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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大哥,你辛苦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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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旅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杨慕次却只是一副焦急、恳求的眼神相对,好半响,杜旅宁实在是受不了他了,于是说道:“阿次,上头本来的意思是除掉他,但是,目前为止还有一步绝妙的好棋,既能完成上头交付的任务,又能成全你的兄弟情义,不知你——”
他还没说完杨慕次便急不可耐的回道:“我答应,只要我大哥没事,老师,我会尽快的安排我大哥出国。”
杜旅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怪他打断自己的话,也怪他如此的沉不住气。其实杨慕次在听到上头要除掉大哥的时候就已经急的乱了分寸,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临了,军统局始终容不下大哥的存在,他该早就行动才对的,上头怎么会这么快便注意到了大哥,竟令他完全没有时间去准备。
杜旅宁却说道:“只要你能假扮他,接替他,这件事就有可行性。”
“我可以。他的公司我早已经熟悉了,我大哥也一直都想要将公司交给我打理,这件事完全没问题。老师,您放心,等交接完,我会立即安排我大哥出国。”
“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老师——”
“阿次,我说的接替他,是接替他的一切,不仅仅是他的生意。”
杨慕次听出杜旅宁话中有话,不禁诧异的问:“老师,还有什么?我大哥究竟在做什么?”他心下已经隐隐的感到不妙,恐怕这个他一直没有查到的、大哥刻意要隐瞒他的事情才是引起军统局注意的重要所在,才是上峰下格杀令的原因。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前世是因为军统局怀疑大哥是共-党,所以才会有最后的安排,这一世,他一直都在注意这些事情,尽量不让大哥插手组织上的事,极力洗清他是共-党的嫌疑,而且,现在上头明明已经确认他不是共-党了不是吗?为什么依旧还要除掉他?大哥究竟做了什么事情,竟能招致杀身之祸!
杜旅宁深深的看着他,突然问道:“阿次,你对青红帮了解多少?”
面对此一问,杨慕次心下震骇莫名。杜旅宁却自顾自的说道:“古往今来,恐怕没有哪个黑恶势力能有青红帮这样风光了。别的不说,只说1931年6月,青红帮头目杜月笙在浦东高桥新建的杜氏家祠的落成典礼,光是送祖先牌位盛大游行的仪仗队,就有六个大队。蒋委员长送来了“孝思不匮”的金匾;吴佩孚送来了“武库世家”的金匾;法租界和英租界巡捕房派来法、英、印、越巡捕组成的骑队;上海公安局的保安警察大队;陆、海军的军乐队;陆军第五师和吴淞要塞司令部步兵各一营。此外,还有救火会、保卫团、童子军、缉私营、侦缉队、工会等组成的队伍,以及十几把“万民伞”和团体的旗伞。声势浩大、场面辉煌、实乃空前绝后。他们组织严密,分布广泛,人数众多,渗透进工、商、军、政、新闻、出版、教育、艺术等各界,可谓无孔不入,形成一股不可忽视的社会力量。”
杨慕次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杜旅宁接道:“杜月笙一直是亲国-民-党的,甚至与戴老板是私交好友,在四一二政变中也出过力,按理说应该是共-党的死敌。但是最近他的行为却透着古怪,竟然几次三番明目张胆的为共-党分子提供庇护,军统局很是愤怒,一直在调查此事。直到最近偶然的一次事件,才知杜月笙的异动全部出自他背后的军师,一个在青红帮很是神秘的人物。此人不是道上的人,却深得杜月笙的信任和器重,平时甚少抛头露面,除了帮会中几个元老,再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说到这杜旅宁停顿了下来,看着杨慕次,杨慕次却甚不置信的问道:“老师,您是想说,这个神秘人就是我大哥?”看到杜旅宁默认杨慕次叫了起来,“这怎么可能?老师您太抬举他了,他怎么会有此本领,杜月笙又是什么人,怎么可能如此轻率!”
杜旅宁知道他不信,换做自己一开始不也是吓了一跳,于是他拉开抽屉拿出几张照片,抛给杨慕次。杨慕次迫不及待的拿起来,只一眼,便惊的他差点没有拿住,只见照片上,大哥身着西装,笑得含蓄,而在他身前,赫然正是名满上海的杜月笙!杨慕次不置信的仔细看了看,照片似乎是偷拍的,并不怎么清晰,但是单看这场景,这站位,大哥绝对是杜月笙的人无疑!杨慕次失神的放下照片,突然想到了什么,倏地抬头看着杜旅宁,问道:“老师,您的意思是说,让我代替大哥,打进青红帮内部?”
杜旅宁赞赏的点点头,说道:“对,青红帮必须为我所用,一旦让他们投向共-党,杜月笙还不如除去。”
“老师,杜月笙此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杜旅宁叹了口气,“阿次,目前你有两个选择,要么你说服你大哥,把你介绍给杜月笙,以后逐步的取代他,要么,我们干掉你大哥,你装扮成他的样子,接手他的一切。”
“老师,”此时杨慕次的头脑绝对的清醒,“即使我成功的取代了我大哥,最后他的下场也是死吧?军统局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放过他,对吗?”
“阿次,有时候人太聪明,也不是件好事。”
杨慕次下定决心,突然抬起头,坚定的说道:“老师,我要我大哥好好的活着,否则,我不会做任何事!”
杜旅宁恼了,一拍桌子喝道:“杨慕次,你放肆!”
杨慕次腾地站起身来,含着泪回道:“老师,学生求您!”
福佑路松雪街28号。
杨慕次满身疲惫的回到家,连楼都没有上,直接从酒柜拿出来一瓶红酒,坐在沙发里自斟自饮。等荣初下班回来,他已经一个人喝掉一瓶了。荣初见状连外套都来不及脱,两步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担心的问道:“阿次,你怎么了?”
杨慕次抬头醉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低头继续喝酒,荣初一把将他的酒杯夺下来,呵斥道:“够了,别再喝了,你都醉了。”
“我还认得你是谁,醉不了。”
“阿次,你能不能告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是和我有关吗?”
“大哥,你真聪明。”
“废话,我回来你连搭理我都不搭理,不是冲着我来的还能是什么?”
“大哥,”杨慕次转过头很认真的看着他,“大哥,你辛苦了。”
“我不辛苦。”
杨慕次自顾自的说道:“大哥,算计完了地下党再算计杜旅宁,算计完杜旅宁再忙帮会,你最近很累吧?”
“你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你——知道了什么?”
“大哥,为了让我离开、为了让我死心,你借组织上怀疑方致同的这件事借题发挥、火上浇油。先是把我的行踪透漏了出去,老许——就是方致同的同乡,那个袭击我的人,他一个陆军医院的锅炉工凭什么能够得到我的行踪,这一切都是你刻意的,所以你才能比我反应的快,因为你时刻都在提防着偷袭、准备着救我,我说的对不对?因为这件事我被杜旅宁怀疑、审讯,你干脆找到了老许,送给他人手,帮他安排好一切,顺利的干掉了李沁红,洗脱了我的嫌疑,同时,还卖给了地下党一个人情,他们现在都把你当神一样供着了吧?所以你能够轻易的把消息传递给他们,所以,那个向上级告我状的人,他得到的消息都是从你这透漏过去的,而且很有可能,直接就是你主使的,对吗?你敢承认吗?”
“阿次,”荣初叹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你效忠的都是些什么人,值不值得而已。”
“我说过,我不效忠任何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同一个目标,那就是这四万万同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你明白吗!”
“我不想明白。阿次,既然话说开了,我也就不再隐瞒,我想要做的,只是你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就这么简单。你要的是未来,我要的是现在,我死之后,哪管洪水滔天。”
杨慕次失态的喝道:“所以你就可以玩火,你就可以入青红帮,你就可以在国共两党和帮会中搅得天翻地覆,大名直震军统!对不对!”
“军统?”荣初终于明白杨慕次在担忧什么了,笑道:“阿次,你们军统局还真是无孔不入啊。”
“你还笑的出来?”
荣初无所谓的一耸肩,回道:“军统局有那么可怕吗?他们敢动我不成?说实话,我还真没放在眼里,我曾经和杜老板说过,如果军统局查到了我的存在,第一反应就是除掉我的话,那证明国-民-党根本就没有把青红帮放在眼里,最多是看做一项趁手的工具而已,很快便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到时候他们就不用有任何犹豫,直接投靠地下党就行了。”
“大哥,”杨慕次深深的看着他,似乎想要将他看进骨髓里,一字一句的说道:“究竟还有什么是你算计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