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蝶》实玥希

67、第 67 章

　　B国。
　　徐槟在这里留学已经第二个年头。一直兢兢业业学习的他，很少想医学之外的事情，托一心铺在学业上的福，他成绩很好，教授曾经表示过希望他继续在这边深造。
　　不过父亲在老家医院颇具声望，已经为徐槟打算好了日后的方向。到底是留在B国还是回国子承父业，徐槟还没想好。
　　“哎，伙计，我跟你说，昨天那个送过来的车祸现场，真是太惨了，鼻子都掉了一半，我今天都没吃饭。”
　　哈伦在一边诉苦的时候，徐槟只是默默倾听。两人一起走在肯特市医科大学的校园里，整齐的石子小路两边绿树成荫，没有救护车到来的时候，这里一片祥和。
　　惨烈的车祸现场，他见过。一开始的不适应在临床磨练中已经渐渐麻木。
　　医者，不就是用自己一颗麻木的心换取病人的健康吗？
　　“徐槟，徐槟！”见徐槟走神，哈伦伸手在徐槟眼前晃了晃。
　　“哈伦，你也快点适应吧，连这个都适应不了，以后还怎么给病人看病。”
　　徐槟把手里有些滑落的一叠论文向上颠了颠。
　　“哎，我都怕没到那时候就倒了。对了，你的新病人怎么样？”哈伦换了话题，语气轻松起来。
　　“……病人不太好沟通”
　　见徐槟木然的脸上涌出淡淡焦躁，哈伦窃笑起来。
　　“伤脑筋了吧，伙计，祝你成功。”
　　在R型路口分开，哈伦去和老同学叙旧，徐槟向住院部走去。
　　的确是伤脑筋。
　　前天，爱德华教授把徐槟叫到办公室，说最近来了个腿部严重摔伤的患者，已经住院有一阵子了，但是很少进食，也很沉默。患者是中国人，爱德华想到徐槟也是中国人，希望徐槟能协助他开导一下这个病人。
　　水云飞，十六岁，皇家芭蕾舞团演员。从楼梯摔落，严重摔伤。以后不能连续长时间跳舞。
　　换谁心情都好不了吧？徐槟叹了口气，推开水云飞病房的房门。
　　少年捧着一本书，听到开门声也没有把书放下。
　　“今天复查，你的石膏松了，一会儿需要重新换一下。”
　　徐槟一边用汉语和水云飞对话，一边将论文放在水云飞房间中的小桌上等待答复。
　　这里会用母语和水云飞对话的人只有徐槟，但是徐槟几乎要质疑爱德华的厚望，对于水云飞来讲，医生和助理，是哪国的都和他关系不大。
　　既然是皇家芭蕾舞团的演员，那D国语应该也不差。
　　半分钟过去，水云飞翻了一页书。
　　徐槟长出一口气，走到水云飞床前，轻轻抽出他手里的书。
　　“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保持着双手拿书的姿势，水云飞抬起头，消瘦的脸颊上还没有消去少年的稚气，一双大眼睛几乎突了出来。
　　徐槟看着水云飞两只张开的手，细细的，连骨节都清晰可见。
　　爱德华的意思他能明白，这样下去，这孩子迟早营养不良。
　　“昨天的饭你是不是也没吃？”
　　徐槟拿着水云飞的书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吃了。”
　　水云飞低下头，玩弄起自己的手指。
　　三问一答的煎熬持续了半小时，徐槟才把书还给水云飞，走出病房。
　　半个小时就好像半天一样长。老实说，徐槟不太会哄人，水云飞让他有点犯难，可是又莫名地放不下。
　　一定是那个眼神吧，好像小动物一样害怕又渴望的眼神。
　　水云飞才十六岁，受了这样的伤却没有一个家人来过。对于别人的家事，徐槟知道过于打探是不好的，不过他始终还是很在意。虽然水云飞有着一笔丰厚的资金可以使用……
　　啊，伤脑筋啊。

　　在书桌前整理病历的徐槟打了个哈气，决定先睡一觉。
　　今天晚上要值夜班。在不是节假日的夜班里通常接收到的患者少一些，如果运气好，可以一夜无事。
　　房间的电话滴滴滴响起，徐槟随手接了电话。
　　“徐医生吗？”电话离传来了和徐槟关系要好的女护士艾米的声音。
　　“是我。”
　　“爱德华教授不在，我只有找你了。患者水云飞晕倒了，现在正在打葡萄糖。”
　　徐槟心一紧，又来了！
　　这个水云飞究竟要怎样才能多吃点饭，又究竟怎样才能开朗一点？照这样下去，他需要的不是外科医生，而是心理医生！
　　匆匆赶到病房，徐槟看到正在沉睡的水云飞。似乎做了什么噩梦，水云飞不安地皱着眉，时而发出轻轻的哼声。
　　徐槟轻轻伸手拍了拍被子，少年脸上的神情才略微舒展了些。
　　真是叫人担忧。
　　轻轻推门走进来的艾米对徐槟摆了个“你好”的口型。徐槟对艾米比了个手势，示意有话要说，艾米马上心领神会。
　　两人走到休息处，徐槟才缓缓开口。
　　“这个患者一直不怎么吃饭，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艾米思考了一会儿，缓缓靠在柜台边，露出一个有主意的笑容。
　　“也许你可以尝试下故乡的味道。”
　　“故乡的味道？”
　　“对，妈妈的味道。”
　　艾米眨了眨眼，银灰色的瞳孔正映着徐槟复杂的神情
　　做饭，徐槟完全不会。
　　为了患者做饭？他的时间少不说，医生为病人做到这个份儿上可就超出了。

　　夜晚，整理好这周的报告，徐槟抻了个懒腰。
　　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音，饿了。他对烹饪没什么兴趣，到了B国大多时间都是买超市里的熟食充饥。
　　徐槟打开冰箱，看了眼空空如也的隔层，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水云飞消瘦的容颜滑过眼前，徐槟停了下来。
　　那孩子有好好吃饭吗？
　　在这个遥远的B国，连亲人都不来一个的水云飞真的很寂寞，他才十六岁，就一个人承担所发生的一切，确实也有些残酷了。
　　消瘦的面庞再次划过，徐槟关上冰箱门。
　　医生和患者，真的不需要做到这个程度啊。
　　徐槟一边矛盾着，一边在食材商店中选购着晚饭食材。他能成功做出的菜肴也就是柿子鸡蛋，还好家里有本菜谱，徐槟又随手挑了些青菜放进购物篮，这些应该差不多了。
　　第二天中午，徐槟拎着他亲手烹制的柿子鸡蛋来到水云飞的病房。
　　看了徐槟一眼，水云飞又继续把目光放到手中的书上。
　　“我和艾米说了，今天的午饭我给你带。”
　　徐槟掏出保温桶，打开盖子，把饭端出来递给水云飞。
　　虽然菜色不丰富，不过应该比外面卖的好吃。
　　徐槟把病房的小桌子旋转到水云飞的身前，把餐具一一摆好。
　　“我们一起吃吧”
　　水云飞放下书，上上下下地看着徐槟，看得徐槟有点不自在。
　　见水云飞迟迟不拿筷子，徐槟催促道：“吃啊。”
　　水云飞这才轻轻拿起筷子小口小口吃起来。
　　除了鸡蛋柿子，徐槟还还弄了个盐拌黄瓜。徐槟尝过味道，觉得既不难吃也不美味。
　　水云飞保持着均匀的速度一口一口将徐槟给他的饭菜吃完，放下筷子。
　　“谢谢。”水云飞抬起头，认真说道。
　　徐槟愣了一下，随即回复：“不用谢。”
　　好像第一次看到水云飞露出有点开心的表情，虽然没有笑容，但可以感受到周围空气不那么凝重了。
　　没有白劳动。徐槟心里有了点雀跃。听艾米的话还是对的。
　　这天之后，徐槟认真地研究起了菜谱，自己烹饪食物更多方面是自己受益，这是做给自己的，顺便是给水云飞的，徐槟不断对自己说。
　　半个月之后，水云飞的身体好多了，石膏也拆了下来，开始做复建练习。
　　爱德华见徐槟和水云飞相处得不错，索性直接把水云飞转给徐槟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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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下番外，久等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