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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章 天翻地覆 ...

  •   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蹙起眉,心口有丝不安的感觉发酵。任邪从那天回来以后一直不愿开口,脸色亦不太对。看向她的目光亦带上担忧之色,她更几度看到他望着她,欲言又止的表情。
      他冷漠的脸庞明显的有了沉重之色,许是他外露的忧虑连带也感染到她的心绪,这几日,她的心情亦莫名的烦躁不安起来。
      而且自那日起,任邪没有再给她端来那墨黑的药汁,他不开口,她亦不问。只是心底仍是忍不住有些疑惑,她不必再服药了么?让她更加不解的是,醒来的初几日她还有些许虚弱的感觉,这几日竟完全没有经受那种椎骨的疼痛,她所中的金蚕蛊竟似是完全消失在她身体里,再无半分迹象。
      毒物榜首的金蚕蛊毒,明明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中者只能慢慢的等待死亡,可她的身体却奇迹般的恢复了,玉若风他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抿唇,寻不出一个解答,亦怎样也抑不下胸口的焦躁。
      她支颐坐在桌畔,轻轻叹息,思量着是否该去询问任邪,至少该弄清楚到底她服的是什么药……

      突然,板门被人以大力撞开,涌进一阵喧嚣的冷冽风声。她错愕的起身,却险险与冲进门的玉若尘相撞。
      “若尘……?”她看着眼前鬓发散乱的女子,怎样也无法和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精明强干的娇俏女子重合起来。
      玉若尘紧紧地攥住她的衣袖,手却忍不住地颤抖,她惶急的抬起头,纷乱的发丝掩不去泪痕满面。
      “小师妹,我求你……”玉若尘红了眼眶,在她的面前,缓缓地屈膝跪了下去。
      这是……怎么了?
      她看着眼前的情势,慌得手足无措,头脑一片空白,只能弯下身子,手忙脚乱的想扶玉若尘起身。
      “若尘,你先起来,慢慢说,到底出什么事情了……”她声音不自禁的有些抖颤,玉若尘素来是一个很镇静的女子,能让她这样变了颜色的,必定是非同小可的大事。
      玉若尘不说话,轻轻地挣开她的手,眼瞳定定地望进她的眸,缓慢然而坚定地摇头,眸中渐渐的,漫满了泪水。
      那哀戚至绝望的眼神,那逼到无路可退般的沉沦眼神,竟让她隐约心悸起来,心底某个角落隐隐有了丝不祥的预感。
      她看着她,那眼神太过熟悉也太过相似,那伤痛到了绝望的无底深渊,像极了她梦魂深处的那双眼瞳,她情不自禁地松开手,颤抖着挣扎退开。
      “是他……”
      简简单单两个字,刻骨铭心的痛漫开来,她忍不住开始发抖,却克制不住地向她靠近。说她没出息也好,只是她放不下呵,是真的真的放不下。明明该恨他,明明该怨他,却克制不住地想他,她已经失了心,丢了魂魄,又要怎么逃,怎么恨,怎么忘记……
      “他、他怎么了……”
      玉若尘掩住了口,眼眸漫起凄凉的水光,她的喉咙仿佛梗住了,怎样也无法拼凑出那几个简单的音节。
      “金蚕蛊……”她挣扎许久,终于挤出了这三个字。却将她的心,原本的摇摇欲坠震得支离破碎。
      “金蚕蛊……?!金蚕蛊和他有什么关系?中蛊的不是我么?他究竟怎么了,你说清楚啊……”她近乎发了狂般的抓住她的肩头,掩不住的慌乱。
      天,金蚕蛊,金蚕蛊,他怎么能和金蚕蛊牵扯上关系!那个不祥的名字,和死亡太近了……她不能想,她不敢想,却仍然有一种即将天翻地覆的预感,她惊恐地盯着玉若尘,像是寻找着浮沉里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玉若尘看着眼前她无措焦急的脸,泪水静静开始蔓延,她慢慢闭上了眼,轻轻开口,“他没有中蛊,他……是蛊。”
      她……在说什么?
      她张大眼,以为自己听错,以为自己看错,以为一切只是她自己的幻觉。
      然而手腕冰冷的疼痛却明明白白昭告她,她很清醒,这不是梦,不是啊……她没有低头,只是失去温度的指尖已经深深地陷进了皮肤,切切的痛,若不是用痛警醒自己,她怎么还有力气支撑,站在这里。
      “你说……什么?”
      她不甚确定的呢喃重复,声音支离,心存侥幸,是她听错了吧,怎么会,怎么能……然而当她眼睁睁看着玉若尘紧抿着唇不开口,只有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翩跹滚落。
      是……真的……
      她的心,突然间失了依仗,疾速地坠落,坠落,一直向无底的深渊坠去。
      眼前一阵发黑,她再也支持不住,只能仓皇退后,退后,想要逃开……她还能逃到哪里去?她颤抖着,扶住桌子,深陷的指尖把肌肤扣出了鲜血,温热的弥漫流淌,只是她的掌心,仍是凉的寒彻心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从齿缝间迸出几个字,狠狠的咬紧牙关,藉由疼痛保留清醒,只唯恐自己支持不住,会先倒下。
      他是蛊,他是蛊,那是什么意思,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玉若尘颤抖着抬头,望进她绝望的眼眸,那双眼瞳里映出的自己,又何尝不是绝望的几近沉沦?
      若不是,若不是今天他在她眼前抑不住吐血昏厥,他,还要瞒她多久,又能瞒得了多久?
      想起适才唐唐所说的一字一句,她的脸色惨白,心沉进冰窟,他已经瞒不了多久了,已不需要再瞒多久了……他是真的在用自己的全部性命来爱一个人,她懂。可他怎么能这么任性,这么过分,竟然不顾所有人的眼光,固执的选择这样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她的心,在绝望中沉默。
      而今她唯一的希望,只有眼前这个单薄到让人心怜的女子,她不该承受这一切的,他费尽全力就是为了让她离开这一切。可是她却……她只能在心底祈祷,求她原谅她,原谅她的自私,毕竟,他是她唯一的兄长啊……
      她硬是咽下喉中的梗块,颤抖着开始讲述,讲述那些她都无法面对的残忍事实。
      究竟是谁错了,还是命运错了,竟安排了这样一场残酷的闹剧,如今,又有谁知道该如何收场……

      素水,你,还记得萧陶朱么……
      她脑海里轰响成一片,那个沉在记忆深处的名字伴随着那张清秀文静的少女面容就那么突兀的出现,让她猝不及防。
      萧梦晨和萧陶朱……那对,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的父女……
      他是唐门近十年来唯一的外姓弟子,更是武林四公子之一,她怎么会忘了呢,朦朦胧胧的,她似乎提到了唐门,提到了萧陶朱的豪爽大方,提到了他奇迹般的重振萧家声威的事迹……
      只是她怎么能想到,萧陶朱是用什么代价换来的这一切呢?
      他本是唐门当代的蛊人啊!
      金蚕蛊本是血蛊,只能代代相传。以人血养蛊,养出的蛊物便有了人的血性,染了人气,下蛊时便能无色无味无形。又因染上不同蛊人的血气,蛊物亦代代不同,没有解药可解救,故能常居毒物榜首。
      但这蛊人一定得要寻习武之人,习武之人自有内息吐纳,真力循环,蛊物沾染浸淫在这样的血里,才能最大程度的激发蛊虫的潜力。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以一个破落武林世家的独子,他能做到什么?他根本没有谋生的技术,亦没有丰厚的家底。他凭着什么能拜师唐门,他凭着什么挣来这许多花用开销帮助他人?她头昏眼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他的一切,他的金援,都是源自唐门。无怪萧陶朱当初能如此声威显赫,他的背后,是立几百年基业的唐门啊!
      只是这一切,他是以自己的命来换得的啊……值得么,陪上自己的一生,换十年声名……
      她头脑一片混乱,只能讷讷低念,可是我不懂,他明明死了……
      他死了,所以他身上的金蚕便成了无主的蛊,逸出了他的身体……玉若尘的声音开始哽咽,颤抖的声音让她的心愈来愈凉。
      所以,所以,那金蚕就附上了他……?!
      她开始晕眩,怎么办,怎么办,他竟然染上了金蚕蛊,那天底下最最恶毒,最最无药可救的毒!
      不光是他啊!还有你!只是他既成了蛊人,蛊物不能违背下蛊者,你体内的金蚕,便成了毒,刻骨铭心的毒!
      所以才有了她那么多时的苦痛折磨,那么多时的噬咬煎熬,她模模糊糊的想,嘴角竟绽开一丝凄凉的笑意,绝望而疯狂,原来是这样,他们两个,竟在不知不觉间,成了毒。相互纠缠又相互伤害的,毒。
      突然之间,更加可怕的清醒事实猛烈地撞进了她的脑海,她,如今已经不再有中蛊的迹象?!
      那代表了什么?那说明了什么?她不敢想,也不能想,因为那可能性,太可怕,可怕到让她根本无力承受……
      她蓦地抓紧玉若尘的手掌,神色近乎疯狂。他给我的药!那究竟是什么药?!
      玉若尘缓缓抬头,看着她绝望的眼,看着她颤抖的唇,薄唇轻启,最简单,却是最残忍的言语便那么清冷的扩散在空气里。
      是……他的血。
      瞬间抽空了她全身的力气。
      她神志迷茫,缓缓地跪倒在地,冰冷的石块再也无法使她感受到分毫,只是那似乎遥远又似乎很近的声音仍然不间断的回响着。
      因为他的血是蛊,只有以蛊才能抑下你体内的蛊,所以他以断肠草为引,血蛊为方,让你持续服下十四日,正是金蚕蛊活动的两个周期,让蛊物自相厮杀,剪除你体内的蛊毒。
      她瘫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泪水肆意的蔓延出眼眶,汹涌的在她脸上奔流。那带着奇异腥气的药,那漆黑的药汁,竟然是,竟然是他的血。他竟然以自己的血,来救她……
      然后……她哭泣着,声音颤抖。却几乎不想再听下去,她知道,她承受不了那结果……
      玉若尘的声音亦深深抖颤,几乎要滴出血来。他流血过多,以他的血维生的金蚕无法获得飨足,太过饥饿,便只能侵入他的脏腑之间,寻新鲜的血肉……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啊!
      她捂住耳朵,疯狂落泪,心好痛,痛到无法再呼吸。天,他怎么能,怎么能够用这样的方式,来解她的蛊毒。他是在用他的命来救她啊!
      而她,竟然还以为,他舍弃了她……
      那颤抖的声音如同雷电般,轰鸣,震碎了她的心。唐唐说,若是蛊毒攻心,他,恐怕再撑不过三天……
      她蓦地起身,泪流满面,不可以,不会的,我要去见他……
      再也不看玉若尘一眼,她疯狂的奔出门。清冷的绝枋山,道旁的草木萧索的瑟缩,她耳边凌厉的风声呼啸着,像是哀切哭号的声音。
      一遍又一遍的,她的心在深深的黑洞里呐喊着,风,风……那凄凉的回音再寻不到回应,沉进了无边的黑暗,在深深的血泪中浸漫了绝望的气息。

  • 作者有话要说:  倒计时
    还有一章,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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