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路过时光海》时初筱

28、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见到段云悉时，是在女生宿舍楼外。
　　彼时已经是晚上七点许，沈若清在程澈的陪同下打完点滴，吃完晚饭才回到了学校。
　　是段云悉先看见了他们，待他走到跟前时，沈若清只看得见他愁绪深锁的眉头。像是捍卫自己的所有品似的，段云悉默然伸手，就将沈若清拉至了自己身边，尔后冷着脸色朝着程澈说：“谢谢你送若清回来，现在你可以走了。”
　　这谢谢说得一点都没有感谢的意思。
　　可以走了，意思是不要再纠缠不清么？
　　程澈想着，无奈间又颇感好笑，他点点头，朝着沈若清说了句“你好好休息”，就转身了。但，不知道为什么，只前行了三四步，他又回头过来，行至他们跟前。
　　像是有些话不得不明确说明，于是程澈轻蹙着眉头，看着段云悉，说：“段学弟，以后请好好照顾若清，不是每次都刚好有人在她身边的。”
　　这话里的责备分明得很。
　　程澈倒是没忍住。
　　而段云悉愣了愣，眉头更加紧锁起来，他吸气，别有意味地说：“谢谢学长关心，我们俩现在很好，学长自己也是有女朋友的人，最好是不要跟别人的女朋友走得太近。”
　　三两句话之间，现场就有战争的烟硝味。
　　沈若清禁不住蹙紧了眉心，伸手拉了拉段云悉的衣角。
　　尔后，在程澈开口之前，她赶紧接过了话头，说：“学长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程澈看一眼沈若清，喉咙里想要痛快道出的话突然都枯萎了，于是他点点头，转身离开。在看着沈若清和段云悉般配地站在一起时，在听着沈若清请他先一步离开时，程澈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干涉他们的情感。
　　这样想着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心有些难过。
　　以致于，走了很远之后，他还回头去看米黄色灯光下的两个人。

　　送走了程澈，沈若清才细细端详起段云悉的表情。
　　只见他两道浓眉往中央聚拢，硬生生地挤出褶皱，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有莫名的怒色。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看她，仿佛是等她自己将一切合盘托出。
　　沈若清踮起了脚跟，扬了扬手，指尖按在了他的眉心上，笑了笑，问他：“你生气了吗？”
　　“嗯。”段云悉承认，“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很着急，你突然就不见了，手机也没有带，包包也没有拿，我找你找了多久了，你知不知道的？结果，你就跟那个程澈在一起，还有说有笑地回来了。沈若清，我是真的生气了！”
　　他说着说着，愤怒都不见了，就只剩下委屈。
　　沈若清微微张了口，到底是没说什么。
　　尔后，她拥住了他。
　　“因为不可以说‘对不起’，我现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沈若清的声音淡淡地，漾在空气里，像是微风在拂动着树叶，她说，“我身体不舒服，晕倒了，是程澈学长送我去医院的，因为记不得你的号码，所以也没能给你打电话，我真不是故意的。”
　　听她说不舒服，他赶紧挣脱了拥抱，又是将手心覆在她额头上测量体温，又是心疼地说：“怎么就不舒服了呢？不舒服就不要勉强自己陪我去烧烤啊！真是的……对不起，若清，都是我不好！”
　　好像一下子，做错事的人就变成了段云悉。
　　沈若清用力地摇着头，“才不是，是我不好。”
　　段云悉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问：“现在好多了吗？”
　　她点头。
　　于是他又说：“因为太担心你，我都给杜楠希打电话了，估计你们宿舍的人也急坏了。你啊，真是的，不记得我号码也总该记得宿舍里的人的啊。”
　　沈若清委屈地撇了撇嘴，“你又不是不知道，记数字的东西我最差了。”
　　“我不管。”段云悉强硬起了语气，“回去你一定要把我号码背熟了，以后发生什么事，一定要第一个找我。再也不能找程澈了，知道了没？”
　　“又不是我找他的。”
　　“不管，他找你也不行。”
　　沈若清无语轻笑起来。
　　段云悉笑笑，“好了，你快回去吧，不要再被冻着了。回去后洗个热水澡，然后好好睡一觉。”
　　“嗯。”
　　沈若清挥挥手，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忽然，身后的段云悉又追了上来。
　　“若清。”他从背后拥住了她，笑着在她耳畔说，“以后你想说‘对不起’的话，不如就说‘我爱你’吧。”
　　沈若清一愣，忽然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在爱情里，两个人相互说“我爱你”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她发现她还没办法对他说这一句话。
　　到底不是在她爱他的基础上成就的一段爱情，只有段云悉一个人在爱着，她却只是被爱着的那一个。
　　她又想说对不起了。
　　对不起，还没爱上你，还没可以忘记程澈，所以不能够对你说“我爱你”。

　　与段云悉分开后，沈若清径自朝着宿舍走去。
　　心在想着段云悉，想着那句“我爱你”，想着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彻底地忘记程澈，到底什么时候自己才能够爱上段云悉。
　　他没有给予她期限。
　　但，她知道，他一定很着急，着急地想要抵达她终于爱上他的那一天。
　　沈若清想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抵达三楼，一阵冷风从走廊吹过，吹得她浑身哆嗦。
　　腹部还有痛感，只是不似下午时候那么剧烈了。
　　可能是因为程澈。
　　沈若清忽略掉点滴的威力，将功劳归功于程澈。
　　很快，她抵达宿舍外的走廊了，还未喘过气来，施念欣已经欢呼着奔了过来，一把拥住了她。
　　“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大家都以为你失踪了！真是的，还是婉晴说得对，你家段公子太紧张了！”
　　她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通，声音在沈若清的耳边炸开了窝。
　　沈若清揉了揉耳朵，不满地斥道：“亲爱的，我快聋了。”
　　施念欣这才松开了拥抱，一脸无辜的笑着，问她：“你到底哪去了？可把你家段公子吓坏了！”
　　沈若清笑笑，“不是把你吓坏了吗？”
　　“你家段公子吓得更厉害，差点就报警了。”施念欣说着，笑了起来，“还以为你被人绑架了呢。”
　　“夸张。”
　　说着，沈若清指尖轻触了一下她的脑袋，施念欣配合地做着被打歪了头的动作。
　　被施念欣挽着进了宿舍，杜楠希正在打电话，看见沈若清，笑了笑，说：“看起来没被虐待啊！”
　　沈若清汗颜，“我又不是真的被绑架。”
　　说话间，谢婉晴接了句“没事就好”，而后，她又紧接着叫唤起施念欣，问她：“念欣，这个句子帮我翻译下。”
　　于是施念欣蹦跶着就跑到谢婉晴身边了。
　　不知为何，沈若清总感觉，谢婉晴不喜欢施念欣与她走得太近。
　　大抵是错觉吧，沈若清想着，最近总是胡思乱想得多了。
　　她摇摇头，脱了鞋子，换上拖鞋，打开衣柜，然后捧着衣服就去洗澡了。
　　温热的水湿润了她的身子，也缓解了腹部的痛感，渐渐着，雾气弥漫着整个浴室。沈若清在这温暖的空间里，突然又想起了程澈。
　　她努力想回忆程澈抱着她直奔医院时候的场景和他当时脸上的紧张，但，始终没有亲眼见证，所以所有的想象都终归只是想象。
　　洗完澡后，沈若清在宿舍里她的位置上看到了宋绮婷。
　　她愣着，甚至连“学姐”这一声招呼都没叫出来。
　　明显接收到了她的讶异，宋绮婷笑了笑，问她：“不欢迎我吗？”
　　“不是，没有，学姐怎么这样说啊，我哪里会不欢迎学姐呢。”沈若清赶紧解释起来，问她，“学姐是特意来找我的？”
　　“嗯。”宋绮婷点着头，起身，“到外面聊几句吧。”
　　于是沈若清赶紧跟上了她。
　　此刻，偌大的露台除了她们再无别人。
　　沈若清先打破了沉默，问她：“学姐，你来找我有事么？”
　　宋绮婷打量着她，目光狐疑，看得沈若清有一种做贼心虚的不自在感。
　　“听说你下午晕倒了，我特意过来看看。”她忽而又笑了，目光里的狐疑却是没有收敛半分，沈若清莫名不懂之际，又听见她说：“现在好多了吧？”
　　沈若清点头，“是的，打了点滴，好多了，说起来还真是丢脸呢。”
　　“我才丢脸呢。”宋绮婷忽然语调怪异的说，“本来是跟我宿舍的人一起去烧烤的，大家都是男朋友陪着的，临走前我上个洗手间，出来就不见了程澈，连包包都没有了。诶，你知道么，我宿舍的人还开玩笑说，是不是程澈夹带私逃了。真好笑，你说是不。”
　　宋绮婷这番话，隐约有着另一番意思。
　　沈若清只能尴尬地笑着。
　　“你说是不是很好笑？”没有得到应答，宋绮婷似乎不死心，又再问了一次。
　　于是沈若清只好说：“对不起，学姐。”
　　“道什么歉啊，你也不想的啊。”她道歉，宋绮婷又笑着，一脸无所谓地说，但话语落下后，她的笑意全又全无了，“只是，若清，下次能不麻烦程澈，还是不要麻烦他的好。毕竟他是我男朋友，你们走得太近，难免有人会乱说话的。”
　　她似乎是在敬告，但沈若清却紧蹙了眉心。
　　她说：“学姐，我也是有男朋友的。”
　　宋绮婷轻笑，“你知道就好，为了你的男朋友，也为了我和程澈，该收敛的还是要收敛的。”