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全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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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又停电了。
金钟云起身去拿出了家里的备用蜡烛，借着羸弱的烛火继续算着自己的账。
日子过得精打细算，也不知道为什么。买房买车娶老婆？他总觉得自己的生活应该有个什么目标，只是至今仍未找到。目前为止他只知道给自己攒着积蓄，而且得挑个日子把电费给交了。
工作刚刚丢掉就遇上停电这样的事情，真是倒霉透了。
他望着在没有风的空气里笔直笔直直往上方跳动的烛焰，又开始思考起自己的命运。
再找份工作吧，至少让自己有个生活来源。
同学聚会呢？上次收到了邀请但是没时间，这次又有了还去吗？
他们的生活应该过得比我好太多了吧，没有共同语言，还是算了......
叮铃铃——
他接起座机的听筒，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喂”。
“这次我还是......没时间。”
“这样啊......”
话筒的另一头突然换了一个声音，语气无奈并遗憾。
通话结束之后，金钟云突然想起了谁的脸。那张脸如同涨潮后潮水下沙滩上的一串脚印，海水退去后只剩下一点模糊不清只留光影的淡淡痕迹。他又举着蜡烛去翻箱倒柜费尽周折找出了自己的高中同学录，里面还夹着毕业照。
这本同学录是自己在小卖部抽奖得到的，做工不算精良，纸张手感也不是很好，但万幸甚至令人惊奇的是竟然真的有人为他写了。
看着内页为数不多的几个名字，又对照着毕业照，金钟云总算是想起来那个接话的人是谁了。
啊——是曺圭贤啊。
他记得那时候他们是前后桌，他口袋里总是揣着Game Boy Light或者好吃的。金钟云自习课无聊的时候就会问他借他的游戏机，如果用来补充体力的零食还有存货的话也会被掠去一些甚至全部。总之在整个高中阶段曺圭贤算是一直被金钟云压榨蹭吃蹭喝蹭游戏的角色。当然他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主，经常仗着自己的数学优势出题给金钟云看他手足无措的吃瘪样子然后偷笑，再以摸摸他的头发顺顺他的心情后把整个解题思路和正确答案全部授之为结局。
这次的同学聚会地点设在海边。海滩适合各种各样的情节。
金钟云站在离海水最近的沙滩的边缘，海浪扑打在他的脚面上，凉从脚底直往头顶上流窜。海风混着氯化钠等等让人头疼的物质的味道跑进他的鼻腔再到他的肺里，循环一阵再顺着二氧化碳的轨迹偷溜回海上。身后一排接一排的烤肉架上各类肉制品正滋滋冒着油泡泡，这种酱那种汁一起往上交替着刷，香味浓溢腻人心脾。
曺圭贤拿着几串鸡翅来都金钟云跟前小心翼翼地递上去说：“哥，怎么突然又有时间了？”
“谢谢。”金钟云吹了吹鸡翅，嘟起嘴说，“时间和牛奶都是挤出来的。”
“唔，是这样么。”曺圭贤变魔术般拿出两个垫子想要铺在沙滩上，被金钟云制止了。
“来海滩就得要坐在沙子上，气垫多煞风景。”说着他自然而然的坐下来，潮湿的沙子黏在了他的裤子上和衣角上。
“也是。”
曺圭贤跟着坐了下来，把顺便带着的罐装啤酒拉环拉开，“啪”的一声气泡也涌出了罐口，顺着罐身滑下与海水融成一体，脚边翻滚着的海水泡沫混上了淡淡的啤酒花和大麦的香气。
“这之前的同学聚会你都没有参加，一直想问问你也没机会，你的手机号码也换了......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还不错啊。这个答案你不用问也知道吧。同学聚会上都是成片的‘过的还不错啊’。”
“有的是真的不错，有的怕是在自我安慰吧。”
金钟云听着就低下了头。
还不错啊。
这是一种中立的平常的生活状况。日子过的很充裕你可以对你的朋友们说“我过的还不错啊”，日子勉强吃得开至少不是揭不开锅也可以对他们说“还不错，就那样”。只是后者略带牵强和敷衍，而与前者相同的回答方式也让自己的心理得到宽慰。
“你过得不好。”曺圭贤喝着酒，慢慢地说。
“你怎么知道？”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脸色。你的脸色告诉我你现在生活状况糟糕甚至连电费都没得交。”
“喂，你还是改不了你损人揭底的坏习惯......”
“工作没了？”
“......是啊。”
“之前在做什么？”
“文字编辑。”
金钟云把手里的鸡翅啃得乱七八糟，这里一口那里一口。他含糊着说，生活没目标，省钱很盲目，老婆讨不到，电费没得交。我现在就是这样糟糕的样子，真的被你说中了。
“......那就先别管它，同学聚会开心一点。”他说着把金钟云揽在怀里，裂开嘴笑着。
“我不开心还不是你害的？问问问问的跟真的一样......”金钟云拿掉了曺圭贤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我饿了，你去帮我再拿点吃的来。要肉！”
“好好好......还是免不了要被你奴役。”曺圭贤摇摇头起身拍拍裤子，再次走进了疯跑哄闹的一群人里。
过了一会儿，曺圭贤拿着一大堆烤肉回来了。金钟云开心地接过它们，笑得像个孩子。
“你怎么不去玩？”
“使唤完我了就想把我推开了？我跟他们说你不舒服，就不参加活动了。我陪着你就好。”
“我就知道那时候不是白白被你戏弄的，真懂我。”金钟云用油腻腻的的手拍了拍曺圭贤的肩膀，就再没了后话。
夜幕降临，海水退下去了。充溢着盐的液体翻卷着白沫离开金钟云的脚面，它们乖顺得如同晚归将要受罚的孩子，安静地归往海的深处。
朋友们收拾好了聚会的残局都散了，金钟云和曺圭贤仍还坐在老位置上没有动弹。海面和天空在远处相交，整个海岸上空成为壮丽的弧形。大海和天空同样的深邃高轩，人类的世界是漂浮在他们交界的。金钟云甚至觉得自己失重了，有点瞌睡，又没办法站起来。他用脑袋顶顶曺圭贤，问他：“你不回家吗？”
“你呢？”曺圭贤拍拍他的头顶，“困了吗？我送你回去吧。”
“不要紧，这里坐公车直达我家。”
“......那我陪你吧。”
曺圭贤默默地揣好了自己的车钥匙，拿出了零钱。
他们走到车站时刚好来了金钟云要等的车，他们跑着把车拦下来，气喘吁吁地安坐在空无一人的车厢里。
“吃得好饱。”金钟云靠在车窗上说。
“因为你只有在吃啊。”圭贤说，“困就睡会儿吧，在哪一站下？到了我叫你。”
“不要......在想工作的事情，所以会惊醒的。”
曺圭贤半开玩笑地回答他：“要不我养你啊，反正高中三年都是我供你吃供你喝。”
“喂......”
“好啦，明天会更好。你睡会儿吧，不会有事的。”
在懒得数是几天过去之后，曺圭贤问助手要了一打招聘广告。
“社长，这个，这个，发传单哪里是你的事啊，快别闹了，待会儿有会呢！”可怜的小助理跟着社长后面转，可是社长心意已决，抛下一句“会议你随便找个人去开，或者你去开，回头告诉我内容我就能办妥”，然后义无反顾冲进了烈日曝晒下发起了传单。
“钟云哥，你现在到xx这里来，有招聘广告，你看看要不要来应聘试试看？”
“真的？”接到电话的金钟云迅速从床上蹭了起来，不惜打车去了曺圭贤所说的地方。
可是当他看到派发宣传单的人是曺圭贤的时候，瞬间汗掉了三层皮。
“你怎么在发传单？”拍拍满是汗的白嫩嫩的脸。
“我揽的活儿呀。今天拿到传单的时候可开心了，想这也是一个在杂志社工作的机会，就叫你也来拿一份啊。”
“......哪有发传单的人打电话叫朋友来拿传单的！”金钟云哭笑不得地看着满头大汗的曺圭贤。他也一脸无辜地说：“你到底去不去啊，不去我就换条街发了......”
“好好好，我去还不行么，谢了。”
金钟云单纯地认为曺圭贤真的是个发传单的，并且更单纯地认为他真的真的只是碰巧找到了这么一个机会。直到他去面试，面前坐着的考官是衣冠楚楚仪表堂堂的曺圭贤的时候。
“......这是......怎么回事......”
“不自我介绍吗？”
“曺圭贤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套近乎。我要是不用那种方法你会来面试吗？快点自我介绍，你竞争对手很多的。”
“可是......可是，你自己都说我压榨你的！”
“对啊。”曺圭贤十指交握托着下巴，说，“这是玩笑嘛，我还说了别的呀。不记得了？”
“什么？”
“我养你啊。”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全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