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崖与薄冰》Chimeny

2、第 2 章

　　九月七日
　　今天我又联系他了，看着通讯录里他的名字，时隔一年我还是忍不住想念。于是我手指轻触屏幕，电话拨了出去。
　　我和他该怎么说，我确定在遇到他之前我喜欢的都是女人，他应该也是吧，否则怎会在分手后迅速找了个女朋友。我还记得那天，他看着我的侧脸半晌，然后过来在我耳边说：“我可以亲你吗？”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我笑着说：“可以啊。”然后他就真吻了过来。那感觉很奇妙，他没有把舌头伸进我的口腔，只是在唇瓣上辗转。我当时什么都没想，脑袋一片空白。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他告白了。而我则是像受到了某种蛊惑，被他引诱，一步一步，万劫不复。
　　我和他的电话很简短，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没谈感情。但就是这样任然让我有种落泪的冲动，毕竟那些美好的岁月都是真实的。

　　易熙打开灯，看着床头的闹铃显示的3：30，做起来，在大脑缺氧的朦胧中跌跌撞撞到客厅倒了杯水。看着手机上那条短信：易熙，你过得好不好？我其实一直想给你打电话，但却不知道和你说什么好，今天你先给我打了电话，我真的好高兴。
　　该死的，易熙在心中默念，林钊，你为什么要高兴，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痛苦？
　　易熙当年为了和林钊继续在一起，顶着压力考了名校的研究生，然后却分手了，林钊没有读研究生，而是回去他家的公司干活，找了新的女朋友。易熙每天骑着自行车在学校里奔波苦读，有时候也会停下来想起当年两个人一起骑着自行下车上课下课回寝室上自习的情景。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林钊不在了。
　　易熙睡不着了，索性去了书房拿出资料继续看。
　　这样半夜醒来睡不着的情况已经很多次了，有时候易熙的妈妈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儿子不在卧室而是在书房都止不住心疼。她只是以为儿子学习压力大，但只有易熙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这样。他已经太习惯和林钊睡在一起了，以前半夜醒来，摸到身边人的手，然后十指交握在一起后满足的再次睡去。现在醒来看着闹钟，想起那人已经不在，开始越来越清醒，仿佛魔怔般爬起来喝水，然后去看那一对无聊繁琐的数字，公式，论文，材料。这样的生活寂静孤独的让人想死去。
　　最深刻的恐惧不是死亡而是寂寞。

　　早晨7:00，易熙的妈妈出门买菜，走前嘱咐儿子：“易熙，去医院看看你老舅，他确诊是胃癌晚期，活不了几天了。你去陪陪他。”
　　易熙放下手里的牛奶，说了声好。然后在把导师要求的任务完成后打车去了医院。
　　老舅已经瘦得只剩骨架了，他咧开嘴无声的对易熙笑：“来啦，有葡萄，别人给的，我不能吃，你吃。”易熙看着老舅，内心仿佛有什么奔涌而出。他艰难的笑了笑，然后迅速走出病房门，在楼梯的拐角口直接坐下来，泣不成声。
　　那年林钊急性阑尾炎，半夜进手术室前，他握着易熙的手说：“回去，冰箱里有昨天的面条，热热吃了，我不能吃。”当时林钊也是那样笑着，却说出最让人心疼的话。然后那一夜，林钊在手术台上大出血，差点没有救过来。易熙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么多困难的时刻两个人都一起走过去了，连生死都经历了一番，这样的感情这样的人，怎么说离开就离开了呢？那以前的一切，那么刻骨铭心的一切，都去哪里了？
　　易熙哭着，这个一米七五的23岁的男人把脸埋在膝盖上哭着，瘦弱的背影脆弱的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