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屿》露芙兰

9、“离家出走”

　　晴朗的天，残暑的热，海水的味道已经变得慵懒。空气里有一种火药味，在我踏进西餐厅的那一刻，弥漫着。
　　［优］仍然冲着我阳光地笑着，旁边的［媛］仍然像是个跟屁虫一样寸步不离。老板娘跟他的男朋友坐在最靠内的沙发里吐着烟圈，沈默不语。老板娘的小儿子在店里跑来跑去，时不时偷偷窜进厨房，翻腾冰箱，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好吃的。每每这样老板娘就会气得大声吼叫。
　　建筑公司的员工所剩无几，也都慵懒地坐在吧台上自顾自地玩着手机，喝着啤酒。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到齐，着实是一件少有的事情。一种重重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嗨，我来了。”跟大家打着招呼，尽量作出的笑容一定很僵硬。
　　“［林］，他本来说要跟我结婚，昨天又说不结了。”老板娘指着他男朋友对我说。
　　突如其来的不是问候，是这么实质的内容，我一时之间无法作答，只得摇摇头。
　　“来来来，大家快给［林］找书，我们这里没有读书的人，一定可以找得到的，嘿嘿嘿，快坐。”老板娘假笑着说。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大家相处的那么好，我们也舍不得你，是吧！”她冲着大家问，其他人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就又自顾自去了。
　　“也不是啦，我那本书是学校图书馆借的，很珍贵的资料，所以。。。。。。”我解释道。
　　“那你自己找找看！”老板娘说。
　　我先来到厨房四处看看，也不敢乱翻，站在厨房与前厅交界处的［优］，对着我嘻皮笑脸地说：“要是［林］不干这个工作了，我就找［林］做我的女朋友。”［媛］努努嘴。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好一会儿。
　　我权当没听到。
　　“厨房里没有”我说。
　　“不会是让［小彪］拿到3楼了吧。［小彪］！”老板娘大声喊着“快带［林］去3楼找书！”
　　在这里工作了将近2个月，我还从来没有上过3楼，顺着窄窄的楼梯，一个全木质的温馨的栗色房屋展现在眼前。里面有开阔的客厅，3个卧室，一个厨房，2个卫生间和浴室。双脚跨入别人家的时候，可以通过细节感受到她们的内心世界，如果这些是你想要知道的，就会觉得很兴奋。如果是你不想要知道的，就会觉得正在直视某个人面具之下的灵魂，让人不舒服。我停在门口没有动。
　　小彪拉着我的手，托我进去。
　　我在客厅的一角坐下，让小彪去找我的书。小彪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就眼泪汪汪地跑过来说没找到。我看他哭了，便搂着他安慰道：“没关系，可能不在3楼吧。”
　　忽然小彪说：“我饿。”
　　“怎么，中午没吃饭吗？”
　　“中午妈妈没做饭，买的肯德基。可是人多，我没抢到什么。”
　　“你要是在，还能偷偷给我做些吃的。”听着［小彪］这么说，我也差点儿掉下泪来。
　　想起有的时候［小彪］会坐在台阶上揉着眼睛闷闷不乐，我问他怎么了，他说很困。却因为害怕被妈妈看到白天睡觉会挨打，而强打精神。
　　我很难过，可是我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书然后回家，跟这里的人和事再也没有瓜葛。所以我只能安慰他：“她毕竟是你的妈妈，心底里很爱你们，等你长大了就都会好起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优］也脸色难看地上来了。［小彪］平时就害怕［优］，看她地表情不对，就躲回卧室了。
　　［优］站在我面前直勾勾地盯着我问。
　　“怎么，听说你要离开这里不再回来了？”
　　我没说话。
　　“像我们这样的人你是喜欢就拿来取笑，不喜欢就一脚踢开。。。。。。”［优］越说越激动，话语里夹杂着许多肮脏不堪的词，还用黑涩会特有的卷舌音，不停地说着骂着。
　　隐约里只有最后她摔门出去之前说的一句话才听清楚：“你就是喜欢看别人痛苦的样子是吧！”。咣当！
　　我没想到她会发火，一时间呆住了，无言以对，她跑出去以后还是转不过神呆坐在那里。
　　不知道过去多少时间，只听见急促地上楼梯地声音，门突然被推开，［优］冲到我面前，举着她正在流血的手臂推到我的眼前，我从椅子上跳起来，后面是墙，没有退路。
　　我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她，看着她那雪白的胳膊上像十几条横着的蚯蚓一样密密麻麻趴在上面，最上面的是她的新伤口，伤口很深，血液滴在木地板上，她捏紧拳头狠狠地说：
　　“这回你满足了吧，你开心了是不是。。。。。。”
　　我有些晕血，看到那伤口早就站立不住，浑身发麻，眼泪喷涌而出，根本听不清她后来都对我咆哮了些什么。
　　这时，［媛］也冲上了3楼，她看到［优］流血的手臂，失声尖叫，便冲到卧室里去拿医药箱，她一手拿着纱布，一手拉着［优］的手臂，可是拉不动，3个人僵在那里大约半分钟。
　　而后，
　　我瘫软在地上止不住地哭。
　　［媛］抱着［优］的胳膊往楼下走。［优］用一种胜利者的眼神仍死死地看着我。都没有，我们都没有眨眼。
　　我终于明白，［优］为什么即便是酷暑炎天，即便是在海边，也未曾卷起过衣袖，她那伤痕累累的伤疤是用裁纸刀割下的，是她无法承受心底里的痛苦留下的印证。
　　而我的出现，伤害了她。当时的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里，离开这里。
　　在多年以后，才理解了我给她带来的痛苦是多么痛。那是一种被信任的人背叛了的感觉。一开始就注定会有这样的悲剧，因为她把我当知己，而我却当她是实验的“小白鼠”，在试验失败后，就想丢掉。连一个招呼都不打。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彪拉着我下了楼。我的书就躺在老板娘的桌子上，旁边放着一把带血的裁纸刀。泪水仍然止不住地流，［优］仍旧站在大厅与厨房之间的门框处，不好不坏地笑嘻嘻地瞅着我哭红的眼睛。
　　［媛］气愤地看着我，也不言语。
　　“［林］，你居然做了这样伤害［优］的事，我已经无话可说了，书给你找到了，你说怎么办吧。”老板娘依旧刁钻地发着脾气。
　　我伸手去拿书，路过裁纸刀的时候手指停顿了一下，突然［优］飞快地冲过来夺过裁纸刀，“你就不要想着伤害自己了”她说。
　　我拿起书头也没回地跑出了西餐厅。
　　也许是为我自私胆小的灵魂而感到羞耻，也许是本能地想要逃离。不管那是什么，都是对人生的逃避。
　　我发现自己，总是不能尽最大的努力去完成一件事。也或许是知道自己不够坚强，怕承受不了结局。
　　这些都是遗憾。

　　。。。。。。
　　一个月以后，老板娘拨通了我的电话，
　　“［林］，我好担心你，还曾给你们学校打过电话呢。我们准备开一个章鱼小丸子的小店，你过来帮忙吧。”
　　“［优］怎么样了？”我问。
　　“啊～，那个坏小子，她那时总欺负你不说，在我这里还签了贷款，还没还上呢，就又离家出走了。”老板娘喜笑颜开地说着。
　　“对不起，我学习很忙，要毕业了，没有时间过去帮忙，你还是找别人吧”。我冷冷地回答道。
　　此后，我再也没有接听她打来电话。并且搬了家。
　　每当黄昏时分从学校回来的路上都会想起［优］，不知道她在哪里，有没有生病，没有身份依靠什么生活。她那种颓废里充满着爱的眼神总在夕阳里出现，映在回家巴士的车窗上，许久许久。

　　我们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能选择亲人，不能选择家庭，不能选择邻居，不能选择遇到什么人，不能选择。。。。。。
　　有的时候我们的欲望膨胀到觉得可以做个选择，然而现实是：我们总是被选择的对象。。。。。。

　　随心、随喜、随缘、坚持住！

　　这个夏天，失去了太多，能够挽回的只有寄托于未来，坚强面对生活里的点点滴滴。

作者有话说

　　如果你能被这个小说有所触动，请多多帮忙宣传！因为这是个真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