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宇文宛宁

3、一.我是旒绯

　　屈指一算，从我来到醉生楼已有七年。醉生楼里夜夜笙歌，这里醉生梦死，这里欢声笑语，这里人心淡薄。这里有我，人见人疼的美人。这里的歌舞围我搔弄，这里的笑语因我而起，这里的君子为我沉醉。他们爱我，我的容貌我的柔情我的身体。
　　这七年，我成了醉生楼的招牌，京城第一名妓。日夜来访的客人是我的生活平淡而新奇。
　　今年是第七年零六天。
　　终于我的美貌传到了官府衙门，王大人应传而至。醉生楼的姐妹们蜂拥而上地搔首弄姿，我坐在帷帐中抚琴饮茶，习惯了冷眼看这里的繁华，把自己当作一个过客。王大人闻琴声走上台阶，在我面前拱手道：“旒绯姑娘果然色艺双全，名不虚传。不枉在下来此地与你相识。”我隔帐挑眉，果然一表人才。难道我当真美如倾城，令这位功成名就的达官贵人也愿来青楼只为见我一面？
　　我举茶走出帷帐，冷风吹翻我的紫衣，深得诱人的紫衣上绣着大片殷红的牡丹。颈上扣着一块翠绿的玉石。
　　“大人坐吧。”
　　我边说边将茶水倒在杯子中递给王大人。我可以感觉到他的视线在我身上来回游走，我毕竟只是青楼女子，再清秀再迷人也解不开身份的束缚。我自嘲的牵起嘴角。他却捉住我的手指在唇边磨擦，“叫我寒生吧。”他轻声说。“嗯，寒生。”我应道。他的唇从我的手指间吻过。然后停住了——看到了我手背上的印记。
　　“这是什么？胎记吗？”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
　　“嗯，像玉石的眼泪。”
　　说话间他已拥我入怀。
　　“玉石的眼泪？是你颈上的这颗吗？”他探手向我的领口。
　　“大人！”我不禁想出声制止他。
　　他显然不悦：“都说叫我寒生。”他强行吻住了我的唇。
　　我惊了一惊，跳了起来。我旒绯虽不是冰清玉洁，也非寻常烟花女子。近几年来接过客人无数，但有肌肤之亲者甚少。未得我许，又有谁敢解我衣扣吻我双唇？这位王大人，岂能这般无礼？
　　“旒绯虽是青楼女子，但还请大人自重！”我退到门边。
　　说罢，又举指抚琴道：“大人，旒绯为您唱一曲吧。”素手在弦上来回波动，顿许，我唱道：“莫攀我，攀我心大偏。我是曲江临池柳，者人折去那人攀，恩爱一时间。”
　　一曲作罢，我起身道：“旒绯失礼了。”那位大人拍手笑道：“好一首曲子！好一句‘恩爱一时间’！我到想见识这‘一时间’究竟有多久！京城还未见如此青楼女子，赎身嫁于我如何？”
　　未等我回答，他便转身走出房间。衣袖飞动，看似一只白鹤，风流温情。但为何见了美色就又变得庸俗平凡？男人，便都是如此这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