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盲区》桃园生

2、逃离

　　我火速电话办理了退房手续，和葛莉两个人直冲酒店后门。
　　“不行不行，陆铮南肯定知道你会走后门。”葛莉突然顿住脚步，“你身上有多少钱？”
　　我想了想，“二十多万吧…….”
　　葛莉愣住了，“你这个包里都是钱？”
　　“不是，我带了张信用卡…….”
　　“我说现金！！”葛莉扶额，“算了你一个洁癖从小嫌弃钱脏，怎么能指望你……”
　　“四千多现金….在包底……”
　　“全部给我拿出来！！”
　　我把包递过去，我一直贯彻葛莉的话都是有用的信条。就在葛莉翻包的时候，我站到了安全通道的窗口旁边。
　　“我想跳下去。”
　　“……”
　　“我是认真的想逃开他，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吵架。”
　　葛莉知道我没有开玩笑，“你跳。你确定不会死？”
　　“这里是一楼，下面还有灌木，摔不着。不从这里出去，大堂里都是监控，往哪跑？”
　　“难道花园里没有监控吗？”葛莉叹气，眯着眼向外眺望，手还比划了两下，“这样，给我一千，用的上。你用你的包垫着头跳出去，不要沿着墙边跑，到右边第三棵树的后面躲着，那里是监控盲区。”
　　“…….”
　　“我算过了，不会有大误差。”
　　“你怎么办？”
　　“我从大堂走，混淆视线，把你的外套脱给我。我们在树下汇合。”
　　我脱下上衣外套，葛莉同时脱下了她的小西装。换装迅速完毕，葛莉抱着书和饭盒下楼梯。
　　“葛莉。等一下。”
　　“时不我待。干吗。”
　　我一条腿已经挂在了窗外，我猜我现在说什么应该都煽情不起来了。
　　“谢谢你。真的。还有。对不起。”
　　“不要紧，我把这笔账算陆铮南头上。”葛莉耸肩，“叶以唯，虽然你数学老考不好，但是你一直都很聪明，要不然你怎么泡到陆铮南？既然你这么要这么做，我就相信你。”

　　我在树下等了三十分钟葛莉才出现，穿着厨师的制服。
　　“一千五百块。我让小帮工把这身卖我了。这五百本来打算带你晚上去小吃街潇洒的。我们的衣服我安置好了，晚点再来取。”
　　“你怎么说的？”
　　“我玩COSPLAY。”
　　“……碟中谍COSPLAY吗？”
　　葛莉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我看好了，厨房有送材料的车停着，现在没有人看管。下午四点的时候才走。不过这会儿估计也出不去，都是陆铮南的人。”
　　“嗯。”我点头，“咱周围就有两个监控，赶紧把盲区算出来吧。”
　　葛莉的数学能力我一向相信，两个人猫着腰安全抵达了厨房，鱼腥气和碎菜叶的味道扑鼻而来。绕过两个泔水缸，葛莉指着一辆车的货备箱，“行了，没有锁，上去。”
　　车厢里的味道同样不好闻，几乎没有光线，但莫名让我感到安心。
　　“现在是一点四十七分，还有两个小时，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葛莉的手搭在我的手上，“你去了哪里？”
　　“去了…….哪里吗？”
　　脑海里接连出现一幅幅的画面，一闪而过，却不可思议地又连接起来。

　　被涂成一团糟的墙壁，窃窃私语的两个人。
　　指间的烟，被碎发遮住的面容。
　　对准着额头的枪，漆黑的夜晚突然窜起的火海。
　　还有，陆铮南的轮廓。

　　我抓紧葛莉的手。
　　“你在发抖，叶以唯，怎么了？”
　　葛莉一向叫我叶以唯，我也直呼其名，我们之间没有太多女孩子之间的修饰，却在每一次最危险的时刻都可以感受到彼此。或许葛莉是如今我唯一可以相信的人。
　　“你为什么没有去研究所？为什么不继续念书？”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在考虑这个没用的？”
　　“是不是陆铮南？是不是大学里有人害你？”
　　葛莉用她的手包住我的手，“没有。”
　　“是不是Z大里有人威胁你？”
　　“没有。”
　　“葛莉。你在说谎。
　　“你根本就没有在Z大念书。你还是去清华了对不对？”
　　葛莉仍然没有放开我的手，“所以我说你，一直都是最聪明的那一个。”
　　“我没有去Z大，也没有去清华。
　　“我去了X大，除了远一点没有什么不好的，也是名校，课业也很顺利。大四我准备申请国外的研究生。
　　“但是我的毕业报告出了问题，研究所协助的实验也被调查。能拿到毕业证就很不错了。
　　“坏运气都是一起来的，我家里出了一点问题，所以就回来做了老师。”
　　葛莉用“坏运气”轻描淡写过，可是有些事情，隐瞒不了。我知道。
　　比如我以为我成功逃走了，陆铮南可以用粉晶调出灵隐的销售记录，同一张信用卡的消费记录，包括我住的酒店。
　　有什么事是他不可以做的呢。
　　一室沉默，直到葛莉再次抓紧我的手，“有人来了。”

　　“找一找这里。仔细点。”
　　“一个女孩子怎么都不会藏这儿的吧，这味儿。”
　　“谁知道，既然上面说要查，我们也没办法了，早点查完早点撤吧。”
　　“哎……这里有辆车。”
　　我一惊，葛莉遮住我的嘴，在我耳边轻轻说“不要怕。”
　　脚步声越来越靠近。
　　“老何！过来！李琦找到那姑娘的衣服了！”
　　“明白！”
　　脚步声又走远了。但没有一分钟又有人靠近。这次连葛莉都有点不稳。
　　“现在……是不是四点了？”我舔了舔干涩的唇，语音刚落就有引擎发动的声音。
　　这声音现在听来真是天籁。
　　葛莉捏了捏我的脸，“人灰姑娘十二点的马车去舞会，你四点的货车逃开陆铮南，真是辛苦了。”

　　———医院——
　　“哥，你还不走？”夏祁年搁下草稿纸和笔，望了一眼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墨色的条纹衬衫和黑色长裤，半边的脸掩在夕阳的颜色里，脸上有淡淡的疲倦。
　　“怎么，怕我和阿姨告状你没有去上学？”陆铮南捡起一旁的手机重新看了收信箱，这次有一段视频。
　　“换个地方学习而已，效果一样，医院里还安静呢。”
　　“难得你有心，去灵隐替阿姨上香，还在这里陪着。”他滑开播放键，这是从上往下拍的，一个长发的女孩，穿着白色制服，把几件衣物塞进储物柜，面容略模糊，但还是可以看个大概。
　　这不是叶以唯。陆铮南的眉心再次皱起。
　　“行了哥这一下午你都没停过看手机，休息会，我去买晚饭……哎，这不是我们老师吗？”
　　“你们老师？”陆铮南暂停画面，仔细端详，这个长发的女孩他有几分面熟。
　　“我们数学老师，今年新来的。也是Z大附中毕业出去的。”
　　“附中的？叫什么名字？”
　　“葛莉。葛衣的葛，茉莉的莉。”

　　“你再说一遍，谁是你男朋友？”
　　“陆铮南。”
　　“同名同姓的？”
　　“他等会来接我，一起去吃下午茶吧？”
　　“我还是不能相信我偶像那么聪明的人，怎么找了个不等式方程都解不出的…….”葛莉放下调羹，把最后一点化水的冰一饮而尽，“飞机场。”
　　“……你真的比我们小两岁吗？”
　　“如假包换。”
　　“…..等下，有短信。”
　　——我在附中门口碰见了蒋老师，讲两句话，你在冰店里等我吧。
　　“怎么，偶像放你飞机了？”
　　“被教导主任缠住了。”
　　“估计是忆往昔峥嵘岁月稠了。”葛莉把玩起了杯子，“蒋老头有多喜欢他，都把他当儿子看了。”
　　“他有…..那么厉害？”
　　“我就想不通他为什么不肯去清华…….这样说来，你不是教导主任的儿媳妇了？”葛莉的眼睛眯成两道弯，“啧啧，蒋老头批你卷子气吐血的时候要是知道你是他儿媳妇，哈哈哈哈……….”
　　“谢谢，我们结婚的时候一定会请蒋老头来的。”
　　一阵清脆的风铃声响起，店员一边刨冰一边讲欢迎光临，身后的人在我和葛莉的桌子上投下一片阴影。
　　“在说什么？那么开心。”陆铮南坐了下来，拍了拍我的头，逆光的笑脸好看的一塌糊涂。
　　“在聊你。”我虚心地咬着吸管，镇定镇定叶以唯，你是花痴吗，“这是我同桌，你的头号粉丝，现任数学竞赛班主力。”
　　“学长你好。”女王落落大方地伸出右手，“我叫葛莉，葛衣的葛，茉莉的莉。”
　　“你好。我是陆铮南。”陆铮南回握，我看见他的手表，再看自己的，脸一红。
　　聪明机灵如葛莉自然也发现了，“哦，这表和叶以唯的一对呢，怪不得考试问她借都宝贝得紧。”
　　我在桌下朝葛莉踢了一脚。
　　陆铮南唇边勾起弧度，避免被嘲笑，我赶紧转移话题，“你刚才和蒋老头….呃，蒋老师说了点什么？”
　　“蒋老师问我怎么有空回来。”
　　“你怎么说？”我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来接女朋友。她在陪朋友上课。”
　　竞赛班总共20个人，14个男生，6个女生，其中只有葛莉带了我这个跟班。
　　葛莉朝我挤眉弄眼，口型说的是“儿媳妇”，然后她居然还向陆铮南鞠了一躬，“那我就不做电灯泡了。”
　　真的是连校长给她发证书都牛哄哄头不肯低一个的葛莉吗？
　　“再见，葛莉，葛衣茉莉，你的名字很好听。”
　　“不说我是贝壳生物的，学长是第一个。再见。”女王背着书包优雅地离开了冰店，身影消失在车水马龙中。
　　“我的同桌是不是很厉害？蒋老师说我们这一届真正搞竞赛能弄出点名堂的就只有她了，虽然偶尔会毒舌，其实很照顾人…….”

　　我叫葛莉，葛衣的葛，茉莉的莉。
　　他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