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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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镜的屋子弥漫着浓浓的药味，有些微苦，孙策坐在床边，眸中带着些许痛苦，苏镜已入眠，但是眉头却紧蹙着，时不时从嘴角溢出了几声咳嗽。
她睡得并不安稳，在梦中也要被病痛折磨。孙策紧紧握着苏镜的手，眼中泛着血丝。苏镜的脸色过于苍白，孙策看着她的面容怎么也想不出她二七年华的蓬勃朝气。
屋子里忽然响起了低低地啜泣，孙策一回头。只见自己的大女儿有些害怕地看着床铺上的苏镜。
孙茹小步走近，抓着衣角仰着头有些怯怯地问：“爹，娘怎么了？”
孙策怔然，看着孙茹疑惑却又害怕的样子，有些不知道怎么答话。他想说，你娘病了，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可是声音还未发出，却泄露出了一声哽咽。
随着哽咽出来的，还有他眼角滑下的水渍。孙策扭过头，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只是童言太伤人。
“爹，你怎么哭了？”一句话就引出了孙策心中的悲戚，泪水再也止不住，打湿了深色的被褥，滴在了苏镜的脸上，又顺着她的脸庞滑下。
孙策将握住的苏镜的手贴在自己脸边，冰冰凉凉的，心中的痛苦不想压抑，低声痛哭。孙策忽然后悔了为什么自己平时没有多多陪着她，为什么还要在她生病的时候将乔莹带入府中。
他紧紧握着苏镜的手，坐在她身旁一直盯着她。他不敢放手，也不敢离开，孙策忽然感觉到害怕，不同于自己第一次出兵打仗时的害怕，不同于自己处在九死一生的情景中的害怕，而是害怕着握在自己手中的女子就这样离开，再也见不到。
孙茹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却乖乖地立在一旁，记下了被自己称为爹的男子的痛苦。她其实知道苏镜到底怎么了。她知道苏镜生病了，很重很重的病，就跟蓉妹妹的娘一样，缠绵于病榻，然后有朝一日，自己要叫别人娘亲。
今天的天气很好，细碎的阳光洒满大地，却没有用自身的温度暖化有些寒冷的凉意，就像那些痛苦的人的内心，他们的内心依旧是一片雪漠，冷得直打哆嗦，却又无可奈何。
孙策随身带着的那个小匣子早在前些日子的出兵打仗时被一箭射裂，那一绺头发也随风飘散洒在了染血的战场上。结发夫妻？发散了，怎么办？
冬天过去得很慢，苏镜的病情愈发严重，每一个诊断的大夫都只能摇摇头，叹口气。苏镜清醒的时候也少，大部分时间都在睡着。
醒来时问的最多的就是乔莹怎么样了，可有不舒服，多吃些，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孙策听着苏镜断断续续地说着，想打断她，但苏镜早已通晓他意，便又说道：“伯符，你能扶我起来吗”
“可你身体不，”苏镜静静地看着他，孙策只好咽下还没有说完的话，“好吧，那将衣服穿厚点儿，我们出去去赏梅吧。”
苏镜嘴角便勾起了柔软的弧度，温柔乖巧，却命不久矣。一路上都是梅花若有如无的冷香，
每一朵都开得傲骨铮铮。苏镜一直都没有说过，她一点都不喜欢梅花，她喜欢牡丹，开得浓艳又雍容的牡丹，她想变成一个让人觉得自己很雍容华贵的人，可她终究不是。她很像即将开放的桃花，可她没有桃花的美丽，却有桃花的薄命，这真是最大的不幸。
可是苏镜忽然觉得也挺不错，在临死前，孙策陪着她赏梅，以后再也不用操心这操心那。说不定她还可以回家，只是舍不得孙府的这些人们。
桃花再次开放，苏镜求了孙策见到了还挺着肚子的乔莹。
乔莹还是一贯的沉默，她不喜欢说话，却有着一张漂亮的面孔。她有些困难地行了礼，只是却又想感叹苏镜比初见时的还要憔悴。
苏镜勉强做起来，回退了伺候着的下人。直直看着乔莹，问：“你不喜欢这里？”
乔莹并不说话，瞥了一眼握在手中的杯子，才慢慢点点头。
“可你这一辈子都要留在孙府里。”
“是”
确实如此，当她嫁给了孙策的时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再也回不到自己年少与乔婉在一起的幸福时光。
苏镜挥了挥手，一直坐得远远的孙茹顺从地走过来。然后又期盼地看向乔莹。
“既然你一辈子都离不开，帮我一个忙。”伸手将孙茹拉到身边，“照顾好她，看着她嫁给一个好人。”
乔莹缓缓抬眼，“好。”
“照顾好蓉儿和矜儿。”
“好。”
“多管管孙安，让她过得幸幸福福的。”
“好。”
“谢谢。”
苏镜缓缓闭上眼，终于了了心事。如果乔莹没有做到也没有关系，她还给孙权写了一封信。再者，孙策是不会看着自己的亲人受委屈的。她感觉有些瞌睡，执笔适时地进来，喂她慢慢喝着药，乔莹也在贴身婢女的扶持下回房。
待苏镜睡醒后，发现孙策就在身旁。苏镜想了许久，又开口：“平日里爱护着自己，注意些安全。”
“好。”孙策答。
苏镜又无奈笑了，又埋怨了孙策一句。
“我说的话你总是答应，可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孙策摸鼻笑了笑，苏镜又将自己一直惦记着事说了出来：“把乔莹扶为正室吧。”
孙策没有答话，只是一直盯着她搁置在身畔的手。苏镜觉得自己真的累了，终于放纵自己沉沉睡下。最后，苏镜只听见了惊呼，和叫大夫的大吼声。
一切与她无关了，无论是多么撕心裂肺地哭喊。对自己而言最重要的人都已经托付好，没什么可以再在乎了。
窗外毒辣的阳光以及不停地鸣叫着的蝉，都像是在嘲讽着这些慌张痛苦的人们。那些溢满苦涩地痛哭声，为盛夏贴上了一丝冰冷。
这一年是建安二年，苏镜二十有四，离她嫁给孙策恰好十年。十年的岁月，苏镜爱上了孙策，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融入了孙家，收获颇丰。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