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传奇)再爱，永恒》滟酒澜歌

19、杀死亚瑟王的男孩

　　“艾默瑞斯！”

　　刺耳如金属般得声音再次在脑海里响起，梅林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忍不住嘟囔了一句：“求你了莫根娜，别叫了……”

　　“艾默瑞斯……”这次梅林听清楚了，是一个男孩的声音——而且好像还在哪里听过。梅林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张破旧的帐顶，男孩的声音还在从脑海里传来。梅林忍不住闭了闭眼，他想他已经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了，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了——预言中能够杀死亚瑟王的孩子，莫德雷德。

　　“你终于醒了。”木纳斯注视着梅林清澈的眼睛，脸上的表情是古井般得无波无澜——梅林记得他，他所带领的德鲁伊人是亚瑟王时期活的最为长久的族群，看得出来他还想过去一样不为世间一切所动，“你大量失血，差点就死在树林里了，是莫德雷德发现了你。”

　　“你好，”木纳斯身边的小男孩对着梅林抿唇微笑着打招呼，他嘴巴没有动，但梅林却能听见他说的话，“你感觉怎么样？艾默瑞斯。”

　　“谢谢你。”梅林从窄小的床上坐了起来，他注视着莫德雷德清澈纯粹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一半晕染开来，“很高兴见到你，莫德雷德。”还有，对不起孩子，过去我一直无视你的善良与正义甚至无时不刻不在思考着如何杀死你来换取亚瑟的平安。但是这一次，我希望我们不要在走到像过去那样的结局——你和亚瑟都应该活着。

　　“你似乎并不奇怪我们对你的称呼。”木纳斯即使在问问题，脸上的表情还是一点都没变。

　　“是的，”梅林坦然地看着木纳斯睿智的眼睛，“那是我的另一个名字，木纳斯，我见过你，在很久以前。”在另一个完全不同的时空。

　　“看来你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木纳斯转过身背对着梅林，“我们所有人都在期盼着。”

　　“我知道。”梅林伸出手抚摸着莫德雷德的卷发，“那是我的责任，我义无返顾……但是莫德雷德，所有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了你手里——也许过去正因为我对你的猜忌和防备才会让你变成那样……尽管那并非我所愿，但我还是要说一句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莫德雷德看着梅林困惑的摇了摇头，张开嘴说话了：“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明明我们才第一次见面，你为什么要我原谅你？”

　　“为了我过去所犯下的罪孽。”

　　“也许你有过什么奇遇才变成现在这样，”木纳斯拨开帐篷停在门口说，“但是你必须记住，艾默瑞斯。这片大陆的命运才刚刚开始，所有的一切都还在这重重雾霭之下等着被时间披露出来——你可以竭力去扭转，却不需要道歉。”说完就跨出了帐篷。

　　梅林微微叹了口气：“谢谢……也许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怕我等不到那一天的到来。

　　“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道歉，”莫德雷德对着梅林展露出毫无杂质的笑脸说，“但是如果你希望的话，那么——我原谅你了。”

　　梅林看着这个孩子，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你什么都不懂，为什么还要答应原谅我？”现在的莫德雷德还是那么可爱善良，只要不遇到那么多的事情他完全可以无忧无虑的过完这一生，娶喜欢的姑娘，生几个可爱的孩子……

　　“所有巫师都不会拒绝艾默瑞斯的请求，”莫德雷德看着梅林的脸目光带着一种璀璨的坚韧与聪慧，“您值得所有巫师尊敬。”

　　梅林觉得这个话题显然太过沉重，对小孩子的影响不太好，他一把捞过莫德雷德的小脖子抱在胸前：“哈，你真是太可爱了。哪有人不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啊，只有傻瓜才会那样呢，你就是太相信别人了。”

　　“才不是！”莫德雷德整张小脸涨得通红，“我是说真的，也许别人会那样，但我是不会决绝你的任何请求的！”他害羞的几乎不知道该把手放哪，只能僵硬的呆在梅林怀里。

　　“那么同样的，”梅林抚摸着男孩还没长开的背脊，“我发誓将来绝不会伤害你，不会让你失望，不会让你后悔托付自己宝贵的信任。”这是我迟来的承诺，但愿我们两个人都能坚守自己的诺言——一直到最后。

　　——　　——

　　“梅林的事我很遗憾，”乌瑟看着自己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儿子，慢条斯理的说，“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我不能只为了一个小小的御医出动王国的士兵们，他们昨天晚上才从生死边缘上回到自己效忠的国家。”

　　“可是父王……”亚瑟试图做最后的努力，最起码争取带几个人过去帮忙。

　　“同样的，”乌瑟竖起自己手上的羽毛笔，迅速而精准的截住了亚瑟接下来的话，“你从现在起一步也不能离开王宫。现在，回到你的寝宫好好休息，你太累了。”

　　“难道他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如果我们现在去找他还来得及，父王请你……”

　　“他只是命刚好比你的命贱而已，”乌瑟头也不抬的说，“你该庆幸自己是一个国家的王子，否则就凭你刚才说话的语气就该被拉出去鞭打。”他显然不想再听亚瑟多说些什么无用的话了，挥了挥手示意门口的卫兵把亚瑟待会自己的寝宫，“把门锁起来，好好看着他。”

　　“不，你不能……”

　　“我能，相信我如果你再在这纠缠不休的话，我就把你关到禁闭室去。”

　　莫根娜躲在在石柱后面看着亚瑟被带出了大殿，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但下一秒她的表情忽然变得懵懂疑惑起来，仿佛十分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里。她看到亚瑟被士兵强迫着带走，在脑子里思索了一下，便跟了过去。

　　莫根娜直接推开门走进去就看到亚瑟在屋子里乱发脾气扔东西，她敏捷的避开一个水果盘看着亚瑟习惯性地露出姐姐在弟弟面前的得意笑容：“你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乱扔东西？”

　　“我今天不想和你吵架。”亚瑟因为一直在担心梅林却又不能出去所以十分的焦躁。

　　“你现在看起来就像一个没从父亲那里得到自己喜欢的玩具的小男孩。”莫根娜好整以暇地看着亚瑟，“需要姐姐帮忙吗？”

　　亚瑟张嘴就想要拒绝，却猛地想到莫根娜的确能够帮到自己——起码能帮自己从这该死的房间里出去。他皱着眉犹豫着，觉得这女人绝对不会这么简单就帮助自己，肯定有条件。他思索一下说：“你有什么条件？”

　　“带我一起去。”

　　——　　——

　　“想象水的形态，在心里默念咒语……”梅林一边对身边的莫德雷德说着关于水元素的咒语，一边控制着手上的水球把它变成了一团白色的水汽。

　　莫德雷德惊奇地看着梅林手上的水汽球：“真不可思议，我们所有人都会让火焰凭空燃烧起来，但从来没有人像这样过。你是怎么做到的？”他说着还伸出手去触碰那团水雾，“而且还凉凉的好舒服……”

　　“人的身体里含有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水，”梅林慢慢控制着水雾放到自己手上被擦伤的地方，“水元素只要控制得当就能变成很有效果的治疗术，可以很快愈合伤口。”

　　说话间，手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消失了。莫德雷德期待的看着梅林，看起来既兴奋又迫切。

　　“我真的能学会吗？看起来好像很难。”

　　“当然。”梅林抓起莫德雷德的手将水雾移到他的手心，“你可以试着感受水中魔力的流动，凭着感觉控制它们的形态，这很简单，就像你能够感知到别人的大脑的原理一样。”

　　接下来的时间里，梅林就一直在床上指导着莫德雷德练习一些简单的魔法，虽然德鲁伊人也有自己的魔法和咒语，但是梅林所知道的显然要比他们多得多。看着天资聪颖的莫德雷德，梅林心中涌出一种难言的自豪之感，就像是盖尤斯当年对自己的感情一样——又一个比自己小的家伙让自己看着一点一点长大，一点一点变成一个离开自己也能过得很好的人。

　　人的感情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存在，他们很容易相互影响，轻易地让人在与别人的交流中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莫德雷德现在几乎把梅林当成神一样的崇拜与景仰，梅林所带给他的是前所未有的新奇与神秘。

　　他在树林里第一眼看见梅林的时候，自己的心就告诉自己——要救这个人。

　　大约到了晚上的时候，木纳斯端了两份晚餐走进了帐篷。他把食物分别交到梅林和莫德雷德手上，在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一会我要看一下你的伤口，你可能需要换新的药。”

　　“谢谢你，木纳斯。”梅林接过食物并没有立刻开始吃，而是犹豫了一下就把盘子里的东西分出了一半到莫德雷德的晚餐里，他对着疑惑的抬头看着自己的孩子说，“你正在逐渐长大，很快你就会发现这些食物根本不能填饱你的肚子哪怕三分之一。”

　　“那么你怎么办？”

　　“我吃不了那么多，”梅林摇了摇头，显然并不想多说，“快吃吧。”

　　木纳斯眼神平静的在梅林和莫德雷德身上来回了几下，淡淡开口道：“也许你看得出来，德鲁伊人多是由像莫德雷德这样的孩子长大而来的，从出生就失去了父母和亲人，并且终其一生都将在无尽的追捕与逃亡中度过。”他就连发出感慨都是一副淡漠的样子。

　　“你说的没错，”梅林放下勺子看着自己苍白的手指说，“从二十年前开始，他们对巫师的追杀从未停止过，并且可能以后也不会停止——哪怕我们使得魔法重回这片大陆……今后，像莫德雷德这样的孩子只会更多。颠沛流离，无父无母，寄人篱下。这些都是历史留下的永恒伤痛与疤痕，用再多时间也无法痊愈和忘记……”

　　“即使是这样，”木纳斯注视着梅林的眼睛，目光闪耀如同夜星，“我也从未想过复仇。仇恨是一颗无法杀死的种子，它们只会一直不停的生长，在产生新的种子，如此循环。”

　　“可惜乌瑟永远都不会明白这些。”梅林摸着莫德雷德的脑袋，神情认真无比，“你必须记住，莫德雷德。记住永远不要进入卡美洛，永远别让人知道你会使用魔法或信仰魔法，一定要牢牢记住。”

　　“嗯，我知道了。”只要艾默瑞斯在这里那我就哪也不去，莫德雷德在心里暗暗发誓道。

　　“就在刚才，有人去到了你昏迷的地方。”木纳斯看了一眼莫德雷德说，“应该是卡美洛城里出来的，可能是来找你的。”

　　“你说得对，”梅林放下几乎没怎么动过的晚餐，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必须离开了。如果让卡美洛的人找到了这里，那么我和你们就都有麻烦了。”

　　“可是……”莫德雷德一把抱住梅林的腰，死活不让他起来，“可是你的伤还没好呢！”

　　“放开吧，我已经没事了。”梅林拍拍男孩的肩膀，“来送我一程吧。我还有一些话要对你说呢。”他从床上站起来，看起来除了脸色苍白了一点还真是没什么大碍的样子。

　　木纳斯远远跟着梅林和莫德雷德走出了德鲁伊人的营地，看着那一高一矮两道身影在迷障中保持着和自己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觉得这个艾默瑞斯实在是一个神奇的人，莫德雷德因为曾亲眼目睹父母被杀，所以十分的孤僻和戒备，现在却愿意对这个见面不到一天的年轻人交付所有信任……也许艾默瑞斯就是这样一种神奇的存在吧。

　　梅林拉着莫德雷德走在漆黑的森林中，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清润之感：“你有喜欢的姑娘吗？莫德雷德。”他记得莫德雷德就是因为一个被莫根娜妖言蛊惑的女孩才和亚瑟反目的，所以现在他要引导莫德雷德别再爱上那个杀人不眨眼工于心计又善于利用他人感情的女孩。

　　“不，”莫德雷德脸红了红，偷瞄着梅林摇头否认了，“还没有……”

　　“你记住，永远不要喜欢上一个内心只有谎言和仇恨的女孩——她会害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