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有关的记忆》肖婧

3、不是偶遇

　　杨萱所在的外语系是两年制师范专科，在这所石油专业为主的大学是个小学科。作为基础学科，意在为油田和省内各地区培养英语教师。她们的功课不是很紧张，因为多数科目是外籍教师上课，所以听力训练非常重要。每天下午，杨萱上完所有正课后一定会到语音室去练听力。每当戴上耳机、闭上双眼，耳边传来不同音色、不同腔调、不同内容的语音，她都有置身于不同背景，享受别样风情的感觉。周末时会到图书馆沉迷在自己喜爱的文学世界里，每次在一架架图书中间穿行，她都会有一种感觉。像一个热爱甜食的小女孩面对一层层包装精美的蛋挞、巧克力、冰激凌，被那无穷无尽的满足感甜蜜地包裹着，无法呼吸。在高中没有时间涉猎的各国名著都在眼前，入学时她就决定，在这短短的两年里要把它们都看一遍。如今一年已经过去了，她的任务还很重。所以，周末正是她消化蛋挞的黄金时间。
　　这天杨萱正沉浸在《傲慢与偏见》迷人的乡村聚会中，同宿舍的秦梦和苏可叫她去跳舞。离上次去跳舞已经过去三周，跳不好的尴尬还在眼前，杨萱为难地说真不想去，秦梦趴到她跟前，故作神秘地说：“不去别后悔啊，有人等你啊！”“谁会等我？”杨萱笑着嗔怪她“去了就知道了，走吧，走吧”杨萱在一阵恍惚之间被苏可拉出去了。舞厅里热闹的气氛和室外的清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对对跳舞的学生淹没在时而热烈、时而舒缓的音乐当中。漂亮的秦梦很快就被舞伴请走了，杨萱坐在旁边看舞者们一个个热情洋溢，四周的看客满脸写着羡慕、窘迫或无聊，突然明白了“壁花”的含义。感觉一丝无趣。起身正要离开。一声“你好，好久不见。”也许因为天天练听力，她对声音特别敏感，这个声音一定听过。扭头看去，见旁边已坐下一个男生。杨萱不禁一怔，上次那个总被自己踩脚的舞伴正看着自己，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像要确认什么，他眼神专注地看了杨萱好一会。杨萱竟被他看得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的心跳随欢快的节奏一起舞蹈，突然涨红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都会被人看见。也许对方看出了她的紧张，微笑着说：“你最近怎么没有来练练？” “没有。” 杨萱不安地坐下笑笑。今晚他穿了一件淡蓝色带帽运动服、黑裤、白色运动鞋，富有朝气，俊拔潇洒，让人眼前一亮。“上去试试吧？”就在杨萱准备和他去跳舞时，面前突然走过来一个女孩，大大的黑眼睛里洋溢着快乐，非常漂亮。她同样欢快的声音传来“跳舞去吧。” 只见他有点尴尬地指指杨萱, “等会儿吧。” 杨萱忙说：“你们去跳吧，我跳的不好。”心里却分明有那么一丝丝坠落的声音，没等她话音落地，自己已经被拽起来，拉进舞池。这次杨萱的步伐好了很多，虽然抬着头，但是始终侧着眼睛没敢看他。她的内心突然汹涌着说不出的烦闷，最后还是鼓足勇气问他一句，“your girlfriend？” 嘈杂的乐曲声中他没听清，等她再重复一遍，他凝眉注视了她一会，“不是。”等一曲终了，回到座位时那个女孩已经走了。他歪头看着杨萱道：“你怎么想起问那样的问题？”杨萱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什么，随便问问，感觉你们那么熟悉。”“我们是同学。”他的语气轻松起来，正如她释然的心情。随便聊聊学校和爱好，没再去跳舞，直到最后一曲熟悉的《一路平安》，杨萱感觉跳得比较轻松，至少可以专注地享受音乐与舞步的美妙，而不是紧张地数步伐。当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只见他眉开眼笑地说：“我说练练就好多了吧，我这个陪练不错吧？” 杨萱被他感染地笑起来 ，“很不错。”“以后来吧？”“不好说。”
　　接连两周杨萱都没再去跳舞，有过一次犹豫 ，也有过隐隐的不安，有些担心，又说不出担心什么，说不出是否是逃避,但是最终没有去。看看为数不多的大半年在校时间，她觉得还是让自己继续平静地度过剩下的时光吧。虽然偶尔心里也会闪过一双含笑的眼睛，但，也就是闪过而已。
　　一天下午她正匆忙去上课，突然背后传来：“喂，喂” 的声音，扭头一看，他正含笑地看着她，“又消失了？” 杨萱一下就乐了，不是为他的突然出现，而是看他的新发型，原来乌黑的一头浓发变成了贴着头皮的寸头。“你变发型了？” “你不是说男生留寸头阳光、精神吗？”杨萱一时疑惑无语，好半天才想起来，的确那次聊天时她说过，男生留板寸具有军人的英武气息。再看这张有点熟悉又陌生的脸，她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好在同伴在远处叫她，她尴尬地冲他笑笑，一溜烟跑走了。同伴的询问、嬉笑更让她不禁心跳加速，不知所云，干脆慌乱地跑向教室。一下午杨萱都被从没有过的恍惚，淡淡的焦虑淹没着。望着窗外，秋风卷起的落叶纷飞起舞，灰暗的天空涂抹着清冷，偌大的教学楼前时而走动着几个学生。在这样一个上课教室不固定、学生队伍庞大的综合性大学，除去本班同学，碰到一个熟悉的人还真不容易。他们是熟人吗？不是，甚至连姓名都不知道。那么冥冥之中潜存的东西，譬如偶遇，也许真是必然，无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