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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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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已经流了一地,还在不停往外涌。她才知道原来人的身体可以流那么多的血。
她浑身冰冷,心里却灼热一片,如同着了火一样。她大声呼叫,却无人应答。抬手抹一把脸,全是泪水。
母亲在流血而她在流着无用的泪水。
是的,无用的泪水——凯瑟琳睁开眼睛,看着手上的泪水——她又做噩梦了。
她闭上眼。这个梦是在提醒她,她还活着。
凯瑟琳抽出一张纸把脸擦干,起床,去盥洗室。
凉水洒在脸上,洗掉残留的泪痕,却无法洗掉留在心里的血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过了一会儿,闭上眼开始擦脸。
又一天开始了——她心里默默对自己说着。
洗漱完毕她去厨房给自己榨了杯苹果汁,喝完她出门,在附近的公园里跑步。
正是夏末初秋时节,早上已经开始变得比较凉爽。跑了半个多小时回来,冲个热水澡,做煎蛋卷夹火腿吃,再喝一杯燕麦粥,换衣服准备上班。
手机短信提示响起来,她拿起来打开看,是搭档苔丝发来的:“有好消息,快来局里。”
凯瑟琳笑了,苔丝跟分局局长乔关系不错,消息一向灵通。只是不知道这次的好消息是谁的好消息,上次是纽约消防局日历先生派对。
她问:“什么消息?你要接受表彰了?”
苔丝答:“少废话,快来,来了告诉你。”
凯瑟琳收起手机,拿上钥匙,带上警徽、枪,穿上外套,出门开车上班。
**********
当凯瑟琳在公园跑步的时候,埃文被生物钟叫醒。
看着窗帘缝隙中透过的光线,他披衣起身。拉开窗帘,一下涌入的大片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睛。等适应了强光,他向外看去。
街上有人在慢跑,有人在溜狗,有人开车出门。路灯默然矗立着,隐约还可以听到远处飞机的轰鸣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放下窗帘,埃文有种奇怪的感觉,对于在纽约的工作和生活似乎有了一种期待。
他去洗漱,完了之后下楼去做饭吃饭,心里一直在想着自己奇怪的念头,又忘记洗餐具就出门上班去了。
按照地图的指引他很快就到了上班的地方。这里离他住的地方不太远。进去之后他向前台工作人员说了自己的情况,不一会儿有人过来跟他接洽,把他领到二楼法医实验室,介绍各种设施和他的工作,然后就走了。他开始四下打量,熟悉自己的新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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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的苔丝一看见凯瑟琳就抱怨:“看来你不期待这个好消息?我听说他已经上楼了。”
凯瑟琳奇怪地问:“谁?谁上楼了?”
苔丝说:“当然是新来的法医。”说着她兴奋起来:“英国佬,还是个帅哥儿,听说口音性感得迷死人了,快跟我上去看看!”
凯瑟琳看着兴奋的苔丝,忍不住吐她的槽:“你最近不是迷上纽约消防局的某个日历先生了吗?怎么现在又要进军法医界了?”
苔丝满不在乎地说:“法医也可以是日历先生的,我可不会为这样的事烦恼。”
凯瑟琳点点头:“是的,你肯定不会为这样的事烦恼。不过待会儿去了你可别这个样子,会吓到人的。”
苔丝已经不耐烦了,推着她说:“法医会被活人吓到吗?我第一次听说呢。吓不吓得到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上楼,进门,看见了那个传说中帅气的英国男人。
他身高六英尺以上,身材修长匀称,穿着墨绿色衬衣,深蓝色牛仔裤,正在整理着什么。听到有人来,转过头来,亚麻色短发,蓝绿色眼睛。见到陌生人,他没有紧张,很镇定。
苔丝一看他这个样子,就对凯瑟琳说:“我说法医不会被活人吓到吧。”边说边拉住凯瑟琳冲他说:“新来的家伙,你好,我是瓦格斯警探,这是钱德勒警探,快向我们展示你迷人的英国口音吧。”
凯瑟琳无奈地向埃文笑笑,对苔丝说:“我刚才算白说了,苔丝。”然后她转向埃文:“欢迎来到纽约警局,见到你很高兴,我叫凯瑟琳,你可以叫我凯特。”边说边向他伸出手。
埃文急忙握住,微笑着说:“你好,凯特。我叫埃文•马克斯,你叫我埃文就行了。”
在握住她的手的瞬间,似乎有一股电流通遍他全身。那只手温热、小巧、细薄,柔若无骨的感觉,但拇指内侧有一层薄茧。
他看着她的眼睛,黄绿色的杏仁样大眼睛,很清澈,又很深邃,像是倒映着绿树的一面湖。
他不知道他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客套的微笑,直到她抽出手,他才放开。
他能感受到苔丝饶有兴味的目光在看着他和她。
他回过神,恢复了从容的微笑,主动向苔丝伸出手说:“见到你很高兴,瓦格斯警探。”
苔丝伸手一边跟他握一边说:“如果有日历先生评选,我敢肯定你会成为纽约警局的日历先生的。”
他扬了扬眉,嘴角勾起一个弧度,用他那迷人的英伦口音笑着说:“多谢恭维,不过我不爱照相。”
然后,他看到了她的笑,如同盛开在太阳下的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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苔丝和凯瑟琳下楼,接到一桩失踪人口报案,两人一起去看现场。
路上,苔丝很兴奋地跟搭档交流对新同事的观感:“我敢肯定他是个聪明的男人,凯特,他不仅性感而且聪明。”
凯瑟琳点了点头:“嗯,听起来是个好消息。”
苔丝看她一眼,接着说:“而且我敢百分百肯定他看上你了。”
凯瑟琳惊笑起来:“你是在计较他叫你‘瓦格斯警探’,叫我‘凯特’吗?”
苔丝一口否认:“不,不不,我没那么小气。我这么说是因为他看你就像看一只鲜嫩可口的红苹果一样。”
凯瑟琳大笑:“性感、聪明、喜欢吃苹果,苔丝,最好他还喜欢办公室恋情。”
苔丝说:“说不定哦,我看你的事向来很准,我们等着瞧吧。”
凯瑟琳看她一眼,笑而不语。
等着瞧什么?她可没兴趣跟一个法医谈什么办公室恋爱,即使他英俊、性感、聪明、幽默、大方、温和、忧郁、深沉——最后,凯瑟琳发现自己的形容词用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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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文在警局第一天的工作结束了,一切都很新鲜,虽然繁琐忙碌了一些,但他并没有烦闷的感觉。
回到家里,上楼去洗手,水流注在手掌里。他抬起右手,这只手今天被她握过,她的手,他感觉到的是温热,那么她感到的一定是冰凉吧?
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今天他看到她了,感觉——嗯,很特别,是一种会让人心跳加快和变慢的奇怪感觉。
她也看到他了,她会有什么感觉呢?他有没有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他盯着她看会让她觉得他很失礼吗?
站在淋浴头下洗澡,埃文突然有种感觉——他一向不耐烦与之相处的身体并非一无是处。如果没有它,他今天要如何看到她、听到她、碰到她?
她的搭档说他可以当选日历先生,那是在称赞他的身体吧?她当然也听到了,她是否也跟苔丝有一样的想法?
满脑子想着她的事,埃文从盥洗室出来,下楼做饭吃饭,不知不觉把餐具也洗了。之后他上楼,想了想,进了盥洗室后面的健身房。
这个地方是为他来纽约特意改建的。家人可能是想到他在警局工作需要更强健的身体,当然也可能只是为了给他多一个地方消磨时间。
不管怎样,这是个不错的安排,他打算好好利用这儿的设施。
锻炼了近一个小时,埃文大汗淋漓地出来,冲了个澡,去起居室,打开电脑看新闻时事。邮箱里又有一封新邮件,看了来人的地址,他照例没有点开。
关上电脑,拿起一本书去卧室。看了一会儿,关灯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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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首歌叫《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吧?埃文心里想。
最后一朵玫瑰,听起来有种萧索凋零的感觉。但现在他眼前这一大片玫瑰一定不是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这么多这么大朵的红玫瑰,如此鲜艳如此生动,让人仿佛看到了全部的希望。
他仰起脸看着湛蓝天空中发出耀眼光芒的太阳,心中涌出一股暖意,那个令他不寒而栗的梦不会再来纠缠他了吧?
他这样想着,猛地睁开眼,一时弄不清自己是梦是醒。四下看了一会儿,他以头枕手,长出一口气。
这段时间以来他第一次没有做那个梦,取而代之的,他做了另一个奇怪的梦——春天的玫瑰园,盛开在阳光下的红玫瑰。
他不由想起白天那个笑脸。看看表,还不到五点,整座城市还沉浸在睡梦中,可他已经没了睡意,于是起身披上睡袍,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向外看去。
深蓝天空中一条银色光带自北向南如同奔腾的大河将夏夜星空分成两半。无数的星星明明暗暗地闪烁着,在纽约这座不夜城的上空。
那颗特别明亮的星星,看久了之后像是在眨眼,像那双清澈的大眼睛。
放下窗帘,埃文觉得自己一定是着了魔,他居然心心念念一个只见了一面的女孩。
不过,他随即纠正自己,几个小时之后他会再见到她。而且,以后的每一天他都可能会再见到她。因为,他们是同事,是每天都要打交道的同事。
埃文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起来。每一天都能见面,真是太美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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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点等不及想上班了,可是时间还太早,他需要做点什么打发掉两个小时的时间。四下看了看,那把吉它还立在墙边地上。
他走过去,取掉吉它外面的盒子,把吉它拿出来,开始随意弹着自己记忆里最熟悉的和弦。
手有点生了,不过,小时候练出来的技巧早已印在脑中,慢慢再练起来就是了。
练了一个小时,脑中出现越来越多的画面。
埃文放下吉它,走到外面起居室书案前,拿起铅笔在纸上开始勾勾画画,最后画出一张草图。想了想,在页眉上写下几个字:阳光下的红玫瑰。
那幅画他画了五个月。五个月后,它挂在了凯瑟琳的卧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