就开始嘬！
看那小子喝的不亦乐乎，凌末叹了口气这倒好，找了个小祖宗。郁闷之余，也戳了一瓶！
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的样子凌末倒是不觉得困，朱桐嘬着乳娃娃手里拿着psp玩的那叫一个开心！
欠抽的很，还不时的飞个媚眼过来，真正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凌末也觉得开心。
冬天天亮的晚，五点的时候还是麻麻的灰，朱桐早就睡了，凌末拉开了窗，深蓝色的天幕肃穆的很，像极了一场祝祷，但是就在那里有一点橘红慢慢的撕裂，扯开了一整片的光亮，日出原来这样美，自己已经许多年未曾见过的日出，不是他不在，而是自己不再。原来我错过了许多。浪费的何止是青春。
凌末埋头在膝间睡去了。
两个大男人在小小的空间里挤作一团，旅途到底是劳累的，两人在经历了二十四小时的折磨之后，再也不觉得窗外的风景是多么的美好了，就连睡觉都觉得煎熬。期间除了吃饭，倒是睡着的时候居多。
可是就是这样，凌末倒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每次饿的时候，都想起朱桐泡的方便面，每次渴的时候就想起朱桐手里的矿泉水，就连睡觉也是想起朱桐的体温，还是蛮舒服的。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它还可以这么的依赖一个人！但是这小子倒是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靠得住靠得住！
朱桐那边差不多是一样的感觉，只是得反着想。
中年大叔可以在睡醒的时候迷迷糊糊地嘟囔着我饿了，然后一副求喂食的样子，害他有时候有种想把自己的领子拉开给人母乳喂养的感觉，前提是自己有！中年大叔可以在睡醒的时候又迷迷糊糊地说口渴，然后那小眼神，看得人觉得心里一酥，害他好几次觉得是不是得嘴对嘴的给喂一下，实在是某人的表情太迷糊了，他都怕喝鼻子里。最烦的是睡觉的时候，那人老是牢牢地盯着他，半晌，然后来句，注意，表情一定是淡淡的：“快点躺下，睡觉了！”
表面上看是为你好吧，然后人家一把搂着你，合着是把自己当抱枕了，那睡姿，变态扭曲的让人腰疼！到最后只要那人淡淡的盯着，他就自动躺下，搞得跟要洞房的小媳妇一样，又僵硬又别扭！
其实，时间是过得很快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