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故事》青青壁虎

2、威廉的故事2

　　雨，不知何时开始，渐渐的大了起来。我站在林子里，未发觉衣服已湿了。身后有人撑来一把伞，随后响起了丈夫温柔而关怀的声音：
　　“吃饭了，回去吧。”
　　我望着他略微有些担忧的眼神，抱歉地道：“我……”
　　他抬起头望向蒙蒙的雨景，缓缓地道：“又在想他吗？”
　　我感觉非常的惭愧，我都已经是他的妻子了！可是多少年了，我还是忘不了他——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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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夜，也是一个细雨蒙蒙的日子，也是一切的开端。
　　说起来，我跟了威廉没多久，他就参军了。
　　他是一个十分能干的人，勇敢而且有智慧。在不到七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小兵一直做到了上校，现在两国交战，他便在前线。
　　而我，早在七年前我便决定要跟着他了。所以，他参军后，我就在部队当了一名见习医生，七年来，经过不断努力，也总算成为了这边营帐里最具权威的医师了。
　　这一切，当然全拜威廉所赐。在我眼中，他像个全能的神一样，什么都会。我的医术有一大半就是他教的。
　　我的营帐就在他的旁边，随着年龄的增加，我当然已经不和他住在一起了。
　　那晚，我出诊一个病人，很晚才回营帐。月光洒在树林里，洒在小路上，给大地披上了一层银白色。绕过树林，快到营帐时，我突然发现有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往外走去。虽然只是在月光之下的匆匆一瞥，但是我可以肯定这个人就是威廉。
　　都这么晚了，他还要上哪儿去呢？
　　怀着一份好奇，我远远的跟着他，见他进了一个下等兵的营帐。我在一棵大树后躲起来，距离那个营帐远远的。
　　我跟着威廉已经七年了，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却是一个神秘的人。七年来，我对他一直有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感情。他让我脱离了餐风露宿的生活，又像一个父亲一个老师一样把我养大并且教育我。这份感情中当然有感激，有对父亲的舐慕之情，有对老师的尊敬，还有就是对他神秘而充满魅力的人格的爱慕。可是，我不得不承认，我一直都不认为自己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但我知道他拥有军人敏锐的洞察力，所以我只是远远的跟着，并不敢靠近。
　　我的视力很好，这晚的月光也很好，借着营帐的灯光，我看到威廉在与一个下等兵说话。
　　威廉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可是我很明显的看到那个下等兵脸上露出了惊讶与怀疑的表情。我又何尝不是惊讶与怀疑呢？
　　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则更让我感到震惊。
　　威廉拿出了一柄匕首，在那个小兵未反应过来时插进了他的身体，接着便走了。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有片刻的时间我几乎脑中一片空白。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一个很优秀的军人，上阵杀敌可以毫不留情。但他并不是那种烂杀无辜之辈啊！
　　他离开后，我马上进了那个营帐。
　　一刀戳下去没有那么快死的，我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在地上抽搐着，一双眼睛里饱含着愤怒与不解，瞪视着我。作为医生的我当时竟然没有冲上去救他，连我自己也是不可思议。也许，是因为我看出他一刀戳在第六根肋骨和第七跟肋骨之间，这是非常专业的手法，非常致命的伤，救了，也于事无补；也许是因为我在内心深处是那么的信任威廉，觉得他即使杀了人也是有他的道理的。总之，我就这样默默的看着他的身体停止了活动，躺在地上，不动了。
　　他死了。
　　地上满是鲜血。我轻轻的走上去，盖上他的眼睛。随后，四处察看了一下，没有留下任何有关威廉和我来过的证据后，便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发现之前靠近尸体时，衣服上粘上了血迹，我把衣服随手一扔后，便躺在床上，思索这一切。
　　那个小兵和威廉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他为什么要杀他呢？他们在营帐时究竟说了些什么话？威廉是带着刀去的，显然他去之前就打算要伤他了。可他为什么要伤他呢？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但是有一点在我心中是十分肯定的——不论威廉做什么，我都支持他。
　　果然，第二天营帐里死个兵的事报上来了，我充当验尸官草草又检查了一下，便把这事给压了下来。毕竟，在这个战争时代，人命根本就不算什么，更何况是一个贫民的命呢！
　　可是，在这之后，又发生了几次同类事件。
　　这件事从头至尾一直是我心中老大的一个谜团、一个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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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总是那样匆匆而过，它在你心上刻下好多回忆：快乐的和不快乐的。
　　我转身对丈夫说道：“回去吧。”
　　丈夫看了我一眼，突然露出笑脸来，“吃完饭，我们去骑马，好不好？”
　　我惊喜的看着他，他的眼神是温柔的，透着些许关怀，又夹着些许喜悦。他总是这么温柔体贴，每时每刻都在想法子让我开心。我挽起他的手臂，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和他一起走向我们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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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之后一直过了一个多月，一直都很平静，让我终于也能慢慢的放下心来。
　　一个月后，前线来了一名高官，据说是个少将。除了威廉和医学，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所以也没有特别在意。
　　只是，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事，使我不得不对他在意起来——因为这件事和威廉有关，而且很严重。
　　因为，不知为什么，威廉杀人的事竟然东窗事发了，这位少将把他押了起来，进行调查。
　　威廉的事就是我的事。所以我二话不说便冲向了那位传闻中的少将的办公室。只是原本的紧张、担忧、气愤，在见到他的时候全都变得无影无踪了——因为我太震惊了！
　　他竟是詹姆士！他竟是那个十三岁那年被人带走的，我的儿时的玩伴——詹姆士！
　　詹姆士见到我显然也吃了一惊，但他很快便回复了温和的笑容。
　　“请坐。”
　　我慢慢的打量着他，十年了，他成熟多了。不再是当年那个独挑第七街老大的小霸王了，不再是个冲动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了。他变得成熟，而且温文有理，以前那张有些霸道、有些稚气的脸上已经只剩下一抹笑容了。
　　总之，他变了。
　　“你，过得好吗？”刚问出一句话，我就笑自己傻，看他的样子，哪里不好了。
　　他笑笑，说，“很好。”
　　我有些楞楞地，一别十年，我竟不知从何问起。
　　倒是他先开了口，“你呢？怎么会在前线？军营没有女兵的呀。”
　　“我是军医。还记得安德烈神父吗？”
　　“记得，老好人一个。有一次你偷他的东西，被他抓到了，他没有打你，也没有骂你，反而给了你很多东西吃，还问你有没有地方住。最后，在得知你无依无靠的情况下，大发善心的把你留在他身边，感动的你从此东西也不偷了，坏事也少做了不少，直恨不得以身相许。”
　　“乱说。神父的玩笑也是可以随便开的么？”我皱了皱眉。
　　“好、好，我不说，你把他崇拜的不得了呢！后来他怎样了，我走后？”
　　我低下头，一丝伤感掠过我的眼，我低低的道：“你走后没多久，他就死了，生病死的。”
　　“哦，”他也沉默了一会儿，随即低低的道，“是这样啊。”
　　我甩甩头，冲他露出一个微笑，“说说你吧，真有你的，升的好快啊！”
　　“唉，”他叹了一口气，“这也不是全靠本事得来的，还记得那个带走我的人吗？你怎样也想不到他是我的父亲。”
　　父亲？我露出一个疑问的眼神。
　　他点点头，“他是个高级将领，又有爵位，可惜，一直膝下无嗣。后来就找到了我这个他留在外面的沧海遗珠，把我带回去，进行菁英培养，将来好世袭他的爵位。”
　　怪不得他变了好多。这一刻，说不出为什么，我竟有些微微的同情他——虽然旁人可能羡慕他还来不及。
　　“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你不是找我来叙旧的吧？”他微笑着看着我。
　　“当然不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这儿。”他这一提醒，我马上想起了来这儿的目的。我一激动，人一下子便站了起来，急急地道：“你今天抓了一个犯人，叫威廉？”
　　他想了想，用一种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我，慢慢的说，“是的，你认识他？”他有点好笑的看着我，“瞧你急的！”
　　我察觉了自己的失态，但我此时已经顾不到这些了，只是连忙问他，“为什么？”
　　“杀人。你知道，身为前锋的一个将领，知法犯法，可不是小事。不过，目前这件事尚在调查中。”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找出证据证明他没有杀人的。”
　　他又用探究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这么紧张他，他是你什么人？”
　　“他不是我什么人，可是，他把我带在身边，照顾了我七年。”当然，还有就是，我喜欢他。只是，我一直把感情埋在心底，那么复杂的感情，我又怎么能对他说呢？我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呢？
　　他点了点头，道：“好的，不过你要尽快。”
　　我投给他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旋身离开，去找证据，现在，每分每秒都是极其宝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