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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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阮是个心思很浅的姑娘。
心思浅，所以心上装不了多少事，小事大事都不爱计较，偶有愁绪，也不爱挂在脸上，由着性子玩，一开心了就把这些事统统抛在脑后，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下了太华，见山下城镇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一时把什么都忘了，兴致勃勃逛起来，拉着夏夷则东跑西跑，四处探看，偶尔发现了新奇好玩的东西，一双秀目顷刻间就能亮起来，眼角含笑，眸光清澈，不染微尘。
简直是个长不大的小孩。
夏夷则含笑看着，任由她领着自己到处跑，心思却不在此处。
阿阮心思有多浅，他心思就有多重。阿阮可以什么都不想，他却不能不想，下得太华，可二人并无目的地，也不知能去何处。天下如此之大，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出隐匿其中的神秘妖类，谈何容易？时间一日日减少，他……心急如焚。
阿阮似乎察觉他的忧虑，回头看他，“夷则，你怎么不说话啊？”
夏夷则微笑摇头：“没什么，刚才稍微有些分神。你还有想逛的么？”
对付阿阮这样心思简单的姑娘，最好的办法就是抛点问题给她，她一分神回答问题，等回过神来，怕是已不记得刚才在说什么了。夏夷则用这招用得炉火纯青，不料阿阮这次却不买账，皱眉看着他，微微嘟着嘴：“你不开心。”
她仰头看着夏夷则，伸手轻抚他眉心，夏夷则并未皱眉，她的动作却很认真，似乎要将他所有的愁绪全部抹去似的，“你不要不开心，我们还有好多地方可以去，好多东西可以吃呢，既然到了这儿，就好好玩吧，我想看的东西都看了，你有什么喜欢的，我陪你去看好不好？”
夏夷则失笑，轻轻握住她的手，“你才是在皱眉，倒说起我来了？”
阿阮嘟起嘴，“明明是你不开心。你如果高兴，我就会很高兴。”
夏夷则轻笑，认真道：“我现在就很高兴。”
俩人一路说说停停，倒是兴致颇好，夏夷则脸色也不那么沉了，阿阮见状，小脸发亮，心情明媚。俩人逛得差不多，正打算去酒楼用饭，刚转出一条小巷，忽听路边一人道：“好漂亮的小姑娘，我给你算算命相可好？”
阿阮一开始不明所以，愣了一愣，才意识到这人叫的是自己，转过头去，奇道：“你是在叫我？”
巷边坐着一人，一身破破烂烂的灰衣，依稀看得出是道袍，满脸胡子拉碴，形容邋遢落拓，活脱脱一个叫花子，手上却拿着一根杆子，杆子上一块幡布，上书“算命”二字，竟是个街边的算命摊子。灰衣道士大大咧咧坐在街边，身旁竟还有一只黄色的小鸡，只得巴掌大，周身都是绒毛，只顾埋头啄米。
灰衣道士嘿嘿一笑，“正是正是，小姑娘生得可俊，老道一见，心情就好，免费给你卜一卦如何？”
阿阮觉得他无礼，然而好奇心起，挡也挡不住，“你要怎么卜卦？你身边的小鸡好可爱，能借我摸摸么？”她大大方方，她身边的夏夷则却皱起了眉，对这形容落拓猥琐，一望便是江湖骗子的道士殊无好感，轻轻按住她的肩，“这人如此无礼，不必搭理，所谓算命，不过空口白话，故弄玄虚罢了，若真有天命，又怎容凡人勘破，并加以更改？”
他拉了阿阮就打算离开，不料此言一出，那灰衣道士气鼓鼓地吹胡子瞪眼，“非也非也！小哥你这话说得大大的不对。举头三尺有神灵，万物生发，天时循环，众生命运，皆由上苍注定。天命玄妙如斯，自有那等窥不破，看不透的蠢人，然而视天命如无物却是万万不能……”他语速极快，噼里啪啦说了一大串，见夏夷则脚步仍是不停，喘一口气，又道：“就如你生来大富大贵，这小姑娘生来漂泊无依，老道我生来爹死娘丧无亲无故，万般皆是命，天生万物，万物都有定数。身为凡人，怎能不尊天命？”
夏夷则脚步停住，转头注视老道，点了点头，淡淡道：“道长原是个能人，修为竟也不弱，方才失察，失敬了。”
老道坐在原地，懒懒摇着手里的幡布杆子，打量夏夷则，道：“这么细看，小哥确实是大富大贵的面相，这样，我看这小姑娘柔美纯善，是福寿绵长之相，大概也不用老道我算命。倒是你，心事重重，怕是要人指点迷津，我给你算算如何？不过老道给小姑娘算自然不收钱，给你算，当然得收钱了。”
他摸了摸下巴，笑了：“这东西嘛，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我都闻到它的味道了，就在你身上，这么强的聚灵法宝，老道我见了也心热啊。”
阿阮见这架势，稍微惊讶，“夷则，他要的是什么？”却见夏夷则并不看她，淡淡冲那老道扔下一句：“原来阁下是冲着我身上的东西来的，若阁下自觉能够，便提剑来取，赢了我，东西双手奉上。其余就不必多说了，告辞。”
他拉着阿阮转头就走，显然不打算再搭理老道。却听这老道一脸不忿地嚷嚷：“我若打得过你，还用得着问你要么？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喂你真的不听？我一卦千金难求，保你窥破天机，趋吉避凶，今天难得想算卦，你居然敢不听？喂小子给我站住！听我说完！不信我是吧？不信我我就告诉你，你和这丫头是想找什么东西，但毫无头绪，天南地北不知道从哪儿找起是吧？那东西不在天边，不在海里，但大隐隐于市，藏在人群里，我说得可对？”
老道嚷得脖子通红，说完喘了一口粗气，忽见刚才一直脚步不停的人又走了回来，皱眉看着自己，不由得意，清了清嗓子，“小子，现在知道你道爷爷我厉害了？我白不二号称一代卦仙，铁口直断，名头当然不是吹的。”
夏夷则脸色极沉，眉间带出一丝戾气，声音极低，“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不二见他变脸，竟是骇了一大跳，紧张道：“喂喂你要干什么？我当然是算出来的！你知道单看面相能看出多少东西么？我走南闯北就靠这一双招子吃饭，给你说天道玄妙，天命不可违，你还不信。”
夏夷则吐出一口气，神色缓和了些许，先对阿阮道：“我们就听他说说看吧。”阿阮乖巧地点头，然而眼神一转，心思却被白不二身旁那只小黄鸡吸引过去了，小鸡看着毛茸茸的极其可爱，她忍不住蹲下身伸出手，小鸡稍微抬了抬头，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善意，亲近地蹭了蹭她的手，阿阮一时惊喜道：“这小鸡好可爱！”轻轻捧起了小鸡，小鸡站在她掌中，乖巧地拍一拍翅膀，声音细细地叫，极其温顺可爱。
老道本来在与夏夷则东拉西扯，不料自己爱鸡竟然已经投入他人之手，不由大惊：“小姑娘万万使不得，通微是我心头肉，绝不送人，姑娘你轻拿轻放，千万别碰着它。”
阿阮蹙眉：“我就逗逗它，又不是要抢你的鸡。”小黄鸡温顺地蹭她的手指，对老道的大呼小叫半点不搭理，“看吧看吧，它自己也愿意和我玩的。”于是也不撒手，就这么捧在手心。
夏夷则看了一眼这只鸡，却道：“通微？夫志成于惧，而荒于怠，惧则思，思则通微？”
他随口念出这一段，老道连连点头，得意道：“通微者，上穷碧落下黄泉，处处洞悉，无所不知也！通微可是我的宝贝，这样吧，小哥，我给你算一卦，你送它一个灵玉防身护符，如何？小哥，你身上好东西只怕有一大堆，分点给老道，不吃亏。”
夏夷则点头，“可。”
白不二吐出一口气，眯着眼：“得，开始吧。小哥凑近一步，让我看看手相。”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