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场相依》繁玥十七

14、他乡遇故人3

　　和南洛相处这么些时日，年玘得出结论——四王爷果然是闲得厉害。
　　估摸着因为着实清闲，他打发时间的手段便用在发展自己了，且把自己发展成了全能。不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就连烹茶厨艺都甚有研究。
　　小炭炉上水雾袅袅，琴弦在南洛指尖变幻出空灵的妙音，碧儿拿着展开的画纸站在年玘跟前，画面上惟妙惟肖，正是悠闲躺在躺椅上的年玘本人，就连轻风拂起发梢的动态都似乎活在画中。
　　年玘瞅着画中美人陷入了沉思。
　　南洛这是个什么路数？她没大想通，他做得这般细致，明显是追求的节奏啊！难道他也像话本中的小姐那般，是想让她爱上他，再狠狠折磨一番？他能有这般无聊？
　　年玘疑惑的侧目瞅他，撞上他柔情蜜意的目光，顿起一身恶寒，忙撤回视线，挥了挥手让碧儿带着画退下。
　　他肯定是在勾引她。那么是揭穿他，还是配合他呢？年玘望向露台之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忧愁起来。
　　揭穿罢，她还要在四王府待一段时日，难不成要和主人搞臭？配合罢......
　　两只通体雪白的天鹅，在空中盘旋鸣了两声，相继落于湖面，荡起的涟漪惊扰了年玘的沉思，她撇了撇嘴，看向它们，从吃货的专业眼光来看，正把脑袋埋进水里寻食的那只肥肥的，且嫩嫩的，烤着吃味道应该不错。
　　思及此处，年玘回头与南洛道：“王爷箭术如何？”
　　南洛瞟了一眼湖中，已懂得她的意思，随手拎起盘中的一只果子掷了出去，一边还不忘答她：“箭术不济，为夫人寻一顿美食倒也有余。”
　　随即，一声惊叫，一声哀鸣，年玘未看中的那只天鹅，扑腾两下翅膀，飞了，看中的那只也扑腾了两下翅膀，然后——晕了。
　　年玘心中惊了下，南洛虽然打中，但他没有用武功，在木槿林里，白衣男子掷过石块，那时，年玘感觉到了一种力量，那块石头一定范围内都会受到那种力量的伤害，但南洛掷出的水果，只是使另一只天鹅受到了惊吓，并没有使它受到伤害，而且打中的那只还只是——晕了。
　　南洛用的只是巧劲。
　　在武力值决定江湖地位的古代，他竟然不会武功？或者是刻意隐藏？
　　年玘不动声色的瞟向南洛，他已经起身走至木梯口，正吩咐人下湖捞天鹅，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头对她道：“夫人吃辣么？”
　　年玘善解人意道：“若是王爷喜欢，我也受得住。”
　　南洛一笑：“正好，为夫也不吃。”
　　烧烤之类要讲究火候，这个年玘晓得，但还不知道可以这么讲究。
　　处理天鹅时，不需要从肚子上剖开，而是去掉颈部及以上，屁股为圆心，一寸为半径开洞，掏出五脏，清洗干净，往天鹅肚子里塞满芹菜蓉，枸杞，红枣，生姜蓉，蒜蓉，花椒粉等等，各种调料。
　　自然，南洛只是动了动口，但一介皇子能知晓便是难得，况且还晓得得如此仔细。
　　四王爷不简单呐！
　　然，年玘对四王爷的过去并无兴趣，但显而易见的问题，她都不指出来，又稍显刻意，于是笑盈盈瞅着南洛，道：“王爷真是博采众长呐。”
　　南洛懒懒地靠着桌沿，闻言有一瞬失神，随即倒了杯暖茶递与她，大方道：“年少时在外流浪过一段日子。”
　　年玘早前听丫鬟们嚼舌，说是前皇后慕容氏去的早，南洛又不得皇帝疼爱。想来是小时候受了些苦，事关皇室辛秘，年玘不宜多问，接过茶，嘬了一口，道：“哦？体民之苦，才能为民办事，皇家教育之法倒是值得发扬。”
　　南洛约莫没想到她会如此说，执茶壶的手微有一顿，继而放下茶壶，回头神色深深的瞧着她。
　　他眼里一向云淡风轻，这样显山露水倒是年玘没有预料到，慎重思索一瞬，南洛要她爱上他，做得这样明显，显然是有意让她知晓，年曦儿入四王府的目的估计也不纯，南洛故意这样表现，怕是要让她做出选择。
　　选择四王爷，亦或是原本的目的。
　　若是这样，年玘根本不需要思考，她既不是年曦儿，没有目的没有责任更没有承诺，也不想长久留在此地，只是图个暂时的庇佑。但直接表明立场，着实不大使人信得过。烟雾弹还得放着，于是年玘嘻嘻一笑，道：“王爷的天鹅是烤还是不烤了？我饿了。”
　　南洛扬了扬眉，作了一揖，道：“愿为夫人效劳。”
　　年玘揉了揉身上冒起来的鸡皮疙瘩，干笑了两声。
　　南洛命人搬来火盆，火盆里明黄色的火苗蹿得老高，火苗上架着铁钎，铁钎上是洗得干干净净，不久前还在湖里欢腾的，年玘看上的那只天鹅，火盆旁是一竹筐劈得整齐的柴火，南洛懒懒地倚着桌沿，一手匀速转动着串了天鹅的铁钎，一手拿着柴块，时不时往里面丢一块。
　　明明是伙夫之类的粗鲁工作，他做出来，偏偏让人觉得他是在描一幅丹青，写一幅行云流水的字儿，姿态优雅得让飞走的那只天鹅都自惭形秽，恨不得跳进湖里淹死。
　　年玘啧啧叹了一声，仅有一声，因为，她余下的所有心思，全在那只烤天鹅上了。
　　那只白白胖胖的天鹅此时已经金黄，滴下的油落在火苗上，发出“兹兹”声，诱人的香味勾得年玘唾液腺失调，吞下去的口水涨得胃酸。
　　年玘舔了舔唇，第十一次问南洛：“还不可以吃么？看起来已经好了啊。”
　　南洛瞧着她一副馋猫模样，打趣道：“夫人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年玘正襟危坐，理直气壮道：“美食在前，谈些俗礼，岂不俗？讲究俗礼，岂不俗之又俗？”
　　南洛无奈地摇了摇头，“夫人哪里来的这么多谬论？”
　　年玘言之凿凿：“怎么是谬论，食乃民之本，国家想要安民，第一要紧的便是这食；军队要打仗，第一要紧的还是这食......”见南洛瞧她的目光变得深幽，年玘微微垂下头，委屈的嘀咕道：“说不赢就生气，真是小气。”
　　清风送来阵阵木槿花香，和着眼前女子身上淡淡的药香，飘进南洛鼻息间，随着呼吸，进入血脉，让南洛的神思有些荡漾。
　　南洛在心底将她的话回味一遍，蓦地笑了起来，轻快的愉悦的低低的笑。
　　年玘眨巴眨巴眼睛，瞅着他小心翼翼道：“你，不生气了？”
　　瞧她一副娇憨模样，南洛笑得更加愉悦，吩咐完丫鬟拿来一块半湿棉布，温柔笑着与年玘道：“夫人见识过人，为夫愿闻其详。”
　　为夫你个头啊为夫！年玘腹诽完毕，抿着唇笑着谦虚道：“我胡乱说的，胡乱说的。”
　　南洛又是温柔一笑：“夫人胡乱说的便是天下难得的道理，是为夫之福，为夫之幸。”
　　能把情话说的如此自然，还真是......让人又起一身鸡皮疙瘩啊。
　　年玘扯着唇角干笑，“......咦，你那是做什么？”
　　南洛正用丫鬟拿来的半湿棉布将金黄的天鹅裹了个囫囵，裹好后，又架在火上烤，底下的火盆里的火却小得多了。
　　南洛指了指棉布，解释道：“这是用果酒泡过的棉布，酒香沁入肉里面，既祛油腻又添一味香。”
　　果然比刚才更香，年玘吧唧吧唧嘴：“果酒？能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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