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萧白夜

1、第一章 尘寰有镜（再修）

　　第一章尘寰有镜

　　我已经在这里潜伏了一下午了。
　　李员外家的池塘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清理，能见度极差，根本看不到外界的动向。身上穿的是鱼皮做的水靠，与水隔绝；小心的调整着呼吸的节奏，让它与鱼儿荡起的微微波纹同步；用来呼吸的芦苇管伸在石缝里，毫不起眼。本来不必这么谨慎，奈何穿越前刀锋舔血惯了的，即便对手是个大腹便便的老头子乡绅，也要保持警惕。
　　李员外完全一副经典坏人的贼眉鼠眼样，鱼肉乡里，欺压百姓，今天愈发嚣张，当街强抢民女。上午跑完了每天例行的二十个圈后，我便一直躲在这里，准备将那位姑娘救出来。

　　耐心的靠池边石头的震动来判断家丁的走动状况，终于瞄到一个家丁换班、无人注意的空隙。
　　我悄悄从水里爬出来，拖着湿淋淋的鱼皮上岸，循着那姑娘的哭声找到了她所在的屋子——门从外面用铁链缠死，勉强能推开个缝。我露出脸来，敲敲门，低声道“姑娘，我来放你出去，你继续哭，之后听我安排。”
　　那姑娘倒也聪慧，哭声愈发的大了起来，断断续续，很是凄惨。
　　手上使了个巧劲将锁链扭断，那姑娘顿时扑了出来，居然也不太惊慌，只是一边抽抽搭搭的哭着，一边两眼望着我。我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会儿，便再度穿上鱼皮水靠，活脱脱一条成了精的大鱼模样。

　　拉着姑娘走前两步，深吸了一口气。
　　挥手抛出一枚自制的霹雳子，轰的一声巨响，刚才的囚室顿时被炸个粉碎。这下李员外的院落炸了锅，家丁、护院、丫环，甚至李员外本人都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看我这副惟妙惟肖的精怪模样，立刻如遭雷劈，浑身抖如筛糠，风中凌乱如魔似幻，呆立当场。
　　我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沛然力道充斥言间，拿捏出缥缈而凛然的神仙腔调出来，义正词严道，“李鸣升，你这为恶乡里、强抢民女的败类！吾乃东海上人座下灵兽金鳞大王，你这等行事不义、自损阴德之人，当得严惩！此女吾暂且带走，放她回家，积吾功德、缔结善缘！吾有千年修为，东海上人更是已臻飞升之境，你若有不忿，便自寻来东海洞府便是！”说罢响指一打，一团火焰自手中凭空燃起，回手扔出，一旁的大水缸中竟迅速浮游升窜了一团耀眼的火焰，最后轰的一声爆炸。烟尘从我和那姑娘身旁腾起，充满整个院落，吓得李员外和一干下人不住哆哆嗦嗦的叩拜。
　　趁他们伏地不敢抬头，我拉着姑娘从池塘里悄悄游走，顺手抓了两尾肥大的锦鲤。

　　樟脑，磷，硫黄，三种粉末打造出了指尖着火的声光效果；加上在山里偶然发现的、扔进水里会燃烧爆炸的银白色石头，以及自制燃烧烟雾弹，才呈现出了现下炫目光影，用来吓唬普通人绰绰有余。
　　原先世界出任务的时候，在普通人家里我们可以用雷达喷雾现场制造□□，这点东西自然不在话下。不过相对翎羽部那帮研究狂，我简直称得上文盲。
　　一通装神弄鬼李员外居然会相信，不是因为他们智商低，而是因为，这真的是个“神仙妖怪谢谢”的时代。有修真者，有飞来飞去的剑仙，有各种各样的精怪……我们村灵气充足，连个馒头都能成精。谁家的菜刀不见了，未必有贼，说不定是成精长了腿跑了。
　　带着那姑娘到了安全的地方后，她作了一揖，极为爽利的说道，“多谢恩人，小女子田萝，不知恩人姓谁名甚，它日必将报答。”问清了我的名字住址之后，便施施然远去了。
　　愣了一愣，接着苦笑着摇摇头，一路走回家。
　　……好像我又多管闲事了。这一位田螺姑娘，明显的也不是凡人。

　　回到楚家村，我踮脚偷偷溜进王大婶家里，把两条肥大的锦鲤搁在灶台上。她丈夫前两天被雷劈死了，日子过的艰难。
　　我叫萧白夜，性别女，年龄么……穿越前加上现在的，正常的话孩子都满街跑着打酱油了。前世是自由佣兵组织“龙雀”的副首，代号凤首，分管翎羽部、颈羽部等。龙首君子悦带了一批新兵蛋子交给我训练，谁想到野外求生的时候一脚踩进了双界，直接被发配异界附赠返老还童。这重新缩小的身体比我二十年来锻炼出来的要弱的多，火系异能全部消失，只是强大的精神力保存了下来，身体素质也只比一般人好些。穿越之后我拿了身孩童衣服，留下暗藏机关的戒指作为资酬；然后伪装成走失的幼童摸进了当地农户家，对方没有什么怀疑，收养了我。身上带的东西倒也没丢，筒靴和匕首，还有衣服都被我打了个小小的包裹藏了起来，包括从不离身、刻有我名字的玉佩。
　　新的栖身之处叫楚家村，我爹楚风行，娘棠菱，还有个姐姐楚文韵。我在那个世界孑然一身了无牵挂，穿越与否，倒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少了一干战友在身边嬉笑怒骂，很不习惯。

　　我现在这身体十二岁，有两个爱好，一是到村长家的藏书库看书。他那个藏书库可是奇妙的很，建在地下，里面的书很多很多，什么修真武侠、都市科幻、奇门遁甲、诗词歌赋、五行八卦……应有尽有。据说他祖上曾经是修真者，可以自由来去，因此给他留下了很多此界不应存在的藏书。
　　我的第二个爱好，就是来这座村人都不敢来的九幽山找我的朋友们玩。据村民们说这里是不详之地，有妖兽出没。其实山林里的动物也就只有我那些朋友而已：巨大的黑色豹，猫咪；花蛇，九海；漂亮的白狼，云栖；可爱的野猪，哼哼……我和他们一起滚打跌爬了很久——别看是兽类，他们绝对是打架的好手！
　　我跟他们学到了很多实用的扑咬技巧，竟比原先世界的格斗技巧还要强些；还有猫咪风一样的速度，被我化归为自己的步法——天下踏歌。这步法，比我鼎盛时期的速度还要快上三分。在我的世界，修真不曾出现，古武学早已式微，偶尔习得遗留技法的人都能成为一方大佬。
　　这些技艺在这里倒是十分平凡——不过，出于尊重，我也并没有探寻他们的来历与秘密。

　　替嘴馋的一众动物朋友烤好了鱼，金黄酥脆的鱼肉上抹了一层散发着诱人甜香的酱汁，引得他们纷纷烦躁的踏来踏去。
　　吃饱之后，动物们散去，猫咪露着肚皮在我身边打滚，尾巴一甩一甩，偶尔张开大嘴打个哈欠，惬意极了。我伸手挠挠他脖子，猫咪仰起头呼噜呼噜的直叫。
　　正想着自己的事情，却听见了不同寻常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嗡！
　　好像是什么东西飞快的破空而来，所发出的震动的声音。抬头望天……

　　一道白光。光源在我面前逐渐放大。聚集目力看去，似乎是一根长长的棍子，上面还坐着一个身体极力后仰、双手紧握棍子的女子。棍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炫目的轨迹，尾端还有隐隐约约的青色光华流转。……难不成是飞剑！正待细看，那道银亮的白光疾速射来，速度飞快，直冲九幽山中这一小小的山谷而来！我赶紧拽过猫咪，飞快的离开。
　　轰然巨响！巨大的烟尘圈腾起扩散，声势浩大，地上留下一个三丈方圆的深坑。

　　尘烟散尽，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猫咪在我身旁踩着步子倒腾着脚走来走去，发出低沉的嘶吼。
　　坑里一个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俊眼修眉，浑身上下带着一股洒脱出尘的气息。身材高挑，黑色的长发在头上挽成髻，虽然随便用一根乌木挽起，却透着洒脱不羁的简洁。一袭白衣依旧不染清尘，乍一看仿佛一位仙子——如果忽视那个“大”字形姿势的话。
　　我冷静的伸出手在她鼻尖一探。“还有气，只是昏过去了。需要救治……幸亏不是脸着地。”
　　猫咪一爪子摁住了我，用低沉的吼声阻止了我的脚步，拍拍地示意我坐下等着，然后自己窜回了山林。
　　我一愣，却见那女子一个鲤鱼打挺窜起身形，愤怒的在原地踱起步来。

　　她晕过去的时候还像个正常人，一醒过来就一会儿愤怒一会儿平静，喜怒无常。嘴里还经常念叨着“柳承之你个混蛋借我的什么破飞剑一点也不听话跑起来像野驴”之类的话。
　　果然是飞剑！这么说来，这女子是修真者！
　　前世我亦曾听闻剑仙传说，不过那已是妖魔天灾之前的事情了，留下的小说、传闻等等毁掉大半。如今第一次得见活生生的传说，我好奇极了。

　　“那么快的速度、那么高的高度、那么大的强度，掉下来都没有什么事，你是修真者吧。”我笑咪咪道。
　　“小妹妹，你倒是很冷静。”女子转脸看着我微微一笑，突然脸色一冷，“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你不会。”
　　微微一笑，威胁我？真当我是不懂人事的黄毛丫头么。
　　龙雀拉我入伙的时候也是大街上直接绑了我去，拉到暗室里问我“入伙还是枪毙”，我选了枪毙，然后就被入伙了……枪毙？杀人灭口？唬谁呢？

　　白衣女子突然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她注视了我一会儿，眼中凌厉之色突然转为柔和，一字一顿道，“你，愿不愿意随我修真？”
　　“随你修真？”我不自觉的重复了一遍。
　　“不错，随我出世。‘处变不惊、心灵湛寂’是修道境的八字箴言。你小小年纪却已窥得此中真谛，当入此道。我的法宝‘尘寰斗转镜’，亦照出你根骨奇佳，浑金璞玉一般，绝对是修真的好料子——再问你一遍，随我修真，你愿是不愿？”白衣女子神色已经尽转柔和，冷萧的线条早就消失在嘴边。
　　我沉默不言，若有所思。

　　“恕难从命。”
　　白衣女子一惊，接着面色冷凝，显然为我的不识抬举很是不爽，指尖噼啪作响，已然有雷光萦绕。雷法！我略带惧怕却并不退缩的望着。我这个人的弱点么，一是怕打雷，二是怕老浸在水里。她用雷法威胁我，我虽也能脱逃，骨子里仍然逃不开那点对雷的畏惧。
　　“为何？”白衣女子开口问道，故意将颀长的手指晃了一晃，指尖啪的绽开一朵雷，也顾不得惊世骇俗。“我不伤你，告诉我你的理由。”
　　“一见人根骨好就拉来做徒弟，这手法也忒无赖了些。”我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若是我资质鲁钝，便弃我如敝屣？
　　“……你又是为何修仙？”我抬头问她。“为了斩妖除魔？”
　　白衣女子摇头，“当年我的师尊也有此一问。妖不做恶，为何斩之？我们门派并不拘泥于此。”
　　“仙又怎样？为仙者一定是良善之辈么？修真既是顺天也是逆天。为求取逆天之力而顺应天道，自我矛盾。况且……施云布雨，行雷击电，都是仙界所管辖，前两天村里的李大叔刚被雷劈死，他不做恶，反而为善，为何要劈他？”

　　白衣女子不置可否，“就因为这样的原因？仙界乃是大正之道，你这样说，不怕……”
　　“只分善恶，不辨正邪！”我抬头，无所畏惧的直视白衣女子的双眼。仙人便又如何……不怜世人，与魔何异！
　　白衣女子微微一震，接着轻笑起来。
　　“真是对我的胃口……放心吧，这事八成是任吟啸干的，那家伙的雷法不到家，没有准头，任吟啸？只会阴笑。我一定帮你教训他！只要本事练好，仙人算毛！”白衣女子狂傲的勾起嘴角，露出一个颇为邪意的笑容。“……万事随缘，此事我不会强求。小家伙，”白衣女子随手甩出一物，我伸手接住，那是一块青色的令牌，上面有精美的浮刻，“这是我的‘大琅环令’，八阶灵器，若你想要修真，可以启动上面的防御阵来护身。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号！”她傲然一笑，“起码修真界没人敢动你！那帮兔崽子，惹我不起！”
　　“你的名号？”
　　“掌剑宗，‘雷吼剑’林紫霄！”白衣女子话音未落，人已不见。窗外一道白虹冲天而起，直贯苍穹。林紫霄的声音隐隐传来，“想通了，就来掌剑宗找我！”听声音，怕是已在数里之外。瞬息万里，缩地成寸——这才是修真者的实力吧……
　　我微微叹了口气。看她骑根棍子都能摔下来，想来若是随她修真，怕是等到能够自由来去的时候，龙雀诸人早就坟茔上绿草青青了。不过听她的口气，似乎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罢罢罢，顺其自然吧。
　　我叹了一口气，拍拍身上的土，踏上回家之路。

作者有话说

　　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