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番外（一）狐狸和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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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一切平静，偶尔有几声鸟叫。一个树丛后传来稀稀拉拉的响动。
“阿黄，我说你那情报准不准，这牛中书怎么还不来，感情拉车的马是巴豆吃多了还是蜗牛投胎，这么慢”满脸胡茬的大汉不住的嘟囔。
“大王，是刘中书不是牛中书”一身破布的瘦弱男子小声在旁边说。
“啪——”一记脑瓜崩打在阿黄头上。
“哎呦——”
“我说是什么就是什么，怎么还不来啊”大汉不耐烦的说。
阿黄揉着头，大王耍无赖的功夫是越来越厉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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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炷香后，大汉突然问道：“那是什么？”
阿黄向下看去，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山路上缓缓移动，不像是人，倒像是个什么动物之类的。
“报告大......”旁边早已空无一人。
一个白色的小点迅速向山路奔去，像一块白色的绸缎一般。
阿黄在树丛后有些着急。大王轻易就现了第二形态，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他不安的踱来踱去，以大王的处事方法，没有把握的事就不会去做，一会儿出了什么状况自己和兄弟们再去营救便是。
阿黄和一众人在山上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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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衣男子来到黑影旁边，走近了才看出是一只黑猫，身上一片血肉模糊。
男子一身雪白，白发松散的用一根红绳系着，一蓝一绿的眸子温柔的看着地上的黑猫。
小黑猫一时看呆了，只觉得眼前的男子恍若天人，是来将自己从痛苦中救出，带自己去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仙境的。
男子的来到它身边，伸出手，轻轻将它抱起。
黑猫本想挣扎，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是陷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淡淡的酒味和竹子清香沁人心扉。
抱着自己的“男子”是个西贝货。
这是小黑猫陷入怀抱的最后反应，接着便在“男子”温柔的话语中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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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去去，滚远点，晦气！”小贩挥动着扫把巴不得自己离他的摊位再远一些。
“畜生！”小孩子向自己扔着石头。
“混东西，站住别跑”屠夫大喊，小黑猫瘦骨嶙峋的身躯拖着一块肉，飞快的跑着，屠夫拿着大刀在后面穷追不舍，小黑猫再回头，一只恶狗向自己扑来，身上一阵疼痛，嘴中的肉依然死死的咬着不放。
“乖，没事了”
褐色的瞳仁中印出一个身影，蓝色绿色的两眼充满血丝，不变的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醒了”“男子”说。
“喵”小黑猫虚弱的叫声，算是回应。
“你刚醒来，身上的伤还没好，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男子”的尾巴轻轻摆动，两只毛茸茸的耳朵动了动，准备起身。
眼看“男子”就要离开，小黑猫不顾身上缠着的胶带，跑下了床。
“喵”小黑猫扯着“男子”的裤脚，可怜兮兮的望着她。
“男子”弯下腰，将小黑猫抱在怀中，“我不走，我不走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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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猫，哦，不，应该叫玖。玖懒懒的趴在门前的小路上晒太阳。
玖对于它的名字，表示很无语。别人家的猫啊，狗啊名字都是什么小黄，阿花之类的，它的主人，那个叫做万俟雪舞的混蛋喝醉的时候给它起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名字——“玖”，玖本以为那只是她喝醉时的胡言乱语，没想到后来就这么一直叫下去了。
无所谓吧，自己的命都是她救的，名字也只是一个代号，叫什么都无所谓了。
“小玖，吃饭啦”万俟雪舞的声音远远地飘来。玖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的走在往饭厅走的小路上。
来到这里不知道多久了，可能是几天，几个星期，还是几个月了，她对时间没什么概念，万俟雪舞那一群妖怪就更不用说了。这里的妖怪不是比喻，是真正的妖怪，说是妖怪，但也没见他们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最多也就是抢抢劫而已，平时跟农民没区别。
饭厅里，闹哄哄的，万俟雪舞看见玖进来了，“玖，这次没等你，我们先吃了”
“喵”那次都没见等过它。
“小玖，抱抱”万俟雪舞伸出手
玖鸟都没鸟她，走到她边上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位置上。
它毕竟还是不习惯被人接触，而且这个人还一身酒气。
“小子，什么时候养了只小黑猫啊”穿着肚兜的娃娃蹦跶到玖面前。
“刚才在路上捡到的，怎么样，漂亮不”万俟雪舞自豪的说。
“老夫看看......”伸手就想把玖反过来。
“傲——”毫不留情的一爪子。
“老夫，老夫不就是想看看是男的还是女的嘛”
“小土，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调皮，不过——”万俟雪舞凑过来，“小玖的性别本王还真没注意啊，小玖，给我看看呗”
“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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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小玖，你没事吧”万俟雪舞一脸担忧的看着床上正在咳嗽的玖，都不知道喝了多少碗药了，还是没有好，只怕是旧伤还没有好。
“咳——”伴随着咳嗽声而来的还有一摊血。
“小玖！”想去抱她，又怕伤着，万俟雪舞只得替玖擦去嘴角的，坐在床边皱着眉头。这样下去，只怕......命不久矣。看来，只能......
“小玖，你也许只能再活几个月。喝了我的血，你便是妖，只是，这一世死后，永世不得超生......你要考虑清楚”万俟雪舞拿出一把匕首。
“喵......”玖当然是想要成为妖，那样可以永远留在主人身边。看着那明晃晃的刀子，她又有些犹豫不定......
“喵！”眼看那刀子就要向洁白的手臂划去，玖不顾身体的虚弱，一把抢过匕首，将它咬在嘴里，“小玖，乖，把匕首给我，你喝了血我就可以帮你治病了”万俟雪舞想要去拿，她死死的咬着不放，如果自己变成妖要用主人的鲜血来换的话，她宁可不要，她不希望主人受到一点伤害。
“小玖，给我”万俟雪舞伸手过来，玖立马蹦开。
“唉，算了”见她放弃，玖便也放下了口中的匕首。万俟雪舞恢复成原型，走到玖身旁，看着她褐色的眼睛里印出自己的身形。
“小玖，你喜欢我吗？”不知道她指的是哪种喜欢，不过，都有。玖点点头
“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便送你一份礼物，你......敢要吗？”一份礼物，要便是要，不要便是不要，为什么要加上“敢”这个字，玖有些迷惑，还是点了点头。
万俟雪舞慢慢靠近玖，玖感觉自己的心不知为何，跳得有些快。
“唔——”她竟然吻上了自己的唇！
玖就僵在那里，知道自己的嘴中多出一条柔软的舌头，以及带些甜腻的血腥味，她才反应过来。她为了自己咬烂了舌头。
“小玖，你很漂亮啊”不知道是因为舌头破了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玖总觉得万俟雪舞的声音沙哑而带着一□□惑。
不过......这漂亮是怎么一回事？
睁开眼睛，就见万俟雪舞恢复了平时惯用的第二形态，顽皮的动动耳朵，微笑着，用一种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自己。看惯了的蓝绿色眸子放着异样的光彩。
明明是春天，身上怎么有些冷？
低下头，一具女性的身体解释了先前的一切。
“啊——”床上，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黑色的猫耳和一对带着惶恐的蓝绿色的眼睛。
“哎呀，躲什么躲，又不是没看过，再说，你刚才都被我看完了”尾巴轻扫着地，万俟雪舞及其不正紧的笑道。
“你。。。。。。你。。。。。。”玖急的说不出话来。
“你，你什么你，本王说的是事实”万俟雪舞“一本正经”的说，“算了，不逗你玩了，床头有一套衣服，你先换上吧。我在外面等你”
等那白色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玖才从被窝里出来，开始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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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你好了没有？”万俟雪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马，马上好”玖正在与一团衣服纠缠不清，明明看主人平时穿的就是这样，怎么到自己这里哪哪都不对了。
“小玖，你是不是不会穿啊，要不要本王来帮你？”
“不用，我会”玖拿着腰带有些发愁。说会是假的，但是她可不会傻到让万俟雪舞进来再把自己看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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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干分钟后。
“玖，这就是你说的会穿衣服？”万俟雪舞看着玖裹的像个粽子一样从内室中出来有些哭笑不得，这哪里是穿衣服，这明明是包粽子。
“衣服，不就是这么穿的嘛”玖两只手抓着对于她而言有些长的银白长袍，生怕一个不小心那袍子会滑下来，要知道，她里面亵衣没穿好。
“呐呐，不会穿还嘴硬，你看看这腰带”万俟雪舞揪揪一团几乎看不出来是腰带的布料，本来就松垮垮的腰带立刻掉了下来。
。。。。。。刚才。。。。。。那个腰带，不是。。。。。。还系的好好的吗？
。。。。。。怎么现在。。。。。。掉下来了。。。。。。
“内个。。。。。。内个。。。。。。我帮你系上吧”万俟雪舞捡起腰带，结结巴巴了半天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我。。。。。。把眼睛捂上。。。。。。”万俟雪舞一手捂着眼睛，一手给玖系腰带。
玖揪着亵衣的两边，无语的看着万俟雪舞遮着眼睛在自己身上乱摸。不知道刚才是谁淡定的看着自己没穿衣服的样子，现在又“好心好意”的捂着眼睛帮自己系腰带。
腰带系好，万俟雪舞却转过去，用一种从未有过的严肃口气说：“小玖，那边的凳子上有一个包袱，里面是一些银两和一些换洗的衣服。你现在已经是人形了，你想走的话，便走吧。”
万俟雪舞虽然很想将玖留下，但是她觉得让玖待在山寨里陪自己这个山贼头头厮混太委屈她了。从决定把玖变成妖开始，她就把包袱准备好了，里面的衣服都是她一件件精挑细选出来的，银钱也够一个人是几代的花销了。舍不得是舍不得，玖想走的话，她绝不会拦着。妖，本就该自由自在，不与这世俗纠缠的太多，不是吗？
万俟雪舞等了半天，也没听见推门的声音，背后却传来一阵小声的抽泣。转过身，就看见玖满面泪容的看着她。
“你。。。。。。就这么想让我走吗？”一滴泪从玖的脸上滑落，滴在地下。
“小玖，你怎么哭了”万俟雪舞伸手想要擦去玖那呼之欲出的眼泪，玖突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你把我变成妖，就是不想看到我，想让我早点走吗？”玖有些歇斯底里的说。
“没有，我只是觉得，你留在这里，太委屈你了。”
“难道让我走就不委屈我吗？”玖生气的摔门而出。
房子里只剩下摔门发出的回声和发呆的万俟雪舞。
“我这样做，真的正确吗？”她喃喃的自言自语。
万俟雪舞看着地上那颜色与其他地方不一样的一小片，回想起刚才玖说的话，突然高兴地往外跑去。
小玖她是怪我没有将她留下来。
竹林里的石桌旁，玖出神的望着眼前的一大片竹子。
记得她刚来这不久的时候，万俟雪舞抱着她指着竹子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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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玖，看见没，这些竹子叫做斑竹。相传尧舜时代，湖南九嶷山上有九条恶龙，住在九座岩洞里，经常到湘江来戏水玩乐，以致洪水暴涨，庄稼被冲毁，房屋被冲塌，老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舜帝关心百姓的疾苦，他得知恶龙祸害百姓的消息，饭吃不好，觉睡不安，一心想要到南方去帮助百姓除害解难，惩治恶龙。后来，舜斩除了九条恶龙，人民过上了安乐的生活，可是他却鞠躬尽瘁，流尽了汗水，淌干了心血，受苦受累病死了。他的两个妃子娥皇和女英的眼泪，洒在了九嶷山的竹子山，竹竿上便呈现出点点泪斑，有紫色的，有雪白的，还有血红血红的，这便是“湘妃竹”，也就是斑竹。竹子上有的像印有指纹，传说是二妃在竹子抹眼泪印上的；有的竹子上鲜红鲜红的血斑，便是两位妃子眼中流出来的血泪染成的。 ”
万俟雪舞微抿一口竹叶青，摸摸玖的头说：“小玖，这些竹子都是我亲手栽下的，你可不要弄坏了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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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蹲下身子。
几棵竹子的底部有几道抓痕。
记得后来自己伤好的差不多了以后趁万俟雪舞不在，专门把那些竹子抓了几把。谁让万俟雪舞对那些竹子比对她还好呢。不过她才不会承认她跟那些竹子吃醋了。
“小玖，小玖”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万俟雪舞的呼唤声。
“雪，你来了”玖站起来，顿了顿又说：“是来给我送行的吧”玖转过身笑着说，她不想让她看见自己伤心的样子。殊不知，那个笑是多么的牵强，万俟雪舞看着心里一阵刺痛。
“小玖，你留下可好？”这是她第一次用略带恳求的语气说话。
玖那一双与万俟雪舞相同的蓝绿的眼睛中噙着泪花，她终于等到这句话了。
“好”玖有些哽咽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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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玖，你留下可好？
好
这一留，便是几百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番外（一）狐狸和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