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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默默地守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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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窄的小路静寂绵长,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默默地守侯着。杨萱最爱这样静谧的夜晚。望向漫远的天空,心也袅袅地浮于轻烟薄云之上,融入了那一片浩淼的空茫。又如临一泊静灵的湖水,自己化作一尾小鱼,在波光粼粼的涟漪之中欢快畅游。沉默很久,似乎突然走出梦境,回到陪她的人身边,“你怎么不说话?”她轻声问:“这样不是更好么,有些话是多余的,有个人这样静静陪着走走多好。”他的眼睛很亮很坦诚,杨萱觉得就像说出了她的心声,非常感动。
“你瞧” 他抬手示意她向前看,不远处有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他们刚走到路灯旁,忽得熄灭了。“你觉得这是好兆头还是坏兆头?”他停住脚步,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这样一句奇怪的话。杨萱疑惑地看看他,猜出了他的暗示,预示着什么。她不想让他看出自己狂跳的心,也不想让他看出她已看懂他。拍拍头,笑道:“这要看针对什么而言,对夜晚来说,未尝不是好事,夜本来需要的是黑暗,但是对于夜归人来说就不同了,他们需要的毕竟是黑暗中一点光明,忽地灭了,怎么不是坏事呢?”杨萱长舒一口气,眼睛闪着光,像是完成了一道必答题。他微笑地看着她,“好机灵。那么,你是夜呢?还是夜归人?”杨萱一时没了言语,眼中的亮光瞬间熄灭。“杨萱,有些话真的想说出来,却又怕不能表达内心的感受,你觉得可笑吗?”“还是不要说吧,有些事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说出来反而会破坏这份默契的美。”“你说得对,有些东西,时间会琢成它的完美,可是有些东西,不需要那么多时间去雕成,它就在那儿,非常完美,比如感情。”于越眼睛看着杨萱,慢慢地一字一顿。见杨萱没有反应,继续说道:“一颗稚嫩的幼芽已经破土而出,你是不是硬要将它掩埋回去?只因为土壤可能不够肥厚。”直视着她的眼睛,似乎好久,才听到她低语般的回答,“你没听说吗,没有按照时令开花的果实是长不饱满的,只能是干瘪的涩果,没有足够时间滋养的幼芽也不会茁壮,不是拔苗助长吗?”看到他的目光慢慢移向远方,一脸的痛楚凝重。杨萱突然被想哭的冲动压抑得无法呼吸。放在口袋里的手紧握着,防止自己会突然失控,痛哭起来。幻想已久的梦境终于出现,却明白它终归是梦的无奈,一切来得那么突然,那么悴不及防。她以为自己明白他此时的心情,如同明白自己一样多,可是,她真的明白吗?
于越在这个假期里才深深懂得什么是折磨。他第一次为一个女孩子变得惶惶无主。他没法告诉她,考试前,别人到他宿舍说一句,见到那个和他跳舞的女孩了。为这句话,他癫狂地整晚唱歌,那个舞伴已经消失得太久。他在女生楼前等,等到那个连名字都没得到的瞬间,但为那一刻,他兴奋的心情只能用奔跑才赶得上狂跳的心脏。他没办法告诉她,得知她上晚自习所有可能去的地方,他到各教学楼上逐层、逐个教室寻找,不知多少个晚上,他的沮丧让同伴都同情,何必呢?但是他相信一定可以找到她,不论她藏在哪个角落。因为眼前那张安静的面孔挥之不去。那些同行的夜晚,满空寒冷的风中都可以闻到幸福的味道。他没办法告诉她,那个稚嫩的幼芽并不是刚刚萌生的,在那个凄清寒冷的站牌下,远远地看她的背影消失,他将一封写满心迹的长信慢慢撕碎,随风伴她离去。那个时刻,他觉得自己一时被抽空了。她不知道,那封信本是夹在余光中诗集里,最后他还是悄悄抽出来了,因为他还不确定是否真的需要等待。他没办法告诉她,在这个假期里他才明白什么是催人憔悴的等待,什么是思念的煎熬,什么是欲罢不能的痛苦和焦灼。每天都在上火,即便是吃再多冰冷的西瓜,这是一个长的没有尽头的无聊寒假。自己已经到学校多少次,站在窗前等,希望那盏灯快些亮起来,可以照亮暗淡很久的内心。这一切,他都没有办法告诉她 。
他认定她是一个心纯如水的女孩,她绝不轻信盲从,相反,极富理智和忍耐。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前途未卜,他的表白会给她什么样的感受和压力。所以,他宁愿内心燃烧成灼热的岩浆,还是压抑住矛盾的心情、倾诉的欲望。黑暗中的身影雕像般的沉默着,于越转过身面对着杨萱,他真想环抱这个瘦小的肩膀,抚一抚她的头发,在这寒冷的冬夜里。最后还是垂下手,他真想对她说:“你说的对,可是,你可以面对它吗?无视它吗?无情地扼杀它吗?这种自欺可以换来轻松和平静吗?有时,你不觉得交臂错过的也许就是一生的过错?你真的可以做到吗?甚至连尝试的勇气都没有的勇士,你做得到吗?” 于越被自己内心的问话几乎吓倒。他忍心这样对她说吗?
你不介意我以后继续陪着你,只要在你身边,默默行走,哪怕不说话,我也愿意。他内心的话也许可以被她听懂。
我们根本不可能的,还有半年的时间我就要走了。她内心的话也许可以被他听懂。
我们回去吧。” 轻轻地她说,“我们回去吧。”轻轻地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