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 ...
-
阿阮总是做一个梦。
她太虚弱了，浑身手脚发凉，闭着眼似乎都能感受到刻骨的寒意蔓延在四肢百骸，心里总觉空落落的，带着那么一点仓惶，让她不自觉将身子蜷缩成一团——她醒着时从不会这样，或者说，她醒着的时候从不会有功夫想这些。
阿阮是个爱笑的姑娘，爱吃爱玩，每天都觉得自己有做不完的事用不完的力气，绝不会分那么一星点注意力在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她的时间已经不是很多，怎么能荒废呢？明明每一天的风光都是那么美，天蓝草绿，看得人移不开眼。
只有睡着的时候，她内心的不舍与悲哀才会萌芽。她会觉得冷，她会觉得不安，直到一双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搂住她，她的后背贴上一个人温暖的胸膛，然后她就会下意识地松一口气，慢慢放松手脚。
她因为虚弱，往往极早就入睡了，夷则却总是半夜才一脸疲倦地赶回来，天不亮就要匆匆离开。她知道夷则很累，总想用法术帮帮他，然而动用法术已经是夷则勒令禁止的了。她知道夷则的心思，也不会违逆，只是看到夷则脸上的疲惫之色以及隐约流露的……那种陌生的凶戾之气，总让她觉得很心疼。
可是她确实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连撑到等夷则回来问声好都做不到，昏昏沉沉半梦半醒中，当感受到了那一份让她安心的温度，她会迷迷糊糊地叫一声：“夷则。”
夷则搂着她，气息喷洒在她的颈盼，声音非常柔和：“阿阮。”
“夷则回来了啊……好好休息……” 阿阮的声音低得像呢喃，很快又沉了下去。她带着一股安宁沉入了梦乡——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的安宁与温暖都来自于夏夷则。
哦，对了，阿阮总是做一个梦。
她总是梦见夷则，各种各样的夷则。
温柔的微笑的夏夷则，高傲的意气风发的夏夷则，沉着的冷静的夏夷则，悲伤的痛苦的夏夷则，害羞的脸红的夏夷则，哦，还有……眼含冰冷杀气的夏夷则，周身妖气迸发的夏夷则，满面风尘眼神疲倦的夏夷则。
她喜欢这个人，了解这个人，于是这个人的无数面也尽皆展现在她眼前。有的让她熟悉，有的让她觉得心疼，有的让她觉得陌生而不知所措……
于是她模模糊糊地想，夷则，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夷则太多变也太复杂了，她说不清。
不过……
她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画面，夏夷则一身灰袍，长身而立，神色温和地向她微笑：“阿阮姑娘。”
男子容颜俊朗，笑容温暖。阿阮也忍不住露出柔和的笑容。
夷则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对她来说，这一点就足够了。
她闭着眼睛，嘴角还微微扬起，但眼角忽地划下一递泪珠，没于枕畔，留下一点湿痕。
她是不喜欢哭的人，但在梦里有时会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而夷则……夏夷则从不哭泣。
因为哭泣毫无意义，也因为，久远的曾经，在那个冷漠的宫闱里，他每一滴忍到极处而流出的眼泪都会化为珍珠，作为软弱与悲哀的证明永久留存，成为记忆里一道抹不去的伤痕。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